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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会儿,她又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先说说话,和他搞好关系。

宝宁蹲下身,让视线与躺下的裴原平齐,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道:“四皇子,我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裴原忽的睁开眼,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滚?”

宝宁被骂得愣了下,有些委屈。

她抿抿唇,很快调整过来心情。

早就知道裴原是这个脾气了,现在又一朝跌落泥潭成了这样的处境,心情差些也正常。她让着他些,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

想通了,宝宁又笑盈盈的了,与他介绍:“我姓季,名字叫宝宁,你听说过我吗?季宝宁。”

裴原古怪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答。

宝宁想,裴原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他原是四皇子,那般高贵的人物,性格又一直是纨绔张扬的,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些纨绔公子,整日做着些骑马射箭的事,许是连季嘉盈他都不熟悉,又怎么会听说过她。

不过那都不重要。以往的都过去了,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以后就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宝宁给裴原掖了掖被子,拄着下巴看他,眼睛弯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待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裴原冷笑一声,闭了眼,不再看她。

他左腿有伤,因为一直没有好好清理上药的关系,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化脓,碰着便会疼,所以裴原平日都是向右侧躺着睡的,脸正好面向宝宁的位置,躲都躲不开。

他懒得理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又过了会儿,宝宁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

裴原听见关门的声音,终于睁开了眼,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讽刺。

这女人的段位还很高明,假情假意的那番话,真以为他听了就会感激涕零吗?

如此想着,腹中的饥饿却是被唤了起来。

裴原伸手往身后摸了摸,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后是半张葱花饼。放了太久,冬日又冷,葱花饼上的油已经凝上了,看起来腻得发慌。

翠芙对他不上心,加上这里没什么食材,她本身做饭也难吃,每日只做玉米糊糊,里头拌上点苦盐,凑合着就是一顿饭。裴原咽不下去,靠着裴扬隔几日送来点心饭食充饥。

裴扬是他的五弟,今年十三岁,是圣上最小的儿子,自小就倍受宠爱。

裴原对这个弟弟一向不错,裴扬的拳法和剑术都是他亲自教的,裴扬对他也极亲近。后来他出了事,原先那些酒肉朋友跑得无影无踪,一个个急着和他撇清干系,只有裴扬还记挂着他,隔着三五日就会来看看,送些东西。

算起来,裴扬也五日没来了,大雪封路,这里偏远,他走一趟也很难。

裴原咬了口葱花饼,在心里琢磨着,待会自己去做些饭,好留着明日吃。

至于刚才那个女人,他是不相信,也不指望的。说的倒是好听,等着,不出三日,她便哭着喊着要回去了。

想到这,裴原眼色又冷了几分。

赶紧走,省得扰了他的清净。

……

宝宁将院外的嫁妆箱子拉回了屋子,她嫁妆并不丰厚,满打满算就两个大箱子,其中一个还是许氏心疼她,花私房钱置办的。

除此外,宝宁自己还带了个小箱子。

那天见着了少府监给裴原准备的聘礼,宝宁便对他现在的处境有了数,怕这里连生活的必需品都没有,自己带来了一点。几斤猪肉,一袋白面,一袋精米,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菜和药。因为这些东西,她被季嘉盈和季留湘嘲笑了好一通。

宝宁原本还觉得自己多心,现在看来,多亏她想的周全了些,要不然今晚吃什么都不知道。

喜服太累赘,宝宁从箱子里翻了套常服出来换上,瞬间觉得轻松许多。

她想了想,又翻出块布巾来,去将裴原窗户上的洞给堵上了。

这人是个脾气躁还不计后果的,发火便发火呗,非要砸窗子做什么,砸坏了,冻的还不是他自己。

宝宁摇摇头,转身继续去找水源,心情再不好,饭总是要吃的。

一回头的功夫,宝宁忽然发现在裴原所住的茅屋的东侧,屋子和篱笆墙之间有一条窄窄的过道,约莫一尺宽,她走过去看了眼,那边竟然也是个小院子。宝宁惊喜万分,提起裙摆挤过去,瞧见院子中间赫然是口轱辘井,井的东侧有一个菜窖入口样的东西,被木板挡着,西侧是一片被开垦过的菜地,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菜了,只剩一栏一栏的田垄。

宝宁这才知道,这院子是个“日”字一样的结构,篱笆墙围成一个大院子,两间小茅屋挡在正中间,左右留出过道儿来,通向后面的小院子。

有井,有菜窖,还有菜地,等到春天时候,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宝宁转眼就将那会儿裴原冲她发火时那点不高兴忘记,回西厢取了根蜡烛点上,想去菜窖底下看看到底有多少存粮。

掀开木板,扑面而来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混着白菜和萝卜的特殊气味,倒也不算难闻。

宝宁把裙摆系在腰上,拿着蜡烛小心翼翼地从梯子爬下去,蜡烛一直没灭,她也放心许多,等到了底下,宝宁满怀着希望转头看过去,只见角落里几颗大白菜,旁边放着一颗被切了一半的大红萝卜。几颗烂菜孤零零地躺在那,她想象当中的满满存粮和风干腊肉什么都没有。

宝宁有些失望,她叹了口气,但转念又想,至少还是有几颗白菜的,也挺好,今晚做疙瘩汤吃,稠稠的热热的,也很不错。

她从小就是惯会安慰自己的,苦中作乐,无论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一转眼就会忘。陶氏说她没出息,宝宁不知什么叫有出息,她只觉着自己这样很好,心情总是愉快的,生活也有滋有味。

宝宁去抱了一个大白菜,将蜡烛吹灭了,顺着梯子往上爬。

厨房太小,还挨着她的床铺,在那洗菜不方便,宝宁干脆打了水上来,蹲在井边洗。

现在是冬末春初,春寒料峭,井水冷得冰骨头,宝宁手冻得通红,她洗了一会觉得冷,就甩甩手上的水,将手缩进腹前捂暖,边打量着这个小院子,琢磨着过半个月冬土都化冻了时,她要种什么菜。葱肯定要种的,还有韭菜也要种,炒鸡蛋很好吃,还要种白菜,小辣椒,茴香菜。对了,再种些黄瓜,夏天可以解渴。说到解渴,葡萄也是可以种的,还能搭成葡萄架子,好乘凉……

……

二月中旬,天黑的早,申时还未过,天色已经有些微暗了。

裴原伸手抓了件外衣披在肩上,艰难站起身,想去厨房做点饭。

因为那次意外,裴原左腿是瘫痪的,有痛感,但是完全使不上力,为了能站起来,他只能拄着木棍,行走艰难。从东厢到西厢的门口,短短几步路,裴原便走得大汗淋漓,许是用力过度的关系,他能感觉到那些刚愈合的细小伤口似乎又都崩开了,一丝一缕的疼痛顺着脊背爬上来,裴原低下头,厌恶地盯着自己的双腿,眼底一片阴霾。

这样残废无能的自己,连他自己都嫌恶,又指望谁来喜欢呢?

推开西厢的门之前,裴原是有一瞬的犹豫的,他想过,万一她没走,还在屋里呢?

裴原在门口站了一会,见里头仍是没动静,伸手推开门。

果真空无一人。

裴原自嘲地笑了下。果真是想太多。

火石就放在桌上,裴原拿起来抓在手里,艰难地蹲下身,想把灶生起来。

蹲身这个看起来极为简单的动作,对于裴原来说无比困难。他腿上有伤,左腿又无知觉,连曲起来都费力,为了能蹲下,他必须死死握住棍子保持平衡,才不至于像一边倾斜摔下去。棍子只是粗一些的枯柴,并不结实,重力之下像是随时要裂开,裴原额上满是细汗,他粗喘了口气,将棍子扔开,转而扶上灶台,但臂上吃力,他手一滑,还是摔在地上。

伤口彻底崩开,剧烈的疼痛让裴原眼前一黑,他仰起头,喉间溢出一丝闷哼。

……

宝宁端着洗好的菜推门进来时,裴原正努力想要站起来。

听见身后的响动,裴原心下一惊,立刻回头看去。

宝宁也正惊讶地看着他:“四皇子,你怎么出来了……”

她视线下滑,落在裴原无力支撑的左腿上,那条腿瘫软无力,站成了一个颇为扭曲怪异的姿势。

裴原来不及为她的出现感到欢喜高兴,瞧见她视线落向的位置,脸色猛地一沉。

他捏着棍子的指尖泛着清白,红着眼喝道:“再看,挖了你的眼!”

作者有话说:燥郁可怜小狼狗?

☆、疙瘩汤

一阵风吹来,门啪的一声关上。屋里更暗了。

窗户处透进来微弱的光,裴原背光站着,五官模糊的像是罩了一层阴影。他生的高大,又是常年练武之人,肩膀宽阔,屋子本就小,他站在那里好似一堵墙,周身散发着阵阵阴鸷的寒意。

宝宁局促地站在门口,眼睛不知放在哪里,手指紧紧抠着手中的菜盆。

有那么一瞬,裴原是真的有杀意的,宝宁感觉得出来。

屋里极为安静,只能听到裴原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声。

说不害怕是假的,宝宁心口怦怦地跳,好半晌才缓过劲来,赶紧推门走出去。

冷风吹过来,宝宁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手心已经黏满了汗。

……

最不堪忍受的一面被一个可以称作是陌生的女人见着了,裴原闭了闭眼,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那个女人一定会觉得很恶心?

裴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肮脏邋遢,一身怪味,比街上的乞丐都令人作呕。至少乞丐是健康的,有一双能行走的腿,而他一身伤口,不知落下了多少疤,残疾的左腿绵软恶心,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连自理都困难。

他早就说服过自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眼色,但是等真的面临这样的情景时,又难以控制地胡思乱想。他厌恶别人看着他是嫌弃的目光,更怕的是同情和可怜。那种自尊被踩进泥里践踏的感觉,比刀剑砍在身上的感觉更刻骨、更难以忍受。

木棍上有倒刺,割进掌心时一阵钻心的刺痛,裴原像是感觉不到,拖着左腿木然地离开。

路过宝宁面前时,他连看一眼都没有,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宝宁眼睫颤了颤,终是叹了口气,抱着白菜进了厨房。

生火、烧水、刷锅,调面糊……疙瘩汤算是最简单的面食,只需一盆面、一瓢水。

宝宁捏着水瓢将水一点点洒在面粉上,边用筷子不停扒拉,不一会儿就成了大小均匀的面疙瘩,颗粒分明。

灶里的火烧得旺了些,红彤彤的火舌探出来,屋子里有了些暖意。

宝宁将油了些进锅里,待油热了,将刚切好的葱花抹进去,油爆葱花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白菜也倒进去,拿铲子翻炒两下,加入清水没过头,再加盐和酒调味儿,扣上锅盖等着水开。

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天已经黑得彻底,宝宁摸索着将蜡点上,坐在凳子上盯着锅盖发呆。

热气腾腾地从盖子的缝隙中钻出,带着食物特有的香味,屋子仍旧狭仄,但充溢了暖暖的烟火气。

一下子就很像个家了。

宝宁想起了裴原。

他刚才真的吓到她了。

裴原讨厌她,想赶她走,这些宝宁都感受得到,她能理解,也不介意。说起来好像很唐突,但是在她的心里,从嫁给裴原的那一刻开始,她是将他当成了一家人了的。

他们没有感情,但是也是名义上的妻子和丈夫,就算以后都不会像旁的夫妻那样,恩恩爱爱、琴瑟和鸣,那也是亲人,要比陌生人更多一份体贴和联系。

裴原脾气不好,他现在正在人生的低谷,敏感脆弱,会出口伤人,这样宝宁都可以谅解。

她能做的也就是待他好一点,给他温暖和鼓励,陪着他一起向上走。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能高高兴兴地相处在一起,养养花喝喝茶,做个伴儿。这就是她期待的日子。

……

锅里咕嘟咕嘟地响,水开了。

宝宁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不再胡思乱想,赶紧去掀开锅盖,拿了筷子将准备好的面疙瘩拨到锅里,边搅散了,不让它们黏在一起。她想了想,又去拿了两个鸡蛋,打散下锅,甩成蛋花汤。

裴原现在的身体,要多吃些补身子的东西,只可惜她带来的蛋和肉不多,只够吃两三天的。

宝宁寄希望于三天后的回门,到时她可以趁机去街上多采购些菜,再买一些药。

又煮了一小会儿,汤熟了,可以出锅了。

一粒粒小疙瘩搅散在汤里,白菜软哒哒地倚在面粒之间,仿若柔弱无骨的美人,汤汁黏稠鲜香,令人食指大动。

宝宁屈身闻了闻,手艺没退步,弯眼笑了。

她取了个大些的碗来,盛上满满一碗,给裴原送去。

想着裴原似乎一天都没吃上热乎的饭菜了,宝宁想了想,又放下碗,起锅烧油,再给他煎了个鸡蛋,盖在汤上。

端着碗站在裴原门口的时候,宝宁犹豫了瞬,她想起裴原那会儿的恐怖神情,心里打了个突突。

宝宁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敲了两下门:“四皇子,我进来啦?”

里头静默一会,裴原沙哑开口:“进。”

宝宁松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屋里很暗,裴原靠在墙壁上坐着,面前一张小炕桌,上头笔墨纸砚齐全,还点着一盏小蜡烛,微弱的光是屋里唯一的光亮。

裴原低着头,不知在写什么。

宝宁将碗放在裴原的桌上,没去看他的纸,轻声道了句:“四皇子,吃饭了。”

裴原瞥见面前的汤食,眼里闪过惊讶。

他早就闻见了西厢做菜的味道了的,但没想过宝宁会给他送过来。那会他那样恶劣的态度,他本以为宝宁会记恨他,就算谈不上记恨,至少也是嫌恶的,就像是最开始被派来伺候他的翠芙一样。

思及此,裴原抬起头,看了宝宁一眼。

她穿了身淡蓝色的常服,脸上妆容未洗,精致漂亮,但稚气未脱,垂着眼在啃指甲。

宝宁被碗烫着,手指头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将手指含进嘴里,便见裴原看她。

宝宁很不好意思,她赶紧把手放下,转身欲要走:“四皇子,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裴原道:“我们谈谈。”

宝宁脚步停下,瞧着裴原淡漠的神情,心中觉得怪异。她不知裴原要说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宝宁说:“好。”

裴原放下笔,手腕搭在桌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被逼着嫁给我的吗?”

宝宁愣了瞬,思忖一下,摇摇头。

确实是个巧合的机会,但她心里并没什么不满,不算被逼。

裴原拧眉,狐疑道:“你自愿的?”

宝宁点点头。

裴原嘴角抽了抽,道:“可笑。”

宝宁无语。

“你多大了?”

宝宁答:“十五岁。”其实她还没有十五的,差一个月才及笄,只是婚事匆忙,瞒了年龄。不过这些小细节,似乎也没必要和裴原说。

裴原冷呵一声:“不谙世事。”

他指尖在桌上点了点,眼中闪过一抹讽刺,又道:“你知不知道嫁给我意味着什么?我与你挑明了说,我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供你利用的东西,皇子之名只是个空壳子,如果你想借着我上位,趁早死了这条心。和离书我已写好,凭你荣国公府之女的身份,再嫁不是难事,你爱上哪里去哪里,明早便走,少在这里惹我心烦!”

说完,裴原抽出压在砚台下的那张纸,甩到宝宁面前,眯眼道:“滚。”

宝宁垂着眼,没接,她扑了扑裙摆,低声道了句:“你吃饭,待会就凉了。”便走了。

裴原想过许多可能会遇到的回应,或者是欣喜若狂,或者是假意落几滴泪,恳求两句做足面子再走,或者是愤然而去。

但裴原没想过,宝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轻飘飘和他说句吃饭,没哭没笑,好似事不关己。

面前的疙瘩汤散发着阵阵香味,即便心里仍旧乱如麻,腹中的馋虫还是被引了出来。

裴原没忍住,端起碗,咬了口煎蛋,又喝了勺汤。

出乎意料的美味。

看得出来,她是用心做的,还考虑到了他的身体和食量。

这种久违的体贴照顾让裴原的心中有一丝异样,他看着那碗汤,眼神复杂,但很快将那种感觉抛在脑后。

如果这份关心早晚会消失,那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省的最后才难以割舍。

裴原快速将汤喝完,收拾好床铺吹了灯,阖眼躺下。

……

宝宁吃好了饭,将灶台擦干净,又简单收拾了下屋里的东西,抱着膝坐在炕头出神。

裴原的态度让她感到有些伤心和气馁。

宝宁能够劝服自己原谅他,不计较,但心里多少还是难受的。

她眨了眨眼,给自己打气,住了人家的院子,喝了人家的水,怎么就连几句话都要耿耿于怀呢?况且她还是沾着裴原的光才离开国公府的,比起季嘉盈的暗中使坏和国公夫人的阴阳怪气,裴原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这么想,心头那股酸酸涩涩的情绪散了很多。

这里什么都少,就是柴火多,生火时不吝啬,炕就一直是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宝宁吹熄蜡烛,钻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

白日累了太久,宝宁也乏了,沾了枕头很快就睡着。

第二天,宝宁早早起来,精神很好,她洗漱干净,做好饭,去敲裴原的门。

裴原早就醒了,正靠在墙上看书,听见叩门声,有些意外:“进。”

宝宁打开门,露了张小脸进来,不施粉黛的脸白皙莹润,吹弹可破好像蛋清儿,一对梨涡看起来又软又甜。

裴原看得愣住。

宝宁笑盈盈问他:“四皇子,我包了包子,还烧了热水,你吃过饭后要不要洗个澡呀?”

作者有话说:欢迎收看大型古装爱情理论教育片——《如何用温柔制服混蛋》第三部。

别看男主现在那个冷漠傲娇的样子,以后就是给人洗脚的份儿:)

☆、沐浴

包子是猪肉大葱馅的,白胖胖,软香香。

得了裴原的允许后,宝宁从厨房将包子、蒜碟儿、新做的凉拌萝卜丝一样样都端过去,摆在小炕桌上,最后放上一壶热茶。

这丰盛的早饭看得裴原目瞪口呆。

昨晚的疙瘩汤他还能理解,那东西的做法简单,学学也就会了,但今日这一样样的……

裴原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惊疑问:“你做的?”

宝宁颔首,她听出这话里隐含的赞美,笑容更大,突然想起什么,她“啊”了声,冲裴原道:“四皇子,你等一下,还有一样儿。”

裴原看着她提着裙摆小跑出门。

她穿了件和昨日不一样的裙子,潋滟的粉色,腰肢裹成细细一条,纤细婀娜。发上簪了根晃荡荡的桃花步摇,仔细看的话,耳上还戴了对银坠子。打扮得娇娇美美、喜气洋洋。

裴原讶异于她还有这样的好心情梳妆打扮。

正想着,宝宁从门外进来了,手里捧着颗鸡蛋,许是太烫,她两只手左右翻倒,直到将鸡蛋放到桌上了,才松了口气。

不知是门没来得及关,让久违的阳光倾泄进来的原因,裴原忽的觉得这一直以来都阴暗破败的屋子明亮了起来。

他觉得心好像也有些明亮起来。

宝宁冲他笑:“四皇子,我给你煮了个蛋,以后每天早上都煮一个,吃了补身子。”

裴原已经忘了他多久没吃过这样一桌饭了,也忘了多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但今天,借着这个新来的小妻子的光,他竟什么都有了。小妻子性子很好,不记仇,他原本将她想象成豺狼虎豹,现在看来,她或许真的没有恶意。

不知是城府太深,善于伪装至此。还是根本没有城府,就是个单纯的小呆子。

裴原不再想那些,拿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在蒜碟上蘸了下,送进嘴里。

包子皮很松软,轻轻一咬,肉中含着的汁水便流了出来,唇齿间都是肉香,鲜而不腻,清香适口。

是真的好手艺。裴原眼睛亮了下。

宝宁问:“好吃吗?”

裴原点了点头。

宝宁弯着眼睛笑:“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这话说的……裴原筷子顿在半空,他呼吸滞了瞬,不知该怎么回答,掩饰性地去夹旁边的萝卜丝。

宝宁静默地看了他半晌,忽的开口道:“那个,四皇子……”

她就说了半句,而后便没了,裴原看了她一眼,示意继续往下说。

宝宁脸颊有些红,眼睛亮晶晶的,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四皇子,我很会做饭的,什么都会,我们交换下好不好?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能不能别再对我那么凶了啊?”

……

直到宝宁已经出去,关上了门,裴原还是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他忘了他刚才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随意点了点头。宝宁得了回应,瞧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说过一会给他送热水来,便走了。

这么容易就满足的吗?

裴原心烦意乱,他不知道宝宁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他这样好,也不知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乱成一团麻。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他应该早早就把宝宁赶出去,不管她是好心还是坏心,他都不想要,以绝后患。

但现在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桌上的包子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香味,裴原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过了今日,还是要将她赶出去。

他已经毁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一直陪着他,宝宁对他的好是暂时的,她才十五岁,懂什么。等到过几年,或者只需过几个月,她便会意识到嫁给一个残废是件多么悲哀的事,她会后悔,会离开,哪个女人不喜欢荣华富贵?谁会甘愿在这荒郊野林的地方过一辈子。

她早晚会想通的。

裴原很快把包子吃完,他想着,待会洗完澡后,便再跟她谈一次,让她走。

……

这里是没有浴桶的,就算有,以裴原的身体也用不了,只能用帕子擦。

厨房只有一个桶,宝宁怕水不够,裴原沐浴时她又不好意思进,便让裴原去西厢洗,那里有满满一锅热水,还有灶火,很暖和。

她把自己的香胰子拿给裴原,又拿了换洗衣物和两条布巾,安顿好后,红着脸匆匆出去了。

宝宁不想脸红的,但这事实在有点私密,她和裴原又真的不太熟,她觉得不好意思。

太阳很大,难得的好天气,宝宁站在门口晒了会太阳,听见了屋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

趁着裴原在洗澡,她正好收拾下东厢的东西,通风擦地,最重要的是换掉被子,再把旧被子拆开,洗一洗,晾起来。

想好好养病的话,吃得好是一方面,住得也要尽量舒适些,华贵与否没关系,重要的是清爽干净。宝宁想,以后每隔五六天就帮裴原晒一晒被子,要不然被子又湿又凉,对伤口总是不好的。

走进东厢门口时,宝宁又回头看了眼亮堂堂的院子,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栽一片葡萄架子,再弄个躺椅来,夏天坐在底下乘凉。

……

听见门关上“咔哒”的一声响,裴原坐下来,一件件地脱下衣物。

他好像有近一个月没洗过澡了,从出事之后,就没洗过,穿的也一直是那件衣裳,沾了土,沾了血,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腿上有伤,臂上背上也有伤,有的伤口和布料黏在一起,脱不下来。

裴原咬着牙往下一扯,皮肉崩裂开,他粗喘了几口气,把那些脏衣裳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遒劲的肌肉露出来,上面一道道疤,有的很浅,已经长好了,成一道淡红色的线,有的很深,经过刚才的暴力拉扯,在往下淌血。

裴原的眼里露出一抹厉色。

宝宁已经将水兑好了,温热的,正合适,裴原舀了一瓢水从头上淋下去,舒服得喟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去拿香胰子,搓一搓,正欲往头上抹,忽发现了不对。他将胰子放到鼻下闻了闻,脸色诡异起来。

这东西是茉莉味儿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茉莉味的胰子洗澡,一身怪异的香气,像什么样子!

裴原将胰子扔回了原地。

但不用又洗不干净。

裴原纠结一瞬,又把胰子拿了回来,心想着,算了,就这一次。

……

裴原洗好了回屋的时候,宝宁正跪在炕上铺床。

嫁妆里带了两套新被子,她自己用一套,正好还剩一套给裴原,因为是嫁妆,所以被面红艳艳的,很喜庆,上头还绣着戏水鸳鸯。

许氏用了最好的棉花和布料,摸起来暄软无比,宝宁趴下来用脸贴一贴被面,恨不得现在就躺下来睡一觉。

屋里焕然一新,像是变了个样,桌子椅子都干干净净,好像泛着光,就连窗棱都被擦过一遍。

桌上摆了一个小香炉,袅袅的香气散出来,很清淡的味道,螺旋着往上升。

裴原愣在门口。

他恍然发现,自从宝宁来了后,他已经愣过许多次了。

裴原太高,往那一站,门口的光被堵住了大半,宝宁抱着枕头转过头,就瞧见他眼中的震惊。

洗干净脸后,宝宁才看到他原本的样子,鼻梁挺直,眼睛狭长,眼尾处像喝醉了酒似的淡淡红晕,一身浑然天成的匪气,锋芒毕露。

如果没有唇边的胡茬,就更好看了。

宝宁想帮他刮刮胡子,但转念一想,她不会弄,裴原肯定也不乐意,便算了。

他穿了身白色的亵衣,头发还湿着,往下淌水。

宝宁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裴原还在病中,受不得风,赶紧冲他招手:“四皇子,你快进来,小心冻着。”

她跳下去,想去扶裴原一把,但想到他不喜欢这样,手停在半空中,又放下来。

他身上散着淡淡的香气,宝宁闻出那是她胰子的味道,眨了眨眼。

裴原心乱如麻,比早上的时候更乱。

他本想好了的,找到宝宁,让她走。但是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明明不是个心软的人。

裴原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绕过宝宁,径直走到屋里,坐到炕上,面色沉沉地看着她。

宝宁心一紧。她知道,裴原这是在让她走。

明明早上的时候,他还吃了她的饭,那时态度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又变回去了。

宝宁试探道:“四皇子,那我走了?”

裴原没说话。宝宁叹了口气,抱着换下来的脏被子出去,关上了门。

裴原往后躺在炕上,心烦意乱,又忍不住侧耳听着外头的声音。

她像是在洗衣裳。

裴原闭了闭眼。他不想承认,但是真的有些感动,想亲近,又怕是场骗局。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但现在却莫名其妙地陷在了这短暂的体贴和温暖中了。

且等等看,就算他不说,说不定过上几日,她自己就后悔了。

……

他们的关系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之中。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裴原也一直不肯和她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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