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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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他用及其冰冷的语气道:“如此,朕今日便废了这后宫。”

景熙帝此时此刻周围之人皆可算是他的亲信,对他,他们可谓是打从心底里的心悦诚服。

可景熙帝今日这话一出,确实让他们不禁背脊一凉,目瞪口僵。

再是如何,也万万不能废宫啊。

历代也没有这种先例!

先不说此事本就甚为蹊跷,定是牵扯了甚多无辜之人。就单单说这惜妃娘娘,若是惜妃娘娘身子骨强,能多多为陛下诞下皇子以保朝纲安稳就罢了......

可现在的惜妃......和将死之人根本无甚分别啊!

无论是御林军统领魏历,还是太医院院使吴正,甚至是景熙帝身边的盛公公都在片刻之后,一起跪在了地上。

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三思?

可景熙帝想来就是个我行我素之人。他一旦决定的事,哪怕旁人磨破了嘴皮子,他也是会丝毫不无所动。

就说自他登基以来,他做的事,没少让朝臣跪在他面前要他三思。可结果呢,皆是以他的“一意孤行”告终了。

景熙帝没有回应他们逆耳的忠言,而是转头去问吴院使,“能否看出这些东西,有多久了?”

景熙帝刚刚看着这些“母蛊”的时候,他就生了疑,若是说这偌大的皇宫内有一两个便罢了,这六十余个,难不成是当他的暗卫都些个瞎的?

吴院使走上前去,拿起一个母蛊,低头看了看,敲了敲。片刻后回道:“陛下,这母蛊,应有三年以上了。”

三年......也就是说,他还没登基时,这东西就有了?

三年前,闵后就与那南疆有了勾结?

景熙帝此时也拿起了母蛊一个掂了掂,继续道:“这六十余个,可有真假之分?”

吴院使:“回陛下,这双人蛊原本就是个认母的过程,在子蛊没有确定寄宿人之前,这六十个母蛊皆为真,但一旦子蛊认定了寄宿人,便会由一个母蛊作为响应。届时,其余的母蛊便为假。但除此之外,这双人蛊,还有一个特性。便是只要子蛊发作,母蛊就会失去原本之效用,此时看来......怕是已无真假之分了。”

说白了,这六十个母蛊,除了能为幕后之人掩人耳目,还能确保,在子蛊找到了寄宿人以后,定有母蛊响应。

以此来确保万无一失。

景熙帝手里捏着那盛装母蛊的木盒,眼神死死地盯住上面雕刻的残枝,“朕问你,当真没有任何法子能救她?”

吴院使由于了片刻,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这蛊......除了能让身子亏空,最主要,还是其中的逼魂离体,最为致命。臣......臣知南疆有一圣物,名为冰息,那圣物不仅可招人魂魄,吊人性命,甚至还能延绵益寿......”

吴院使话还未说完,魏历突然举起匕首抵在了他的颈上。

吴院使挺直了颈,眼神瞥向一旁,有些急道:“魏统领这是做什么?”

魏统领义正严辞,“真想不到这逆贼竟是你!你下蛊陷害惜妃娘娘,又不直接要了惜妃娘娘的性命,如今扯出这所谓的南疆圣物,不就是想逼着陛下起兵南疆吗!当真是,环环相扣,其心可诛!”

吴院使反映了一下,立即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心里喊着冤枉,嘴上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毕竟,从惜妃有孕起来,便是他接触惜妃的时间最为多。若是栽赃他下手害人,也算是有理有据。

况且背后之人步步紧逼,很有可能就是打着魏统领方才说的那个主意。

而自己,竟然顺着这思绪,将背后之人想让他说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就在吴院使记得头顶开始冒汗的时候,景熙帝开了口。

“魏历,刀放下!”

魏历:“陛下!此人绝对有问题,这吴正必是勾结了反臣。陛下万不可听他一派胡言,此事一定有诈!”

景熙帝:“那朕问你,他既已勾结反臣,那为何不直接要了朕的命?”

景熙帝话音一落,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了魏历。

是啊,背后之人若是连太医院的院使都勾结到了,那为何不直接要来陛下的姓名,这样岂不是多次一举?

想着想着,魏历汗流浃背,立即收了刀,“微臣愚钝!”

接着,他又转过头对着吴院使道:“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吴院使谅解,一会儿魏历便自觉领罚!”

吴院使并非是那种咄咄逼人之人,于是双手回礼,“魏统领不必如此。”

就在魏历还要继续致歉的时候,景熙帝朝他挥了手。

魏历了然于胸,在吴院使耳边说了句,“我欠你的”,就率先退了下去。

景熙帝唇抿如刀,一手放在案台上似有似无地敲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到了唇上。

能做这事的人,只有一种人。

她既能与南疆相勾结,又看不惯傅兮得宠,最后,还不愿伤害他。

这样的人,宫里倒是屈指可数。

心里有了方向,景熙帝的目光又回到了吴院使身上。

“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吴院使年纪已是不小,有些事瞒着也无甚意义,更何况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圣上还未疑他,他若是再隐瞒下去,他岂不是辜负了这份信任?

吴院使颔首一五一十道:“微臣的母亲曾是南疆皇室的医官,她曾在臣幼年之时,给臣讲过一些南疆邪门的巫蛊之术,讲到这双人蛊的时候,臣曾听母亲提起过这冰息。”

“你可能确定?”

吴院使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陛下,因为家母曾亲眼见过这冰息,所以臣能确定这冰息确实能救人性命。这是算算时间,南疆已更替三朝,这冰息是否还在,便不得而知了......陛下万不可冒险......”

景熙帝不愿再听他啰嗦,立即打断道:“行了,朕命你将所有有关这蛊和冰息的内容整理好,明日交折子上来,下去。”

吴院使撇撇嘴,欲言又止。

不过看到景熙帝明显不耐的一个眼神后,还是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景熙帝揉着眉心,心里算着时间。

沈越,这一笔一笔的账,朕慢慢跟你算。

————————————————

翌日一早,盛公公传陛下口谕,请各宫之主到乾清宫接旨。

这样的旨意,谁都没见过,去乾清宫,接什么旨?

众人皆纳着闷儿,究竟是何事,能弄出这样的阵仗?

莫不是昨夜挖出来那一个个方方扁扁的盒子有什么问题?

看事情不妙,谁都不敢怠慢。

没多大一会儿,就见乾清宫的大殿上跪了好些人。

半响,盛公公端着圣旨在乾清宫的前左侧宣读了起来。

言毕,众人皆是惊掉了下巴。

这陛下,到底是何意思?废宫,又是何意思?

大体意思就是,这从今儿往后,这东央的后宫就形同虚设了。景熙帝不但要将她们所有人逐出宫去,还立诺往后也不再选秀。

放眼望去,每个人的反应,表情,皆是能看的一清二楚。殿内有几个嫔妃明显攥紧了拳头不想走,但又敢怒不敢言。还有几个有背景的嫔妃,据理力争,说着自己从未犯过错,回家不知该如何交代云云。

此时端妃跪在地上,指甲嵌进了手心,好似用尽了全力,才将这不甘吞咽了下去。

那贱人不是马上就没命了么,他这是做什么?准备守着一个废人?

就算她能平安诞下孩子,可谁能保证她一举得男?

若是个女儿,那岂不是让天家无后?

当真是有意思。

可是她不敢质疑,只能默默把头低下,心里盘算着其他办法。

就在此时,景熙帝突然道:“昨夜惜妃差点因为这些邪物丧命而导致小产。不过,多亏你们配合及时,惜妃才免去性命之忧,也救了朕的麟儿。为此,朕特许你们在迁入龙恩寺以后,不必陪葬,可择回原府。”

什么?

已免去性命之忧?

端妃心里猛的一跳,抬起头,直接对上了景熙帝的眼。

这一对上,端妃就后悔了。

因为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人,现在已可以算的上笑逐颜开了。

因惊讶而抬起头的人。

整个大殿上,便只有她一个。

她手心开始止不住地出汗,恨不得马上消失在这大殿之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

景熙帝迈出乾清宫之前,在她身侧停了一下。

她的余光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双凤卷草纹皇靴。

接着,从她的上方,传来了一声无比平静的声音。

这声音,明显地透着寒凉。

“既如此,你不死何俟?”

端妃头扣在地上,她怎的也不会相信他会对自己这么绝情,“陛下!臣妾从未......”

可惜,景熙帝并没有继续在听她说什么。

他只给了她八个字。

“罪不容诛,死不足惜。”

··

57.簪子

057簪子

傅兮嗜睡,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刚是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听桃花语气生动地将下午发生的事都叙述了一遍。

傅兮直直地盯着头顶的缦帘,他......废宫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不禁眼圈有些红。

这要是以前,她估计是可以开心的跳支舞了。

可现在她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他当真打算要孤独终老?

少顷,傅兮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回头道:“桃花,给我梳妆。”

再怎么着,她也不想每天病恹恹地对着他。

桃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傅兮洗漱,正准备给傅兮梳个简单的回心髻,却没想到梳子刚一梳第一下,傅兮那乌黑浓厚的墨发就静悄悄地掉了一地。

桃花心里惊了一下,但未敢出声。

她记得陛下今日特意嘱咐过。陛下说娘娘病了,若是有什么怪象发生,万不可在她面前声张。

能瞒多少,就瞒多少。

她装作不经意一般地将梳子掉到了地上。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避着傅兮的目光,弯腰去拾。

手指碰到了梳子的刹那后,她猛地将那落在地上的头发,囫囵地往鞋底下藏。

桃花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娘娘,您看现在已是傍晚了,要不......就别再重新梳了,反正娘娘您怎样都是美!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话,倒是叫傅兮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桃花,行啊,现在都出口成章了啊,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嫁出去?”

桃花脸一红,立即做求饶状,“娘娘千万不要取笑奴婢,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娘娘。”

傅兮看着桃花红透了的脸,不由得笑出了声。

傅兮的身子状况实在不好,就连多笑几下,都会感觉阵阵头晕。

阵阵的头晕使她心跳的极快,手捂着额头,就想呕。

傅兮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感觉。

虽说太医口口声声地说胎儿无恙,但是她心里清楚的很,胎儿都是靠着母体的养分供给生命的,她现在本就吃不好,若是再像上次一样吐那么多血出来......

她怕是这孩子根本活不到几个月后了。

傅兮镇定地闭了闭眼,拿起来昨天派人拿来的陈皮,使劲闻了闻,硬是将这恶心的感觉给憋了回去。

她不敢逞强,于是将手放在桃花的手上轻轻道:“扶我回榻上去。”

桃花看着几乎要晕倒了的主子,哪还顾得了其他,赶紧凑上前去,双手搀扶着傅兮的手臂。

桃花刚移动了步子,傅兮就看到了“藏”在桃花脚下的一坨黑色。

傅兮眯了眯眼,原来是她的发。

她说的么,一向最爱给她换着样梳头的桃花,今日怎就突然停了手?

傅兮闭了闭眼,罢了,既然都有心瞒着她,那她便当没见着好了。

景熙帝在养心殿刚处理完那一堆堆抗议的奏折,立即心急如焚地就回了灵惜殿。

他掀开帘子,推开了门,对着一旁低头抹眼泪的桃花道:“她可还好?”

桃花捂着嘴,摇了摇头。

随即桃花把放在背后的手突然拿到前面来,慢慢地朝他展开......

此时景熙帝感觉到彷佛有人正拿着利刃,在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这么快,她就开始落发了?

吴院使刚还在与他说,说头三个月过去后,她发病的次数会逐渐变多。且每次发病,她不仅会再次吐血,还会慢慢落发,甚至畏光......

景熙帝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傅兮旁边的床榻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她看着那么乖,那么安静。

若是几个月以前,他可能还巴不得她能消停地躺在床上别动,少气自己些。

可放到了现在,他由却衷地希望她还能有力气再给自己多闯两个祸。

几日之间,她突然变得苍白,消瘦,浑身上下好似都没了肉。

景熙帝给她盖了盖被子,又拿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他那好似干涸了的双眼,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眶子。

去他的有泪不轻弹。

夜半,傅兮醒来,发现景熙帝竟然伏在她床边睡着了。

她借着着床榻上的光,看清了景熙帝有些苍白的脸,心有些疼,她伸手蹭了蹭了一下他的手臂。

傅兮感叹了一声,果然啊,人在拥有的时候,总觉得对方为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多,可眼看着快“失去”了,她倒是想起了他种种的好。

想起了她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头一次见他,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占了自己的便宜,毫不掩饰他的风流成性。

她还记得他接下来还用那一脸了不起的样子,说着他心悦她的那些话。现在想来,那一幕幕,倒是像被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想着想着,不禁笑意浮上了眼。

人都贪心,她也一样。

她贪心地想要着他这个人,也贪心地想和他过到白头......

景熙帝感觉到旁人的人儿有了动静,立即抬起了头。

对了那星光闪闪的双眸。

他柔声道:“醒了?”

傅兮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听说,你把你那些莺莺燕燕都送走了?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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