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疼……”
朱厚照趴在自家爹怀里,软绵绵地哽咽道,眼睫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格外令人心疼。朱祐樘轻轻地揉着他的小脑袋,眸中皆是浓浓的疼惜。张清皎则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以指腹轻柔地给他上药:“大哥儿乖,上了药就不疼了。”
“疼……”安静了片刻后,朱厚照又扁了扁嘴。
“娘给你吹吹,是不是觉得清凉了些?不那么疼了?吹一吹,痛痛就飞走啦。”张清皎又宽慰道。这一回似乎真有了些作用,药膏冰冰凉凉还有些微麻醉与镇痛的效果,小家伙抽噎了几下,总算觉得好受多了。
既然疼痛已经缓解,接下来便该了解此事的详尽情况了。云安用温热的水绞了巾帕,张清皎接过来,给朱厚照擦着脸上的灰尘与泪痕:“大哥儿,你告诉爹娘,你怎么会磕伤的?这是在哪儿磕的?”
乳母以及服侍太子的宫人与太监都弓着身立在旁边,不自禁地有些紧张。太子殿下年纪太幼小,话都说得不甚清楚,如何能描绘当时究竟是甚么情形呢?若是万岁爷与娘娘相信他所言为真,而他们为了自保都说了假话,那该如何是好?
朱厚照仔细想了想,噘着嘴说:“山洞洞,可以爬。”
“你呀,不是让你别爬高么?爬了多高?”张清皎问,见小家伙无法形容出来,又道,“是爹抱着你这么高,还是床榻这么高,还是站在月牙凳上这么高?”她一面说,朱祐樘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大胖儿子放在床榻与月牙凳上,以便于小家伙理解不同高度的区别。
朱厚照站在月牙凳上往下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这个。”其实他也无法准确地感知高度,但仔细比较之后,好像觉得床榻和爹怀里都太高了些。如果是在月牙凳上,他还能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可床榻和爹怀里就不一样了,多少会有些惧意。
朱祐樘与张清皎听了,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小家伙还没有虎头虎脑到随随便便就从高处往下跳的程度。看来,他也是知道害怕的,只是还不明白跳上跳下这种事根本不是他如今的年纪能做的罢了。
“你看,从月牙凳这样的高度往下跳,你都会磕伤了脑袋。若是从更高的地方跳下去,那可不仅仅是磕伤脑袋了。现在你还疼得受不了呢,如果伤得更厉害,你只会更疼,明白了么?”张清皎将大胖儿子搂回怀里,“而且,你居然还嫌弃乳母和服侍的宫人管束你,悄悄溜开,背着他们爬高跳下——如果他们在你身边,至少能接住你,护着你不受伤。”
“你这一受伤,不仅自己疼哭了,爹娘都觉得心疼,还连累所有人都跟着担惊受怕,往后可不许再这么鲁莽了。等你再长大些,娘陪着你攀爬跳上跳下,亲自看护着你,这才能放心些呢。”尽管小家伙依然听得似懂非懂,但该讲的道理必须让他知道。
只要是他的过错,无论是摔疼了摔哭了,都必须他自己承担。虽然在他如今的年纪并没有承担责任的意识,但至少他会懂得实话实说。只要如实说清楚,他便能得到充满爱意与疼宠的拥抱。长此以往,小家伙便会知道自己犯错便是自己的责任,绝不会无根无据地推卸责任或者告状。
这一桩意外令坤宁宫与乾清宫都颇有些不安宁,但毕竟是件小事。等到朱厚照安安生生地睡着后,陆尚医又过来给他诊了一回脉,开了些小儿安神方。年幼的孩子容易受到惊吓,即使是磕了碰了,于他们而言亦有可能情志有损,喝些安神方后便会好些了。
“臣觉得,太子殿下能像往常一样熟睡,或许便意味着此事已经过去了。若是殿下没有半夜惊醒或者忽然夜啼的情况,安神方也可减少次数,或者不用。毕竟这是药材,而非食补方,能少用则少用。”
“有劳陆尚医了。这事儿闹得有些大,虽说我已经约束了宫人,但指不定甚么时候便会传到祖母或者母后那里。我不希望两位长辈替大哥儿担心,到时候便有劳陆尚医宽慰两位,告诉她们大哥儿并无大碍。”
“娘娘尽管放心,臣明白。”
让云安将陆尚医送走后,前去宫后苑里查看情况的沈尚仪也回来了。根据她的描述,朱厚照跳下来的地方大约比一张月牙凳略高几分。若是附近是平地,也许他并不会磕着。只因是山洞里,逼仄狭窄,他落地后才碰到了小脑袋。
“这些假山洞里处处皆是突出的石块,于太子殿下确实有些危险。臣已经让人将那些能攀爬的假山洞都堵住了,就剩下些只能穿梭顽捉迷藏的小山洞。此外,臣还让人赶紧做了些行障,专供太子殿下所用。一旦太子殿下攀上了假山顶,便可让小太监绕着周围拉开行障,阻止殿下走到假山边缘的危险之处。”沈尚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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