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元曜帝早消了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这破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沈君兆继任首辅,收复世族那一刻,他们就掉进了这个解不开的怪圈。
心悦又如何?
天下与我,选谁。
雍理敢选沈君兆,却不敢选沈相。
沈君兆呢?雍理不知道。
十六岁那年他御驾亲征,最苦最难、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全凭着沈君兆的一句‘我等你回来’强撑。
可谁知他大胜而归,满身荣耀,换来的却是沈君兆冷冰冰的一句:“陛下圣安。”
自那之后,他是元曜帝雍理,他是内阁首辅沈君兆。
满腔爱意,越不过金銮殿上的三道台阶。
雍理到底不是个儿女情长的性子,自怜了一阵,又念起正事:“李义海那边收了尊金菩像,机关已破,情报想必是流出去了。”
子难凝眸看他:“杜景修?”
雍理轻笑:“我倒觉得是梁铭那混蛋。”
子难应道:“梁铭行事乖张,不无可能。”
大雍看似太平盛世,实则内忧外患。
近处的世家大族和皇权寒门之争赞且不提,毕竟有沈君兆和雍理把持,他俩恋爱谈不成,工作还是可以协调的;远处却有一帮子前朝余孽,护着个病秧子皇子杜景修不放,总想着光复前朝,也不想想前朝都破落成什么德行了。
内忧如此,外患也不慎消停。
雍理御驾亲征,虽大胜而归,也让蛮夷六州俯首称臣,但几年光景过去,大雍疆域辽阔,各地总兵都难压制,遑论这些属国。
一来二去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蛮夷便又蠢蠢欲动。
尤其是那土匪梁铭,三年前雍理曾与他有过一战,结下梁子。
当时梁铭跪在地上,身板却挺直,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上满是不服:“此战我输了,但下次,我必胜!”
雍理当时便想砍了他脑袋,可惜他诡计多端,自诩六州圣子,蛮夷六州还真认了,若是在蛮族降了后斩杀梁铭,只怕战乱再起。
雍理不是不能打,而是不忍打。
朝代更替,战乱绵延,苦得是万千百姓。
而放了梁铭,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次的金菩像,明显是封暗信,至于内容是什么,已经不可知。
但无论是来自梁铭还是杜景修,都不会是好事。
子难道:“万寿节,陛下怕是要更加仔细些。”
雍理点头:“朕明白。”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眼看时辰不早,明日还有早朝,子难便退下了。
约莫是熏香静心,雍理睡得还算踏实,这短短一觉竟一梦回到十六岁,回到了他与沈君兆最甜蜜青涩的那一年。
某种意义上元曜帝可谓相当晚熟,十四五了才情窦初开,知道了何为体热心燥。
自打那次同沈君兆一起换衣裳,换的满身是汗后,雍理便抓心挠肝,总想缠着沈君兆再抱抱。
可惜他早朝有人服侍,下朝有人服侍,歇个晌午,小憩一会儿也还是前呼后拥,虽说沈君兆时时刻刻在他身旁,他却总觉得不够。
说不出哪儿不够,就是很不够!
雍理挨了两天,竟让他等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时候。
沈争鸣向来仔细他,仔细得有点过头了,炎炎夏日连行宫都去不得,雍理实在是憋气,诸如‘哪有什么刺客!’的话说了一万遍,沈争鸣左耳进右耳出,雷打不动。
万寿将至,沈争鸣许了人来大修雍皇宫。
雍理眼睛亮晶晶的:“沈相,朕可否……”去行宫住两天还没说出来,沈争鸣便道:“不可。”
雍理:“这宫里成日敲敲打打,朕睡不踏实!”
其实宫人们哪敢扰了贵人们,都是轻轻巧巧,没有声响的。
沈争鸣自是不予理会。
雍理一边看折子,一边嘟囔:“晚上睡不好,个子长不高,朕太惨了……是不是阿兆。”
沈君兆:“……”
雍理冲他狂眨眼睛。
沈君兆轻声应道:“是。”
雍理心里美了,继续叨叨:“本来就睡得少,又睡不好,朕这几日武功荒废了,课业也糊涂了,这折子竟都有些看不懂了。”
老沈大人到底是没撑住:“陛下千金之躯,行宫不如皇宫安全。”
雍理早不想行宫了,他另有所图:“那沈相让阿兆留下陪我。”
沈争鸣一愣。
沈君兆也怔了下。
雍理没脸没皮惯了,周围又没旁人,才不管那许多:“沈叔你就让阿兆留下嘛,朕晚上真的睡不好,朕正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父皇八尺高,朕还不足七尺!”
沈争鸣盯了沈君兆一眼。
沈君兆垂眸不语。
雍理忙道:“朕不贪玩,保证与阿兆早睡早起。”
沈争鸣可算是答应了,复又叮嘱了沈君兆一通长篇大论。
等沈争鸣走了,雍理一把握住沈君兆的手,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一会儿你和朕一起沐浴!”
话说完雍理喉咙一干,他想起沈君兆那白皙透亮的后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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