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贺云开渐渐远去的背影,谢韫舜清醒的发现,他分明强悍如猛虎,平和、闲适、自由的散步在所掌控的领地上,只要他愿意,随时能残酷的使出致命一击。
不由得,她感到惭愧,有一种震撼到灵魂的颤动,强有力的激荡,心中惊疼,为自己的眼界。
他赢得了后宫大权,本可以专断独揽,却随随便便的给她,让她随心所欲的为后宫之主,意欲何为?
求之难得的后宫大权,他给的自然而然,给的心安理得。恍然间,她想到了太后的下场,不正是由于他的纵容、配合,太后以为胜券在握的独掌了后宫大权,才自负的被摧毁。他故技重施,欲擒故纵,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她致命一击?
“舜舜?”贺元惟见她的神情中隐隐浮现慌恐,唤她回过神,沉着的道:“别盲目的揣测人心,保持冷静,当务之急是强大自己。”
谢韫舜收回思绪,放眼遥望正殿,大势已去的太后被羁押上了马车,禁军在清理尸体,用水冲洗大地上的鲜血。明日天亮之后,在太阳的照耀下,荣盛宫就会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天色已晚,夜色朦胧。谢韫舜和贺元惟一番谨慎的商议,便让贺元惟泰然自若的走冷宫正门回到了独院。贺元惟被幽禁在冷宫的消息已然流出,捂不住,不必严防,需要让朝臣知道他的下落。
谢韫舜则步入了乾龙宫,面对让她刮目相看的贺云开。乾龙宫依然很冷清,傍晚时分荣盛宫中发生的事尚未走露风声。
寝宫里,漆黑一片,贺云开合衣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着等她。
“皇上?”谢韫舜轻轻迈过门槛,知道他已就寝,从宫女手里取来灯笼,提灯进殿,慢慢的向床榻移动,“皇上?”
“朕在。”贺云开温言应着。
谢韫舜停步在屏风外,黑暗中,朝着他声音所在的方向,认真的问道:“臣妾可以在后宫随心所欲?”
“有何不可?”贺云开认真回道:“可以。”
谢韫舜顺势而为的道:“臣妾……”
“躺着说。”贺云开往床里挪,为她空出地方,邀请道:“来,躺在朕身边说。”
谢韫舜一怔,想了想,提灯走到床榻前,照到可以躺身之处,搁下灯笼,矜持的慢慢躺下。
贺云开侧身向她,手掌轻搭在她的小腹,感受到她的身子一颤,平和的道:“皇后需要朕做什么?”
隔着薄薄的春衫,谢韫舜的腹部漾着暖意,察觉他没再有别的举动,冷静的道:“臣妾想要整顿后宫。”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皇后按照和元惟商议出的整顿之策,尽管整顿即可。”
谢韫舜心下一惊,他一如既往的全然不在意?沉思了片刻,清晰的道:“臣妾想设立‘亲御尉’一职,总掌管皇宫八卫禁军统领,任命谢远川为亲御尉。”
皇宫禁军共有八卫,严密的护卫皇宫内外,每卫各有一位统领,相互制约不准往来。八位禁军统领本应听令于皇上,曾因贺云开不理政务,禁军大权被翟太后逐步的集拢。谢韫舜的用意很明显,得禁军之权是重中之重。
贺云开道:“皇后做主即可。”
谢韫舜听不出他话中情绪,禁军统领里有几位忠心于他?她探究的询问道:“谢远川上任之后,如果有禁军统领不服管教,必将革职替换,有哪几位不准动?”
“皇后随意即可。”贺云开轻摸着她平坦的腹部,波澜不惊的道:“一切结果,朕都承受。”
谢韫舜莫名觉得此话中有话,是不是经她所做的一切事,所产生的一切结果,她也需要承受?他话中隐藏有警告之意?她直言说道:“一切结果,臣妾也都承受。”
贺云开温存的清声笑了笑。
谢韫舜还有多个整顿的计划,欲言又止,他似乎真的不在意,他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如果他是真正的傀儡,便能解释的通他的闲散温厚。可是,他对皇权并非漠不关心、置之不理,他在潜什么?潜龙勿用?
忽然,她感觉到他坐起了身,手掌沿着她的腿摸索着下滑,不疾不徐,随即握住了她的脚踝。
“皇上?”谢韫舜呼吸一顿。
贺云开不轻不重的为她褪着鞋袜,道:“夜深了,就寝。”
“臣妾要连夜见谢大人。”谢韫舜跟着坐起身,冷静说道:“翟太后的去向需要给天下一个交待。”
“皇后和元惟应该已经商议出了合适的交待,还需要连夜征询谢大人的意见?”贺云开为她褪去了一只鞋袜,继续褪着另一只,漫不经心的道:“元惟睿智高明,他赞同的主意谢大人不会有异议。”
他说的很对,谢韫舜不由得有了个念头,是时候开始释去谢大人的辅政权了。她想了想,自有了主见。
贺云开抱起心事重重的她,抱放在床榻里侧,温言道:“皇后今日太疲劳,精神还在紧绷,放松,歇息。”
谢韫舜呼吸着他干净雄性的气息,感觉到他手指有条不紊的在褪她的衣物,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温热的手掌游弋着触摸她的身子。她想到了他的身体需要,身心更为紧绷,莫名的放松不了。
“放松,皇后,放松,朕牢记皇后怀着身孕,胎儿尚不足三月,不能临幸。”贺云开停止了动作,躺在她旁边,温和的道:“皇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谢韫舜认真的思考着,渐渐恍然,他需要温柔的侍寝女子?她眼帘一垂,他年轻力壮,自是需要。她先顺势告知他关于皇妃的决定,道:“选妃一事,臣妾想延缓一些日子,待后宫整顿平稳了。”
贺云开笑而不语。
谢韫舜紧接着道:“皇上有权临幸任何能临幸的女子,若是喜欢,可以封为嫔。”
贺云开知道她会错了意,搂了搂她,专心的道:“朕很在乎皇后腹中的胎儿,也请皇后怜爱它,别动了胎气。”
闻言,谢韫舜的心里忽然起了波,一波一波的发酸发疼。他不仅是在乎,而是很在乎。这好像是他初次表露出他的在乎,他一直是淡漠的心安理得,好像没什么是他在乎的。
“今日纯属侥幸,奢侈的寿终正寝朕不奢求了。”贺云开诚然道:“多谢皇后让朕有幸能体会到有皇子公主相伴的天伦之乐,朕情不自禁奢求男女之情、夫妻之爱了。”
谢韫舜发酸发疼的心在悸动着,他何出此言?侥幸赢了太后?寿终正寝不奢求了?
“或者……”贺云开靠近了她,嘴唇贴在她耳边,温存的道:“已然如此,我们一起体会下男女之情、夫妻之爱、天伦之乐,好不好?”
谢韫舜懵了,茫然的心跳怦动,他此话又是何意?难道因为他们是男女,是夫妻,为了能体会到情和爱,尽管他对她没有情和爱,仍想跟她顺便一起体会?
“不好。”贺云开用她惯用的冷静口吻替她回答了,说罢,他若无其事的一笑,摸了摸她孕育胎儿的小腹,温言道:“皇后放松身心,别胡思乱想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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