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外面的喧嚣渐渐消音,上官清微笑看着白惜璟,她在赌,赌白惜璟对她有感情。
若是没有感情,不会三番两次放过她。
“我知道,下令刺杀我的人其实是白朦。”锋利的剑刃闪着嗜血的寒光,上官清确信,白惜璟不会杀她。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试探,这次若还是放过我,无论用何手段,我都要得到你。
上官清心里默默数着数,告诉自己,若是十个数后,白惜璟没有动作,她便赢了。
从一到十,很快,却也很慢,白惜璟一直没有动作,眼神淡漠平静地看着她。
数到九了,到十,她便赢了。
白惜璟见上官清眼眸里的笑意愈发浓郁,缓缓抬手,握住了剑柄。
功亏一篑。
“嘶……”上官清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剑,失声苦笑,抬头看着白惜璟,“你竟……真要杀我……”
她一直记得,白惜璟是个面冷心柔软的女人,看似清冷无情,却处处手下留情。
为何这一次,真的杀她?
剑没入身体三分,白惜璟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将剑插回剑鞘,而不是刺进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体里。
“上官清,我放过你几次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槽流出,染透绛紫曲裾,白惜璟眼眸里没有半点怜惜不忍,剑一分一分推入上官清身体里。
上官清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那种濒死的感觉,她体会过三次,却不及这一次来得令人绝望。
天地失色,万念俱灰。
她的执念,她的坚持,随着她亲手递出的剑,慢慢消散。
“我……”嘴角溢出血液,上官清抓住白惜璟握剑的手,停停顿顿艰难地说道:“可是我……我还是……喜欢你……嗯……”
白惜璟拔.出剑,看着上官清身体摇晃,胸口的血液越涌越多,“从一开始,便没有喜欢你的可能。”语气平静,似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如果做朋友,我们或许会有一辈子。”
呼吸变得困难,上官清踉跄后退,直到退到桌边,退无可退。
“殿下!”和白朦打了数十个来回后,司离回到了二楼,看到公主殿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桌子,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跃身飞到她身旁扶住她,点穴止血。
转头,双目通红地看着白惜璟,“白惜璟,你忘恩负义!”
“司离,我师父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白朦铁青着脸,剑指司离,“还有,何来恩何来义?一直以来,都是你的殿下纠缠着我师父,难不成这就是你说的恩义?”
白惜璟抬手伸指推开白朦的剑,白朦转头不解叫道:“师父?”师父并没有看她,目光始终和司离对视。
心内毫无波澜,白惜璟冷静对司离说道:“她做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我……”白惜璟转头看向上官清,说道:“想必殿下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哈哈哈……咳咳……”上官清大笑,因说话又咳出了几口血,“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脸色愈发苍白,眸光渐渐暗淡,可嘴角却努力上扬,做出一副笑容。
白朦见上官清一副癫狂模样,收剑回鞘,说道:“师父,走,再迟,赶不上吃元宵了。”
白惜璟转头,目光触及白朦,瞬间变得温柔,简短而有力地回答道:“好。”
师徒俩转身正要离开,一道剑风迎面而来,白惜璟侧身躲过,一个黑影举剑刺向她,低沉的嗓音随剑而动,“白惜璟,殿下如此护着你,你却伤她一走了之?”
白朦拔剑,挑开黑影的剑,和她纠缠打斗起来,上官清喊道:“司雾,住手,让她们走。”
暗卫对公主殿下的命令绝对服从,司雾收手退身,和白朦拉开距离,不甘问道:“殿下,当真要放她们离开?”
“你就算想拦,也拦不下我二人。”白朦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戏谑声破空而来,“是我们三人。”白少琴去而复返。
她将南宫谨和姜辞雨送到长悦酒楼,便回了太守府。
让她丢下宫主和白朦,她可做不到。
司离听到白少琴的声音,眼神黯了黯,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和白少琴刀剑相向。
“宫主,白朦,何时走?”白少琴走到两人跟前,探头看了眼上官清,看到她胸口有个血窟窿,又惊又喜。
这个讨厌的人,怎么会受伤?
太好了,终于挨剑了!
早就想把上官清给杀了,省得一直纠缠她们家宫主!
给白朦递了个赞许的眼神,好样的白朦。
白朦挑了下眉,看了眼师父,这是师父做的,不是我。
白惜璟装作没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淡然说道:“现在走。”刚走了两步,身后上官清喊住了她,“等等……”
三人回头,白朦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看到上官清的目光从师父身上挪到师伯身上,皱了皱眉,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
“司离已经不再是暗卫。”上官清推开司离,无力地把她往白少琴方向推了推,对司离说道:“你不是想去九白山吗?若是她们同意,你便和她们一起离开。”
司离看了眼白少琴,转身将受伤的殿下揽入怀中,“殿下,一朝为暗卫,终生为暗卫,属下只愿留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照顾殿下。”
听司离这么说,白少琴的心莫名酸涩。
看看上官清,又看看司离,真是一对苦情的主仆。
“机会只有这一次。”上官清转头看向白惜璟,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彻底湮灭,而白少琴,据她所知白少琴至今孤身一人,司离若是愿意随她们离开,她们在一起的希望很大。
司离沉默,须臾后垂眸说道:“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喜欢过我,从来……没有机会。”
房间归于安静,白惜璟和白朦白少琴走了,苦苦支撑的上官清再支撑不住,昏倒在司离怀里。
司离边将商末和叶阳喊进屋,边将殿下抱到床榻上。
房间内充斥着血腥味,地板上有一滩半干的血迹,颜色已经变得暗红,血迹旁边,躺着一把短剑,剑刃上沾着血。
商末和叶阳进屋,看到眼前一幕,心道不好,等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殿下,心惊肉跳,“叶阳,你在这里守着殿下!”说完转头跑下楼,去找太守让他请来城内最好的大夫。
秦州太守得知公主殿下性命垂危,吓得腿哆嗦,比亲娘出事还要着急,命人将城内所有大夫带到太守府为公主诊治救命。
司离看着孤注一掷却一败涂地的殿下,想起白少琴离去时回眸欲言又止的那一眼,在眼眶里打转了数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月华如练,夜色下,几道身影翻越城墙离开了秦州城,一路向东而去。
在子时之前,白惜璟几人赶回了九白山。
所有人都吃了元宵,只有白酒,带着小白狼眼巴巴地守候在山门前,等着最亲的师父宫主和大师姐回来一起吃。
“师父!”看到师父回来,白酒开心地跑了过去,走在最后的南宫谨,看到白酒,笑着打趣,“小白酒眼里只有师父,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月轮不知何时被浓云遮挡,天黑暗,灯昏黄,白酒潜意识以为回来的是师父宫主和大师姐,听到南宫谨的声音,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和南宫谨姜辞雨分开已有月余,白酒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上,先是惊愣,然后满是喜悦,小跑到南宫谨跟前拽住她衣袖,雀跃喊道:“谨姐姐~”
眨巴眨巴眼睛,仰头看着南宫谨的脸夸道:“谨姐姐比以前更美了。”
除了小狐狸和白朦,无凤宫里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是白酒,南宫谨蹲下身抚了抚白酒小脸,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嘴甜。”
亲昵的样子,让姜辞雨有些吃醋。
姜辞雨状似无意地抓住白酒的手,把她的手从南宫谨身上拿开,将两人分开挡在南宫谨身前,对白酒说道:“白酒,叫师姐。”
唔,白酒乖巧喊道:“师姐~”
白朦看了眼师伯,师伯从太守府离开后就一直神情恍惚,回了九白山还是如此,悄悄捏了下师父的手,白惜璟早就注意到了师姐的不对劲,回捏了下,我知道。
以有事商量为借口,带着白朦和师姐先行离开,留下白酒和三小姐辞雨她们寒暄。
“师伯,你不会喜欢上了司离?”房门一关,还未坐下,白朦便直截了当地问白少琴。
乍一下听到司离的名字,白少琴心惊了下,看了眼白惜璟,云淡风轻回答说:“不喜欢。”
可大脑里,总是会出现半月前的那次相见,以及司离说从来没有机会时的样子。
她下山见到司离,向她探听她来秦州的目的,司离毫不隐瞒地将来秦州的目的告诉了她,还告诉她,她不再是暗卫。
其实看司离一身银甲武服装束,白少琴便已经猜到她不是暗卫了。
可猜到和亲耳听到,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司离亲口告诉她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欣悦,她也跟着开心,当司离小心翼翼委婉地问她,她们之间有没有可能的时候,白少琴真的很想点头,告诉她,她们可以试试。
如果白酒那张可爱乖巧的脸没有浮现的话。
“师伯,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不喜欢啊。”白朦将剑放下,一路赶路,觉得口渴,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师父,一杯自己喝。
白惜璟接过杯子,转头就把水给了师姐,“师姐,你孤单了三十年,若是真喜欢司离,我们不会阻拦你们。”
“呃……宫主,你能别提年纪吗?”白少琴接过杯子将水一口饮下,“若非提不可,就当我二十岁。”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稚嫩酥软的声音,几人走后,白酒便和三小姐辞雨师姐道别,反正师姐对无凤宫熟悉,不需要她们操心安排。
“师父,宫主,大师姐,白酒可以进去吗?”门应声而开,白少琴给白酒开了门。
看到白酒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四碗热气腾腾白圆圆的元宵,接过,说道:“这么晚了还有元宵?”
白酒咧嘴露出白牙,笑道:“白酒特地让厨房留的,夜深不宜多食,一人四颗。”
低落的情绪,因白酒无邪天真的笑容一扫而光,白少琴转身走到桌旁,将元宵一碗一碗端出,瞥了眼白朦,“这是白酒特地留的,不喜欢也要吃完。”
白朦不喜欢糯米食物,今日看在白酒的份上,很给面子的把四颗都吃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四个碗,白酒小爪子抓住白少琴衣角,高兴道:“师父,宫主,大师姐,我们四个人永远不分开。”
元宵,团圆美满幸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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