卫恒看着前方牵马而行,东瞧西看的桑朵,心中哀叹了一声。
众人陪着她打了一日的马球,又被她吵着说宫里不好玩,要出宫去夜市上瞧瞧。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告诉她有夜市这一档子事儿。
他看了一眼裴玠,幸好他拉了一个垫背的,想着过会子假装想起还有公务要办,趁机一走了之。
打定主意后,他笑着说道:“公主,想不想尝尝这春风楼的甜点,这可是汴京城内最有名的点心铺子。”
桑朵自进入夜市,早已看花了眼。
入夜后,鳞次栉比商铺前挂满各色招牌,在店铺门口纱灯照耀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那人声鼎沸的街市上,买各色小玩意的摊贩此起彼伏吆喝着。
她早已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恨不得全部买回去,想着带回东羌分给姐妹们。
裴玠与卫恒的马上已经挂了大小十几件物品,见她还买个不停,卫恒只得先将她哄至春风楼,也趁机歇一歇僵直的腿脚。
三人进入酒楼后,坐在了临窗的位置。
桑朵听不懂茶博士吆喝的菜名儿,拍桌命道:“就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全部端上来。”
茶博士看向卫恒与裴玠,见前者颔首,赶忙将巾帕往肩膀上一搭,“得嘞,客官稍等片刻。”
不多一会儿,便陆续上了一桌子茶点,形状各异十分好看。
桑朵不习惯用箸,拿起一个芸豆卷直接放入口中。
裴玠从未见过女子如此豪放的吃相,赶忙转过头去看向街市。
卫恒早已适应她的做派,不动声色饮了一口茶后,拱手道:“裴兄,某突然想起,晚间还要陪殿下去夜审逆贼,公主就交给你了,待你晚些时候送她回东宫便是。”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放在裴玠面前。
又侧身向专心品尝美食的桑朵低声说道:“公主,卫恒告退。”
“嗯嗯,你去。”桑朵口齿不清地挥挥手。
“哎,卫大人……”裴玠起身看着他疾步离开的背影,无奈地转头看向不断招呼他的桑朵。
“裴……”她突然忘了后面那个字叫什么,指着芸豆卷说道:“这个好吃,你尝尝。”说罢直接伸手拿起一个,放在他面前的瓷碟中。
裴玠:“……”
看着被她捏过后变形的芸豆卷,着实没有吃的欲望。
桑朵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脸部扭曲之下,忍不住喷向对面的人,边咳嗽边抱怨,“这什么水,又苦又咸!”
发现对面没有回应,抬头一看,裴玠满脸是水呆愣在那里。
“你你别介意,我没忍住……”她从来没有带绢帕的习惯,慌乱之中起身抬起手臂,想要用衣袖为他擦脸。
裴玠这几日,本就因觑见梁竹音的秘密而哀伤不已,今日又遇见这位行事荒唐的番邦公主,一时间也不禁面上带有怒色。
他微微后仰,躲过桑朵的衣袖,径自从袖中拿出绢帕,无声擦拭着自己的面部。
桑朵见他眉清目秀,虽然没有萧绎棠过于精致的容貌,和独一无二的王者气息,但是也有着东羌男儿身上不曾有的优雅,不由得怔忡在那里。
“公主,你若用好了,裴某送你回宫。”
她在裴玠的催促声中回过了神,“哦”了一声,笑道:“我还没逛够呢。”遂起身快步走出了店铺。
裴玠只得招手试图拦住她,“喂,你等等……”扔给茶博士一锭银子,快速追上她。
桑朵吃饱以后,更加不愿回宫。
一路走走逛逛,看到河边有人放孔明灯,拍着手蹦蹦跳跳便拿起一个,直接问那小贩,“这灯怎么放?”
小贩见她一身西域服饰,因汴京城各地商贩云集,街市上穿着各色衣饰的人层出不穷,却也不新鲜。看着后面跟来的裴玠,见他一身官服,躬身道:“大人,小娘子这盏灯五钱银子。”
裴玠赶忙摆手,“你不要乱说,她不是……”被桑朵一把拉住,没时间听他与小贩解释,拿着灯双眼亮晶晶地问他,“这玩意到底怎么放?”
小贩笑着收了银子,指向河边:“小娘子和郎君一同将灯放入水中,祈福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桑朵算是大概听懂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哈哈一笑,“有意思。”拿着灯直接跑到河边,蹲在石阶上将灯推入了水中。
她撩动着河水,希望那灯飘得再远一些。
看着脚下清澈的河水,想起了家乡的桑干河,她习惯性地褪去鞋袜,将一双白嫩的玉足浸入水中,来回摇晃着,看着水中的鱼儿纷纷前来啃食,酥痒之下,开心地咯咯笑着。
就连小贩见她如此天真烂漫,都忍不住向赶忙转头的裴玠夸赞,“大人,您家夫人不拘小节。”
裴玠蹙眉含糊应了一声,也懒得解释。
心道,这哪是不拘小节,整个汴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大胆毫无礼数的女子。
“阿裴,你来试试。这水是温热的呢。”桑朵早已将他当做了朋友,忍不住向他炫耀起来。
在东羌,大家取水皆在一处,并没有中原那般多的规矩。
裴玠刻意隐去称呼,冷声回道:“你觉得好玩就行。”
桑朵见他耷拉着一张脸,也不生气,转头看着湖中倒映着的灯影,又看了看近处小桥和远处还未逛完的商铺,感叹道:“这便是阿兄口中的仙境么……”
她看到一件铺子的招牌上画了一个酒壶,不禁勾起了馋虫。利索抬起水中的玉足甩了甩,套上鞋袜,拍了拍衣裙上的浮土,拉着裴玠的衣袖,“走,去饮酒去。”
裴玠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拉近了酒铺子,并且喝了人生中最多的一次酒。
许是他这段时日心中藏满了心事,太过于压抑,看到酒便忍不住自饮了起来。
桑朵见他没有拒绝,开心地与他对饮,“阿裴,感谢你陪我出来玩,我敬你一杯。”说罢一口干了。
她见裴玠虽然不发一言,但也豪爽干了杯中酒,心中更加欢喜,赶忙为他斟上。
到后来,两个人直接手拿酒壶对饮。
什么秋露白,猴儿酿,屠苏酒全部尝了一遍。
“你说,那太子就不是一个好人。”
裴玠立刻捂住她的嘴,醉眼迷离地摇了摇头,“你慎言……”
桑朵一把拨开他的手,“我又没有说错。”
裴玠听到太子二字又触动了心事,咕咚几口饮尽壶中酒,哂笑道:“是,你说的没错。他不但有了意中人……他还与人家通信多年。”喃喃说道:“他抢我的表妹……”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桑朵拍着他的肩膀,“你方才说什么?意中人,写信?”她将酒壶往桌上一顿,“好啊,太……此人真是太坏了!口口声声说什么只一名妻子,骗子,大骗子!”
她见裴玠一动不动,晃着他:“喂,你的酒量怎么那么差。”
店小二打烊后,只得陪笑道:“这位小娘子,小店这便打烊了,您看把银子付了,这便回罢。”
桑朵又晃了晃裴玠,叹了一口气,摸向他的腰间,将钱袋拿出拿出一颗最大的银锭子,问道:“这个够么?”
店小二双目精光一闪,点头哈腰地双手接过,“够了够了,您慢走!”
桑朵只得费力搀起裴玠,向店外走去。
她虽然尚未醉酒,但也是头晕不已。本就脚步虚浮,还要搀扶着一个大男人,走至桥边再也走不动了,双双和他一起靠坐在石桥旁,喘着粗气。
桑朵看着这陌生的街市,她也不知晓皇宫在哪里,只得泄气地等裴玠醒来。
听得身旁的人一声痛楚的呓语:“你别离开……”随之,他的头重重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桑朵忽然心生怜意,转头看向他微蹙的浓眉,竟然想要伸出手去将它抚平。
卫恒终究还是不放心,命人前去宫门口打探公主是否回了宫。
当他听到子时公主还未回宫时,立刻骑马出了府,向宣平伯府疾驰而去,结果得知裴玠也未回归……
他只得带了人马,去了夜市焦急地找寻,经过一番打探,终于在桥边看到了睡着的两个人。
无奈地走近之后,就闻到了两个人身上那刺鼻的酒气,他皱眉拍了拍裴玠,“裴兄,醒醒。”并无回应。
倒是桑朵听到他的呼唤,醒了过来,只得解释道:“卫大人,阿裴醉酒,我又不认识路。”
卫恒愧疚地看着烂醉如泥的裴玠,只得安慰她,“不妨事,臣这就送您回宫。”
“那他呢?”桑朵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赶忙为他辩解,“是我让他喝酒的,不怪他,你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生怕裴玠被那太子责罚。
卫恒看着她略微担忧的眼神,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含笑道:“我与裴大人私交甚好,公主放心,定然不会让殿下知晓。”
若师兄知晓他将公主的注意力成功转至裴玠身上,会不会再赏他一座宅院?不,这次他要好好想想索要何物。
桑朵这才含笑道谢,等着他唤来一辆马车,先将自己送回了东宫,还不忘叮嘱他务必将裴玠送回府中。
在这之前,负责侍候桑朵的宫人们得知她随着卫大人出了宫,但是这样晚了还未回归,只得将她尚未回归的事告诉了萧绎棠,生怕她这番邦公主惹出事来波及到自己。
萧绎棠深知桑朵的性子,听闻卫恒陪同便放下心来,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勒令此事不可宣扬,随她去。
桑朵回来后,却睡不着了。
回想起裴玠提到太子有心上人,还写信,她翻了一个身,想着明明卫恒说的人就是梁姐姐,可白日里看太子对梁姐姐那般亲热,却背地里却与人暗度陈仓,必须尽快戳穿他的阴谋,好让梁姐姐知道。
她盘算着明日一早就去告密,激动之下天亮以后才睡着。
待她醒来,早已过了辰时。
宫人们对于她晚起早习以为常,没人敢上前去催促她。
等她盥洗后去了命妇院,刚好遇到梁竹音在屋内整理物品。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桑朵见她收拾一些物品,以为她要离开东宫。
梁竹音又不能说,只得敷衍道:“闲来无事,随手收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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