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的身子虚弱得厉害,奴婢怕您支撑不住,坏了底子,”常嬷嬷是觉得现在趁乱落了最好,一则有了借口,二则皇上不在宫里,好行事。
丽妃摇摇头:“不,现在不能落,落了,本宫就亏了,”她的那双柳叶眼稍稍一眯:“本宫要它还有用。”
常嬷嬷双手紧握在一起:“娘娘您要思虑清楚啊。”
“沈氏的孩子还在,本宫要是没了孩子之后对她下手,就会被人怀疑,”丽妃弯嘴笑了起来:“要是本宫的孩子跟她的一起没了,谁会怀疑本宫,毕竟宫里谁都知道本宫求子求了这么多年,而且皇上之前还允了本宫贵妃之位。”
常嬷嬷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娘娘您的身子……”
“好了,嬷嬷你不要说了,”丽妃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没了笑:“就算是现在落胎,本宫身子也会受到损害,那晚些时候,对本宫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反正这次,贵妃之位跟沈氏孩子的命,本宫都要。”说着丽妃眼里就露了凶芒:“要是能够废了沈氏那就更好了。”
“沈氏防备心强,只怕咱们没那么容易下手,”常嬷嬷并不觉得丽妃能扳倒昭阳宫那位。毕竟沈家有百年的积淀,宫里的暗线肯定不少,况且昭阳宫那位是出了名的爱躲,这样算下来能下手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丽妃嗤笑了一声:“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糊涂的时候,她防备再强,本宫还就不信她就没有疏漏的时候。再说了,这宫里盯着本宫跟沈氏的人可不少,说不定会有人帮本宫一把呢。”
“那连玥阁呢,“常嬷嬷知道劝不住,就转了话题:“杨淑仪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她也不是个安分的,之前还去找了德妃,不过德妃并没有搭理她。”
丽妃想到德妃就有些不得意了:“要不是宫里现在没有可用的肚子,本宫还真心看不上杨氏。德妃不要的,就留给本宫,本宫怎么觉得有些恶心呢?”
常嬷嬷真的有些不懂,她家主子跟德妃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她就事事要跟德妃比着来:“那杨氏那边还要不要看顾?”
丽妃叹了一口气:“暂时看着,到时要是个女儿,本宫就送她们母女一起走。”但愿杨氏是个有福气的,不然就不要怪她了。
今天已经是皇上出宫春狩的第五天了,沈玉珺是掰着指头在算,也不怪她,皇上不回来,她就一刻也不得安心:“明天皇上就回来了,”沈玉珺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嫣然也能平安。”
“娘娘放心,冯嫔小主是个好的,肯定能得老天护佑,平安回来,”竹雨说到。
沈玉珺闻言,微微一笑:“但愿如此,”等嫣然回来,她准备把那块墨玉还给她。现在想来,她当初一定是察觉到东明山之行的危险了,才巴巴的把那块墨玉送过来的,也是个实心眼的女人,怎么就不开口跟她说一声呢?
而此时身在东明山的冯嫣然也是被吓到了,这会正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帕:“你是说萧嫔死了……朱德容也死了,”声音里带着颤抖。
席芸也是全身发抖,但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是,”她不敢说是她亲眼所见,她怕吓着她家主子。
冯嫣然感觉她全身都软绵绵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了,就这样她瘫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席芸……我……想我娘了,我估计我……是再也见……见不着她了,我……”她说到这,就有些湿了眼眶:“我死了,我娘会伤心死……毕竟……我娘就生了我一个。”
席芸抖着腿走到她家主子身边,也瘫了下去,抱着她家主子:“小主不要怕,奴婢陪着您,我们不会有事的。咱们……咱们长得也不好看,”说到这,席芸一顿,然后放开冯嫣然,立马跑到冯嫣然供奉的佛主那,抓了一把香灰沾了点水,就跑回来抹在她家主子的脸上:“萧嫔肯定是因为她太漂亮了,才打眼的。”淮南王死了,但他的那些死士还没被除清,外面还乱着,她们不能只想着靠别人,自己也要动点脑子。
冯嫣然原本还想阻止,但听她这么一说,就放下了手:“你也抹一点,”她想活着,即使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但她还是想活着。
这边的紫霄庭,景帝背手站在书案后面:“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路公公这几天虽说人在东明山,但宫里的情况还是一直掌握着:“熙修仪关了昭阳宫的宫门,昭阳宫好几处墙角下都插着碎片,还有些地方被铺了荆棘,”还真亏她想得出来,搞得他手下的一个暗哨都差点见血:“玉芙宫里,淑妃抱着大皇子待在了宫人房里,吃食上也随了宫人,倒是翠微宫丽妃那有了些打算。”
景帝转过身来,看向小路子:“丽妃的打算,朕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由着她,朕倒要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小路子你说丽妃要是落了她那个胎,朕要不要把贵妃的位置给她呢?毕竟爬得越高,摔下来才会疼得要命。”
路公公不敢看皇上,实在是这两日皇上的心情有些不美丽:“皇上您英明睿智,想得肯定是对的。”
“哼,”景帝看着小路子那怂样,哼笑了一声:“沐德仪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沐德仪消息已经递出去了,”路公公有些替她惋惜:“她想要见镇国公。”
“让她见,”景帝眼睛里都是嘲讽:“也好叫她死心,朕已经给过沐家机会了,可惜镇国公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怪朕。”他这人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也喜欢先礼后兵,不过那起子所谓的忠臣,总是想着法子,各种作死,逼着他动手收拾他们:“西宁伯知道朱德容的事了?”
提到西宁伯,路公公就想吐两口唾沫:“回皇上的话,西宁伯,那就是个狠的。听说朱德容死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关键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拉拢奴才。”简直是猪狗不如,亲闺女死了,也不知道找皇上闹一闹:“不过皇上,那个吏部侍郎冯远山给奴才塞了一万两银子,请奴才看顾冯嫔几天。”真该让西宁伯看看人家这才是做爹的。
“是吗?“景帝看着小路子,眼睛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能看顾?”
路公公到底是个能人:“不不……,这肯定是孝敬皇上的,奴才也就是帮皇上存着。”
景帝微微点点头:“先存着,等筹够十万两再给朕,”景帝微皱了下眉心:“你说朕这次出来,是不是就应该把宫里没怀孕的妃嫔都带出来。”
路公公站在下面,很想翻两个白眼,但他忍住了。皇上不是不那么差银子了吗,怎么他感觉皇上搂银子搂上瘾了呢?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在东明山的皇家狩场外围有一片紫竹林,这边平时是很少有人来的,今天这倒是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长身玉立,看着很是儒雅,一个是二八妇人,全身都掩在带帽的斗篷下。
“父亲,”女子朝前面背着双手站立的男子福了一个礼。没错,这两人就是镇国公和沐德仪父女二人。
镇国公看着面前的女儿:“今天为父刚好也要找你。”
沐韵芷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睛都不眨一下:“父亲看见淮南王的下场了吗?”
镇国公脸上明显的有些抽搐,但并未接话,只是侧过身去不再看向沐韵芷。
沐韵芷见他这般,脸上黯然一片:“淮南王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他的那些父母家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着沐韵芷就跪了下去:“父亲,收手。”
镇国公这时丢了一个印着梅花的小瓷瓶到沐韵芷面前:“为了镇国公府上下三百多条人命,你回宫以后,把这个给皇上吃了。”还是那样命令的口气,一点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沐韵芷捡起地上的小瓷瓶:“作为主犯的我,能问下这个里面是什么吗?鹤顶红、砒霜,还是其他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她不是早就已经预感到了吗,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镇国公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这次干脆背过面去。
“哈哈……”沐韵芷笑了,脸上流着泪:“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您还这么看不清现实?皇上现在只差一个借口而已,沐家早已经是待宰的牲口。”
“既然你知道,那就再帮为父最后一次,”镇国公没有转过身,接着说:“就算是为了你祖母、母亲和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你把……”
“哈哈哈……”沐韵芷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可笑……可笑啊……你还知道祖母,为了你的野心,你拉着沐家全族给你陪葬。你不忠不义不孝,祖父在天上看着呢……沐家的先祖在天上看着你呢……呜呜……父亲……收手……咱们还有……呜呜……咱们还有路的。”她已经绝望了,在做最后的挣扎。
“已经没有路了,”镇国公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皇上是不会放过我。”
沐韵芷闻言不再哭了:“皇上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要拉着沐家全族给你陪葬,”语气里没有一丝的疑惑,几乎肯定:“父亲,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年是怎么骗过祖父的?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子,为人父,为人臣,你更不配做沐家的族长。”
镇国公一直咬着牙,但始终闭口不答。
“你曾经说沈霖是懦夫,说沈霖愧对沈家先祖,”说到这沐韵芷又笑了,笑得很讽刺:“可是在我看来,沈霖是英雄,是大丈夫,当年沈家的权势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但是在权势和族人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族人。二十多年过去了,世人谁敢说当年沈霖做得不对。”
沐韵芷看着她父亲无动于衷的样子,大声地哭了,哭得很肆意,大概哭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打开了握在手里的那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所有的药丸,直接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沐家满门被屠,我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先走一步了,呃……”一句话刚说完,她就感觉嘴角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伸手摸了一把,看了下,一抹鲜红,笑了,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镇国公才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她:“这是你自己做得选择,为父无话可说。”说完就走了,徒留下那个像似沉睡了的女子趴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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