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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原道:“天黑路滑,让刘嬷嬷陪你去。”

宝宁应了声,她回头看了裴原一眼,吹了灯,想让他在黑暗中睡个好觉。随后推门撑开伞,小跑着进入了雨幕中。

在魏濛那里耽误了些时间,她将要注意的事项都写在纸上,让他交给那些工人,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又回到家。

宝宁意外地发现,屋里的灯竟然亮了。

刘嬷嬷明白过来,笑着冲宝宁道:“定是殿下还惦记着您呢,没敢睡。”

宝宁“嗯”了声,目光也变得温柔下来。她体会到了裴原说的安心是什么意思。雨夜又黑又冷,疲惫地回家,看见一盏亮着的灯,便觉得也是被人妥善地放在心上的,踏实温暖。

宝宁进屋去,把伞放好,刘嬷嬷将热水搬到屋子。宝宁自己先洗了个澡,给裴原也擦了遍。当初问过明姨娘,赤丹的毒可以解,但水蛭的毒现在还没有解药,好在不致命,只是疼痛而已,用热帕子敷痛处可以缓解一些。

她做这些的时候,裴原迷迷糊糊和她对话了几句,说:“我定要给你争一个诰命回来。”

“满嘴胡话。”宝宁拍拍他胳膊,“手抬起来。”

裴原道:“我说真的,一品诰命夫人,多威风。”

宝宁道:“我不稀罕。”

裴原又问:“你稀罕什么?”

宝宁道:“我就想,我的家人都健健康康,我也健健康康的,都能长命百岁,长命千岁。”

“噢,我知道了,一家子老精怪。”裴原说,“长命百岁还好,我可不想千岁,那就只能住在水里了。”

宝宁奇怪问:“为什么?”

裴原笑着大声答:“那是鳖啊!”

“……”宝宁气得拧他的耳朵,“睡觉,快睡觉!”

……

宝宁本以为这场雨很快就过去,但第二日醒来,瞧见外面仍旧是阴风怒号,她心里咯噔一声,道一句不好。

刘嬷嬷进来送早饭,看着天色道:“云彩厚实,又没风,怕是要再下个两三天。”

宝宁的心沉到谷底,她搪塞几句将刘嬷嬷送出去,回去看裴原,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逗狗。

宝宁担心他的身体,更担心三天后的计划:“若那时还下雨,该怎么办?”

“没办法,定好的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改,机会也不能这样放弃。”裴原疲惫地靠在墙壁上,“去叫魏濛来一趟。”

宝宁说好。过了一刻钟,魏濛赶到,和宝宁行了个礼,而后匆匆进内室和裴原说话。

隔着一道珠帘,宝宁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腕,闭着眼,漫无边际地想事情。

宝宁感到害怕。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担心过裴原的身体。她是个喜欢自己快活的人,所以,对待一些她无法解决的事,总会选择逃避和忽视,对裴原的毒,她也是这样想的。

他平时健康强壮,就是个正常的人,宝宁便安慰自己,不就是中了毒,也没什么关系,死不了,只是阴雨天难过些,但痛一会就过去了。裴原是多能忍疼的一个人,这根本不是问题,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任何的影响。

直到今天,她眼睁睁看着裴原一夜间就消瘦了很多,她看着连绵的雨,看着裴原痛苦,看着他精心筹划了很久的计划会受到影响。但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宝宁觉得无力极了,她原先错了,这根本是他们无法跨过的一个坎儿。

可是能怎么办呢?公孙竹死了,解药拿不到。明姨娘说还可以换血,三成的机会能成功,谁都不敢冒险。

当一件更大的事发生时,就会暂时忘记曾经缠绕自己的那些琐碎想法。宝宁现在不去想如果这次计划成功,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好的还是坏的。她就希望裴原能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要再忍受病痛的折磨。

里间,魏濛低声道:“小将军,今早上裴霄府里的眼线送来消息,说太子妃对圆子下手了。”

裴原拧眉问:“得手了?”

“没有。”魏濛摇头,“太子妃计划得还算是周全。小孩子不都爱吃糖,府里捕鼠也会用有毒的糖块,说府里最近老鼠太多,让人将圆子房里放上捕鼠的器具,故意遗漏几块色彩鲜艳的毒糖在窗台上,勾着圆子自己去吃。”

“他认出那是毒糖果,没吃?”

魏濛摆手:“哪儿啊。太子妃派的人根本没进去圆子的屋子!圆子的屋子一直是锁着的,不让外人进。那下人撬锁进去的,进去了不是挺好,赶紧做事,做好了走呗。他不!他觉得这屋里说不定有什么宝贝,他偷了,圆子一小孩,也说不清楚。他就到处乱摸乱看,好死不死地,不知道碰着什么机关,搞得满屋子的花蛇都从笼子里爬出来,有的一尺多长,有的就指头那样细,还有不少毒蝎子。那下人吓得疯了,满府乱跑,裴霄将他抓起来拷打,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这……”裴原震惊问,“圆子在屋里养了蛇?”

魏濛咂嘴:“听说养了不少。圆子乳母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当作玩伴。裴霄也知道,一直瞒着。”

裴原不可置信问:“那些蛇就不咬他吗?”

“不知道啊。”魏濛也是茫然,“那下人说,都是尖嘴红头花蛇,应该是有毒的。”

裴原忽的想起圆子手臂上那些疤痕,都是蛇咬过后留下的印记……难道圆子根本就不怕毒?

“查到那个在树上给他扔糖的人是谁了吗?”

魏濛道:“还在查,现在还没有头绪。”

裴原道:“尽快。”

魏濛应下。他打量裴原的神色,担忧道:“小将军,你好好休息,别操心别的事情。若三天后你身体还是不行,我一个人去救驾也行,反正到时候功劳也还是你的。你可千万得好好活着,小夫人才十几岁,你别让她当寡妇……”

裴原咬着牙,还有力气骂他:“放你娘的莲花狗臭屁!你死了,埋土里,烂了,生蛆,老子都死不了!”

魏濛放下心。他施了个礼,转身告退。

宝宁在外间听到他们的对话,笑起来,沉重心情好了不少。她进屋子去,又打了热水,拿了药酒来,给他热水擦一遍身子,干布擦干,再用药酒抹一遍,细细地揉进去。

她满心期盼着雨可以快些停。

但第二日早上,收到的还是坏消息。雨势绵绵,愈下愈大,宝宁连装笑都装不出来了。

她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糟糕得多,水蛭的毒明姨娘并不了解,当初告诉她后果的时候也只是浮皮潦草提了几句,现在宝宁才知道,竟然这样烈。连着两日的雨,裴原快速地瘦下去,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宝宁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想尽办法给他补给,熬了鲫鱼汤,裴原喝得很痛快,吃了一大碗,但宝宁还没来得及高兴,转眼间,他又全都吐出来,连着黄色的胆汁,胃里一点东西都不剩。

宝宁心疼得要死,她不敢在裴原面前哭,躲在外头偷偷哭。

她觉得,他们的生活,好像过于不容易了一些。

裴原和她说:“风雨过后就是彩虹,你等雨停了,我带你去院里头骑大马,你骑着我,行不行?我们一起看彩虹。”

宝宁说好,就是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

他就又显出他的流氓本性来,吊儿郎当靠在软枕上,一手摇蒲扇,翘着腿:“你等着,等我再睡一觉,做一场梦,我深下东海三千尺,将那龙王抓上来,用尽百种酷刑,扒了他的裤子,打他的白屁股,问他,你停不停,停不停……”

当晚,雨果真停了一夜,第二日早又下起来。

宝宁发现,裴原的左腿好像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当初的毒素和刀伤已经伤了骨头,他年轻,本将养得差不多,但这次把旧伤都勾出来。宝宁扶着裴原下地,让他走两步,他走得歪歪斜斜,只一步,就耍赖说不走了,要回去躺着。

宝宁又想哭,强忍着,不在乎一样说:“嗯,也没什么好走的,回去睡觉!”

她安顿好裴原,坐到外头石阶上,头埋进臂弯里,无声地流泪。阿绵和吉祥这两天都乖得过分,卧在她身边,陪着她。

宝宁是被阿黄的叫声打断的,它一路狂吠着,将魏濛和一个黑纱遮脸的女人带来。

宝宁抬起头,魏濛难掩激动,冲她道:“小夫人,找到圆子的母亲了!”

那女子冲宝宁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声音粗哑难听,道:“婢名为莫难书。”

作者有话说:听说有的宝宝忘记原哥的情况了,为了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忍不住小虐了一章哈哈哈

今天没有玩很多牌哦,更新早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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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宝宁愣神一瞬,她看见微风吹起那女子的面纱,露出半截脸,左脸上森然褶皱的疤痕,好像被什么灼烧过,形容可怖。

她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将魏濛与那个叫莫难书的女子都迎进去:“直接去内室。”

宝宁又吩咐刘嬷嬷:“让人都出去,你也去歇着。”

刘嬷嬷应声退下。

宝宁揉揉发疼的眼角,跟着走进内室。她直觉这个莫难书的身上有故事,圆子的身上也有故事,宝宁的心砰砰跳起来,她想起被毒蛇咬也不怕的圆子,不知道裴原的毒还有没有回旋的可能……进去时,莫难书正三指搭着裴原的手腕,给他把脉。

她很快缩回手道:“伤到了骨头,又侵入肌理三分,但还没伤及脾脏,暂时死不了。”

“还会看病?”魏濛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莫难书没有开口。裴原咳嗽两声,问:“你怎么找到她的?”

“不是我找她。”魏濛道,“她自己找到了将军府那边的旧部,被人指点后直接到了庄子门口,我看见了她,问清楚后带进来的。”

莫难书还是没说话,面纱挡住她的神情,但宝宁惊讶看见,她指甲的颜色惨白。她的手是自然垂在身侧的,可无论是指尖还是指甲,都白的像张纸一样。宝宁视线下移,观察到她的小腿有轻微的抖动。这是站不住了。

魏濛身体转向莫难书,他拿出讯问时的威严架子,刚要开口,宝宁冲他摇摇头。

“莫姑娘,先坐。”宝宁搬了个凳子来,笑着请她坐下,又道,“魏将军也坐。”

莫难书没有推辞,她坐定,忽然道:“我想喝口水。”

宝宁愣一下,没想到这女子竟一点没有惧怕紧张样子,宝宁说:“好,我去给你倒。”

她很快回来,将茶杯放在莫难书手里:“热的,小心烫。”

杯子递出的瞬间,宝宁故意摸了下莫难书的指尖,凉的像块冰,好像已经数九寒天里冻了很久,宝宁碰到她的时候,心哆嗦了一下。

“我快死了。”莫难书喝了口水,声音平静,“我来托付我的孩子的。”

宝宁轻声问:“是圆子吗?”

“是的。”莫难书道,“但他不应该姓裴,他姓公孙,我给他取名为缘,缘分的缘。”

宝宁震惊地与裴原对视一眼,她不能立时明白莫难书的意思。裴原脑子中飞快地回忆,他忽然想起圆子的那只小拨浪鼓,鼓柄上有着竹叶的刻纹,圆子说小鼓是爷爷送给他的……

裴原眯起眼睛:“圆子是公孙竹的孙子?”

“我本是公孙竹身边的药童,自小跟着他学习毒术,日子久了,就对公子生出了倾慕之情。后来公孙竹投入裴霄门下,炼制了许多毒物,公子觉得这样卑鄙,不愿从事,便与我们分道扬镳,远走了。他是公孙竹唯一的儿子,公孙竹曾因此动摇,想要离开裴霄。”莫难书缓慢地说着。

“我便与裴霄请缨,愿意帮他设局,困住公子,也困住公孙竹。我的方法现在看来真的蠢极了,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这么些年来的情分,他将我当作师妹,从不是情人……但我,我说自己要死了,骗他回来,给他下了药。一夜温情。第二日,他没像我想的那样,留下来,娶我,他选择的是愤然离去,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她好像很虚弱,也很疲惫,说了这几句,便不停咳嗽,宝宁上前给她拍了拍背。

莫难书看了她一眼。

她缓过来,继续道:“也不能算是失败,因为我腹中留下了他的孩子。我当时很害怕,我怕师傅怪罪我,我怕公子永远不会回来,我自己带着这个孩子,该怎么办?但裴霄告诉我,他愿意纳我为通房,以后会照顾我,我相信了。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和公孙竹商议好了,公孙竹需要血脉的延续,他不在乎留下的是公子,还是公子的孩子。他答应裴霄,如果我生下的是个男孩,他就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劳。”

裴原了然道:“后来生下的确实是个男孩,但是裴霄却想杀了你,因为他需要孩子,却不需要孩子的母亲,你很多余,并且知道的太多。”

“是的。”莫难书道,“他在我生产后,给了我一碗补药,里头下了毒。我当时昏迷,没有分辨出来,便喝下了。他以为我死了,对外说痛失爱妾,随后潦草找人将我埋在了郊外。可他不知道,我跟随公孙竹多年,吃过无数的毒|药,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魏濛道:“你就从坟里爬出来了?!”

“我爬出来了,他给我下的是寒毒,我用火解,烧花了脸,但好歹没死。”莫难书停顿了很久,她的力气像是用光了,隔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道,“死过一次,我才知道以前鬼迷心窍的自己有多令人厌恶。我变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又是个死人的身份,一切正常人能做的事我都不能做……但我还有我的孩子。”

“我只想看着他平安地长大。”莫难书的声音压抑着痛苦,“但是他的身份又是那么的尴尬,像我一样,是根本不该存活于世的。没有人喜欢他,他很不快乐,他连话都不会说几句,因为没人陪他说话。我住在府里的一处枯井内,我怕被人发现,就和他约定,每个月的月底,子时,我会去见他,给他糖果吃。那时候,他就很高兴。”

裴原问:“圆子为什么不怕蛇,他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吗?”

“还不是多亏了他那个做贼心虚的爷爷。”莫难书笑道,“公孙竹坏事做多了,毒死的人多了,他害怕有人再来毒他唯一的命脉。从圆子周岁开始,公孙竹就偷偷给他喂药,将他培养成百毒不侵的药人,他希望圆子能长命百岁。”

“你们知道吗?”莫难书忽然问,“药人的血,是可以解毒的。但现在还不行,要等到他十二岁,被药浸了十一年,那时候,他的血可以解几乎世间所有的毒。”

宝宁本沉浸在她刚才讲述的故事里,但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跳,抬头看向莫难书。

莫难书道:“我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是希望你们能将圆子从裴霄的手中夺回来,安稳地保护他。我知道,除了你,没有别的人能做,并且愿意去做这件事了。我现在无路可走,我要死了,我没有办法阻拦太子妃,我害怕,如果连暗中的我都失去了,圆子该怎么在明枪暗箭密布的太子府活下来。我不希望他成为裴霄要挟公孙徐的一颗棋子,哦对了,忘记和你们说,那次下毒案后,裴霄余毒未清,公孙竹死了,他能指望的只有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公孙徐。圆子是他唯一的筹码。”

裴原问:“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圆子的血可是宝贝。你怎么就相信,我若将他弄到手,不会将他当成一头血牛一样,满足我的私欲?”

“就当是一场赌局,赌你们心底还有一丝德。”莫难书笑道,“我听他偷偷说过很多次,说他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宝宁问:“取血会对圆子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莫难书道:“如果取的不多的话,会短暂地乏力几天,吃点好的就缓过来了。但如果取得多,会死。”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当母亲的。”裴原忽然笑起来,“你是个傻子吗?当初那么轻易地相信了裴霄,现在又那么轻易地相信我们。”

“就当我是个傻子,一个过于相信自己眼睛的傻子。”莫难书站起身,声音冷漠道,“奉劝你们要好好待他,护他到十二岁,到时解了你的毒,条件是,让他这辈子都能像那几天一样快乐。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原“啧”了声:“你这是吓唬谁呢?”

莫难书挺直腰,双膝一弯,跪在他们面前,叩首道:“谢了。”

裴原冷目盯着她,没叫起,莫难书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找宝宁要了纸笔。她走到桌边,快速写下两个方子:“这是圆子平时吃的药,他总嫌苦,加蜂蜜和冰糖一起熬制可以缓解苦味,但府里下人嫌麻烦不给他弄。第二个,这是能够暂时镇下痛的药,但对身体不好,除非必要情况,少吃。至于信不信……你们爱信不信。”

她把笔搁下,方纸卷起来,塞给宝宁,看她一眼道:“听说你做饭挺好吃的?”

说完,她也不管旁的,喝完剩下的茶,扭头便大步出了门。

宝宁怔怔看她背影,说不出心里感觉,这真是个奇女子……

裴原吩咐魏濛道:“派个人跟着她。”

魏濛问:“小将军,这女人的话,能信吗?”

“这样的人,就是从小待在山里,也见不到人,性子都养傻了。”裴原低头看着自己指甲,淡淡道,“说她聪明,也不聪明,说傻也算不上。她用一条线将世界一分为二,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世上只有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好人不会变坏,坏人也不会变好。很荣幸,她觉得我是个好人。”

魏濛皱眉道:“所以……”

裴原道:“所以你去问问小夫人,午饭吃些什么菜,我觉得饿了。”

……

太子府前院书房中,一盏昏暗灯火下,裴霄与陶茂兵并肩而站,面前放着舆图,在最后一遍核对策略。

陶茂兵道:“……我知晓了,已经都吩咐下去,兄弟们连夜已埋伏好,万无一失。等事成后,推到四皇子的头上去,说是受他指派,他意图谋反,咱们可一箭双雕。”

裴霄扔下笔,淡声道:“如此甚好。”

陶茂兵看了看他侧脸,迟疑道:“殿下……臣觉得,圣上已经对臣有所忌惮了,对殿下的母家高家也很忌惮。且听风声说,圣上已经暗中派人手去寻大皇子,已经找到蛛丝马迹,就在西北齐连山一代。大皇子手里还有着巴蜀军,虽名头上说是效忠圣上的兵,但里头都是大皇子的旧部……还有四皇子,他一直与邱明山勾勾搭搭的,北疆戍军中也多是他的好友。咱们朝中有臣,到底手里无兵,我只有京中守备,区区三万而已……”

他担忧道:“咱们所作所为,说白了就是谋反,到时就算弑君成功,得以登基。可那些文臣武将,怎么才能服众啊。”

“眼前的事还未做好,就开始操心起以后了。”裴霄看着他的眼睛,“你怕了?”

陶茂兵虎躯一震,察觉到他眼底寒意,立即道:“自是不怕!富贵险中求,成大事者本该如此,有何惧怕的?!”

“圣上活得太久,我等不了他自己慢慢老死了,送他一程。裴原也不老实,他明面上搬到了溧湖去,好像避世而居,但心里什么算盘,我都知道。越拖下去,等他势力壮大,我反倒难办。”裴霄喉中又犯痒,他喝口水,压下轻咳,“圣上不喜我,你知道的。”

他偏头看向陶茂兵:“况且,如我不尽早得权,怎么才能大肆搜捕公孙徐?”

“这次计划,我必要赢!”

……

第二日,仍旧阴雨绵绵。

裴原喝了莫难书留下的药,静坐一会,果真好了许多,他试着射箭,拉满弓,射程和以往几乎没有差别。

宝宁昨夜几乎整宿没睡着,她担心裴原,也担心今日的计划。现在看着裴原好起来,她觉得高兴,心中又有着淡淡的忧虑。

宝宁给他整理着装,撑伞送他出门,看着远方的路,宝宁知道,裴原这次出门,和以往不同。会改变什么,也都是未知。

宝宁仰着头,拽他袖子,小声道:“阿原,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无论如何,可得好好的回来啊!”

裴原笑骂道:“跑个屁,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大敌当前,你先忙着给我打起退堂鼓了。”

宝宁说:“我惦记你。”

“嗯,回来给你带如意楼隔壁的酱板鸭。”裴原敛住笑,搂过宝宁,众目睽睽下,在她额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温酒去,等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今天又迟到了,因为临时被派去卖废品,卖了41块钱……前排发红包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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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杀

已经进了二伏,外头隐隐热浪翻滚,车厢内更是燥热。

周帝手中捏着本奏折,正在垂眸细看,大太监姜堰侍奉于一侧,添上茶水。角落里一盆冒着白气的冰块。

蒙蒙细雨中,车队缓缓向前行进着。

“又是个灾年。”周帝叹了口气,“京城这边的雨,下了三四天了,南边已经下了半个多月了。长江的水上涨,已经冲垮了一块薄弱的堤口,几千人受灾。左相董玉树的儿子董天成请缨去治理,倒是好骨气,朕以前当他就是个纨绔公子,没想到还有这样忧国忧民的心。只是他到底没有治水的经验,若莽撞去了,水治不成,反倒让自己陷于危困之中。”

姜堰知道周帝是在自说自话,用不上他插嘴,安静地在一旁磨起墨。

周帝道:“让工部侍郎和他一同去,也好历练一番。董玉树摆明了要给儿子铺前程,朕不好寒了老臣的心,也顺便看看这个董天成到底才能如何。”他说完,朱笔批了几句,放下这本折子,拿起另一本。

“哦,又是举荐崇远侯做右相的折子。”周帝摇头笑笑,“这个贾道功,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人缘还很不错。”

这下到他说话的时候了。姜堰也笑道:“崇远侯是聪明人,大家都想和聪明人交往,不损己害。说起来,贾家都是聪明人,都洁身自好,懂得自保。”

周帝手点了点折子道:“那个贾龄,看着像个滑头。”

姜堰道:“贾龄公子确实是圆滑了些,喜欢流连烟花地,但交友方面,还是很谨慎的。没听说和哪家公子走得太近,但也不与人为敌。”

“哦?”周帝问,“没紧着巴结太子?”

姜堰摇头道:“应是没有,没听说过这二人有什么密切的往来。”

他说着,又笑:“说起来,贾家虽只是个世袭侯爵,但树盖却很大。贾家的两个儿子,娶了荣国公家的两个女儿。荣国公这个人懦弱惧内,女儿却都嫁得很好。四姑娘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五姑娘是……”

姜堰说到这里,忽的住口,他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能提的人,额上冒出冷汗来:“老奴失言。”

周帝垂着眼睛,很久没说话,才又动笔,随意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姜堰瞟一眼帝王面色,他知道这个“他”是谁,斟酌道:“很好。”

周帝又是半晌没说话。批完一本折子放到一边,才道:“好就好。”

没发怒。姜堰松了口气。

他知道,周帝对这个四子裴原,一直都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许是因为愧对四皇子的母妃,便把疼爱都弥补到他的身上,自小娇惯,养成了他不羁随性的性格。直到去年出了谋逆一事。

姜堰猜测,事发的当时,圣上定是想要杀了四皇子的,但后来还是舍不得,只放了狠话,说让他自生自灭。但虽这样说了,暗中还是留意着的,季家当初推辞说四姑娘病了,要五姑娘替嫁,也是打听过说五姑娘心性纯良,秉性端正,才同意。

后来,也会时不时就问起,听说四皇子与邱明山走得很近,皱了下眉头,再多的也没说。后来四皇子从邱明山的府邸搬离,圣上那晚上很高兴,还喝了一些酒。

姜堰想,周帝始终是放不下这个儿子的,但是四皇子到底是做了错事,他觉得失望,无法宽恕。

一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二是不能给群臣一个坏的警示。

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周帝说:“太闷了。”

姜堰闻言,轻轻将车帘掀开一角,透些新鲜的气进来。

周帝看了看,长叹道:“这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晴。”

……

陶茂兵身穿铠甲,持刀骑马,走在最前方。

他掌管京畿兵力,统率十六卫拱卫京城,这次拨出一卫来随行,足有两千人,蜿蜒如银色长龙,壮观无比。山谷狭长,把队伍拉得很长。他往后望,只能看见皇帝车驾前的黄盖隐约的影子。

陶茂兵的目光在两侧树丛中搜寻,握紧了刀柄,像在等待着什么。

皇帝出行,奢华无比,队伍绵延几里长。最前方是护卫的兵士,中间是皇帝的副车,太子裴霄走在中间的前面,负责警戒。

周帝五个儿子,如今陪在他身边的有三子。二皇子裴书是个傻的,还像是五岁小儿一样,和他的母妃一同留在了京城的宫中。五皇子裴扬的母妃赵贵嫔体弱,近日又生病了,裴扬在其身侧侍奉。这次出行,只剩太子相伴。

车队的最后,是后妃,宫女和太监。

队伍不疾不徐地走着。雨天的空气沉闷,让人莫名心慌,蚊蝇太多,马尾巴甩来甩去地驱赶。后方的宫妃许是受不了了,点了香驱蚊。雨水湿气混杂着草木的味道,还有刺鼻的驱蚊香,混合在一起很奇异。

路两侧的树忽然猛地动了一下,发出扑秫秫的声音。

裴霄一直目视前方,闻声,他头急速偏转过去,瞧见树上黑影,瞳孔一缩,勒马大声道:“前方有异动,警备!”

几乎话落瞬间,大批穿着黑色紧身衣裤,手持刀斧的人跳出来,有几十人。

马匹受到惊吓,仰蹄嘶鸣,后方更是乱成一团。

裴霄拔出银剑,目光灼灼道:“此为天子车驾,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拦截圣驾!速速退去!”

领头的匪首呸了一口:“老子抢的就是皇帝!抢他一笔,够我十辈子逍遥快活,死了不亏!”

裴霄大喝:“狂言乱语,放肆!”

匪首大手一挥:“别废话,放箭!”

转瞬,树旁的桂花树上又钻出许多手持长弓的人,骑跨在树杈上,乱箭如雨下。

裴霄边挥剑抵挡,边大喊:“快传陶将军来,保护圣驾!”

那些匪贼的箭看似没有章法,但有近一半都落在十三车上。裴霄骑马上前杀敌,肩膀中了一支冷箭,他狂喝一声,手握住箭柄拔出,面露痛色,但眼中另有兴奋锋芒。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

陶茂兵带了那样多人手,将队伍拉得长,也是有原因的,为了造成反应过慢,救驾不及的假象。

他们都假意抵挡,在匪徒杀了周帝后,再将匪徒全歼。

裴霄手掌鲜红,手背上脉搏鼓动,大叫一声,劈刀砍下一个匪徒的头,大喊道:“保护圣上,冲啊!”

匪徒有百十来个,但位于队伍中段的都是些疲弱的内侍,根本抵挡不住。

贼人直奔十三车而去。裴霄目光定定盯着他们身影,盼着好消息传来。

……

第三车内,周帝听着外头嘈杂,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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