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书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
心中却觉得,自己虽参加了带草社,却并不甚重视,吴玉棠却将带草社放在了心上,他确实比自己更加适合做社首。
这一年六月十六,陈景书准备了许久的院试终于开场。
院试的基本流程和内容与前两场并无差别,只是严格规定了第一场必定是两道四书题,第二场则是一道五经题和一道策论,且无论是四书题还是五经题,都不可出截搭题,对考生而言,字数和格式的要求也比前两回更加严格,第三场则依旧随意。
第一场的第一题为‘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这是孟子的一句话,意思是一点小东西也不会给别人,也不向别人索取一点东西。
陈景书微微闭目,脑中将这些日子与众人探讨的内容,以及那吴玉棠找来的那几十篇文章迅速过了一遍,最后铺开稿纸,在其上写道:取与之际,虽圣人不敢忽也……
一篇几百字的文章却写了平日两三倍的功夫,直到最后一句写完,竟像是比打了半日的拳还要耗费心神一般,又仿反复改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抄到卷面上去。
如此头一场的两篇文章写完,竟已经是下午。
这算是陈景书自考试以来,头一回花这么长的时间才写完。
人都说科考熬人,陈景书这回算是真正明白了。
今天的两篇文章写完,他竟连步子都有些虚浮,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每日锻炼的都这样,难怪陈孝祖说每年都有考生撑不住,在考场上昏迷的,猝死的,屡见不鲜。
正想着呢,就见两个差役用一块门板抬着一个书生从他号房面前过去了。
陈景书不好再多想,连忙收拾东西,放松心神,如今这才第一场呢。
要说陈景书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前两场,而是第三场,前两场他再怎么也不至于写出让人笑话的答卷来,至多就是中不中案首的问题,可第三场嘛……鬼知道会考什么。
他前头也不是没有遇到要考诗赋的,但也只要不写的让主考官怒骂‘狗屁不通’就没问题,因为重要的是前两场,陈景书自认写个语句通顺还是没问题的。
但院试可就不同了,如果前面两场差距不大,让主考官无法抉择的话,第三场也会成为参考,虽不是决定性的,但若是第三场的水平和别人差距太大,案首肯定就和他说拜拜了呀。
好在陈景书的运气不错,院试并未遇上诗赋题,院试的第三场是帖经和策论。
帖经就相当于根据一句话默写前后文的意思,陈景书既然有过笔不忘的本事,这些年重要的书又都抄了不止一回,应对起来自然轻松。
终于考完三场的陈景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第二天啥也没干,就只在屋子里埋头睡了一整天,他这些天可没睡好!
其他几人似乎也都是这样。
唯有郑沄依旧精神。
嗯,他考的时候心态也蛮轻松的。
院试一般是考完三到五天之后放榜,陈景书休息了两日自觉精神恢复,便想着大家相约一起游金陵。
可好像除了他和郑沄之外,其他人在放榜之前都没这个精神。
就连一向算得上活泼的赵书新都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会儿觉得自己这句话写的不够妥帖,一会儿觉得那个字用的不够精妙,每日要把自己写的文章给陈景书几人念叨上十来遍。
陈景书不堪其扰,王文兴倒是很与赵书新合得来,两人每天一起摇头叹气,互相探讨。
最后就连吴玉棠私下里都祈祷,老天爷啊,就让放榜的日子早些来。
终于,在陈景书和吴玉棠殷切的期盼里,放榜的日子终于到了。
院试放榜比之县试府试更加热闹,陈景书年纪最小,大家都担心他跟着去人山人海里挤来挤去会出意外,因此只叫陈景书在附近茶楼等着,郑沄更是把胸脯拍的震天响:“景哥儿放心,你的成绩哥哥替你看,总归我这回也是不能中了,只管看你的就行!”
陈景书点点头:“那就拜托了。”
陈景书安心在茶楼等着,哪知道没有等到郑沄回来,反而见了一群敲锣打鼓的,领头的人似乎还有些面熟,好像是在哪家门前见过。
还未等陈景书想出个头绪来,就见领头的人眼睛一亮,随即伸手指向他兴奋大叫:“陈案首在那里!”
哗!
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群人敲锣打鼓直奔着陈景书而来,那架势简直就是饿狼看见了小白兔,吓得陈景书一扭头,撒腿就跑。
后头人还在喊:“陈案首跑啦!那边那边!快追上去报喜!”
事实就是,陈景书这外地来的强龙压根不是地头蛇的对手,没跑很远就被追上,在耳朵都快被震聋的声音里,陈景书勉强分辨出几句案首,报喜,年轻之类的关键词,最后猛地想起菖蒲往日所说,赶紧摸荷包拿出几两碎银子来:“大家辛苦大家辛苦,同喜同喜,拿去喝……等等,我的荷包……”
最后,新出炉的陈案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东西都被扒拉过一遍,不由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金陵可真是……热情好客啊。”
早知道就像前几回一样躲着去了啊!
直到这会儿一直被人挤在外面的松烟和车夫才终于能靠近陈景书,松烟一见就叫了一声:“哎呀,大爷你的荷包呢?香袋呢?玉佩呢?……”
一连问了许多个,陈景书最后伸手指了指远方:“……都已经离我而去了。”
松烟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方才那一阵可吓死我了,唉,这些报喜的也太没规矩了。”
陈景书道:“罢了,他们三年也就这一回,又在外头守了大半日,还敲锣打鼓的,人家又不傻,白给你热闹呀?”
当然,新任陈案首并不是孤身一人,中了院试第三的吴玉棠与他的待遇也差不多。
最后惹的几个朋友一阵大笑,陈景书和吴玉棠对视一眼,尽皆无奈:“算是明白为何家里说,放榜那日身上除了钱不要塞其他重要的东西了。”
陈景书一脸深沉的点头。
不过苦逼了没一会儿,他们看着对方那仿佛遭了劫匪的样子,料想自己也差不多,便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如此第二日还是惯例的设宴款待新任的生员们,又接受了为期五天的生员训示,主要是讲他们如今是生员了,身份不同寻常,陈景书总结一番,也就是权力与义务,以及平日行止要注意之类的话。
五日之后各回各家。
这回倒是真的只有陈景书和吴玉棠中了,其他几人难免有些低落,陈景书与吴玉棠在路上自然也不好太过热闹。
至于说蹦跶的郑沄,且不需管他。
等回了扬州,看着熟悉的大门,陈景书不由有了一种意气风发之感。
生员,他考中了!
表字,他取定了!
这么想着,陈景书雄赳赳气昂昂的迈进了大门,一路去见父母,却见陈孝宗和吴氏都在。
陈景书道:“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中了生员!”
陈孝宗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好,出息了,你既中了生员,年纪虽小,却也不能当个孩子看待了……”
陈景书眼睛一亮,这是要取字?不由满怀期待的看向陈孝宗。
只听陈孝宗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和你母亲商量着想先给你定下一门亲事。”
陈景书:“——!!!”
啥?!!
你们儿子才十一岁!
我不嫁——啊呸!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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