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云开的建议下,由贺元惟出面劝说,不愿同意让商贾捐建国堂的谢义,顾全大局的同意了,谢韫舜的懿诏得以颁布天下。
谢韫舜临时决定,在功德碑上刻记捐建人的姓名和银两数目时,也加上捐建人的祖籍,有利于各郡县的官员积极鼓励当地的商贾。因修建国堂还需要大量物资,她提出接受商贾捐献物资,可按市价的一半折算银两刻记于功德碑。功德碑上的姓名按捐银数目的高低排序。
流传书坊已开业,摆上了印制出的第一册话本《欢幸》,书坊所在的街巷偏僻,话本无人问津。鹤居士的画则名声渐起,因有颜家全部商铺的展示,颜永义也大力的推荐给亲朋好友,而画作本身自有着较高的水准,售价在水涨船高。
谢韫舜乘着马车出宫,在宫外换上一辆寻常马车,先是去见了多日不见的颜永义。闲聊一番,她取了卖画的银子,随即去往流传书坊。
书坊老板陆寄墨正空闲的翻阅古籍,看到皇后到来,禀道:“家父被国傅邀入国堂任职,已经教会了学徒印制的技艺,书坊的印制不受影响。”
贺元惟任用陆寄墨道父亲陆濂在意料之中,毕竟陆濂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贺元惟的身边曾经人才济济,肯定都会被邀回重用。谢韫舜了然,可想而知,优秀的陆寄墨应也在受邀之列,微笑道:“多谢你愿意继续留下来跟我一起做事。”
陆寄墨腼腆的一笑,他同父亲一起被邀请入齐王府,齐王跟他攀谈了几句之后,有意让他入仕进国堂,他婉拒。
谢韫舜把刚收到的沉甸甸银袋交给他,道:“在印制我需要你印制的书籍之外,你可以做主印制你看中的书籍了。”
陆寄墨倍感惊喜,不禁欢喜。
银子富裕了,自然可以随心所欲,谢韫舜每日坚持画一幅画,日积月累就能维系书坊的经营。
欢喜之余,陆寄墨内疚局促的道:“开业已有六天,一本也没有卖出去,在下实在不会招揽生意。”
“你不用会招揽生意,只需会按价收铜板就行。”谢韫舜大方说道:“我对你寄予厚望,是因你鉴赏书籍的眼光,和你的才学。”
陆寄墨叹息道:“可是,印制的书籍不流通,书坊岂能长久。”
“不用忧虑,生意会兴隆。”谢韫舜意味深长的一笑,取了两本《欢幸》带走。
马车悄然驶离小巷,谢韫舜特意让车夫绕行霞庭湖,在湖边停下观赏,今年的湖面依旧是美如水景画。正观赏着,忽然遇到了一位熟人。
风流倜傥的颜留乐呵呵的道:“好巧好巧,跟娘娘不期而遇了。”
谢韫舜笑问:“你看到城墙上新张贴的布告了吗?”
颜留兴奋的道:“看到了,草民一看是娘娘的主张,盖了娘娘的凤印,赶紧把积攒的银子都捐了,还打算把给娘娘购置的价值不菲的好物全卖了,多捐几次,争取捐的最多,排在功德碑的首位。”
谢韫舜不由得笑了,提醒道:“要适可而止。”
“银子事小,没了能再赚。”颜留见她的心情和气色都不错,他的心情也很不错,眨眨眼,讨好的道:“如果娘娘大发慈悲的赏赐一件赚银子差事,感激不尽啊。”
谢韫舜冷静的问道:“皇上赏赐给你的差事不够多吗?”
颜留神态如常,不狡辩也不回避,道:“他的差事多是不仅赚银子,还要倒贴银子,草民苦中作乐。”
他果然是跟贺云开熟络,翟容容的遭遇便解释通了。谢韫舜不再细究,想了想,道:“会有赚银子的差事,等着。”
“好啊,草民等着。”颜留开怀极了,她很好很好。
车帘放下,马车回往皇宫。途径齐王府时,谢韫舜探头张望了一眼,王府门外停着多辆马车,登门拜访之人俨然是络绎不绝。
与此同时,她喜忧参半,意识到贺元惟的处境危险,毕竟革新国堂旧制,撼动了四品以上官员的利益。当初期望他被赦免之人,如今可能多是希望他消失。
回到了皇宫,谢韫舜立刻宣见谢远川,吩咐他尽快增派大量安全精锐的暗卫,日夜严密的保护贺元惟。
刚进祥凤宫,得知贺元惟请她去议政殿,她换袭襦裙,径直前往。路上,她交待木桃安排后日设宴御花园,宴请名门望族的闺秀,邀请十余位赴宴,不限婚配与否。
议政殿中,尊贵的贺元惟正襟端坐,整个人有种光明的磊落。见谢韫舜来了,举止泰然的起身。
谢韫舜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的拼搏劲头,那是决心要把事做成的强大意念,和全力以赴的责任感。
贺元惟沉稳的告知着进展,已选定国堂新址,近日动工修建。已重新设立了国堂内制,准备广纳贤才傅士。按他们曾探讨的教学,选取儒、道、兵、农、法的经典经书并革新加以修订,摒弃迂腐愚昧的保守,淡化不利于尊崇皇权的激进,重推《道德经》,重法重德重民,教义为:守法、仁德、自律、俭约、忠正。
以法德并重的治国,重视百姓。正是贺元惟曾和谢韫舜一起设定的治国理政之策。
可见这教学教义已经得到了谢义的认可,谢韫舜笑道:“你竟然能说服我爹不重‘礼’。”
富国强民,不破不立,不应被礼所束畏葸不前。
贺元惟跟着笑笑,坦言道:“我只是详细的讲述我的理念,没有特意解释不重‘礼’,他听罢就表态认可,忽略了无‘礼’。”
谢韫舜能想象到爹当时的心情,心潮澎湃,爹一直以来都赞赏他的智勇英明,因赞赏而信服。她笑着轻问:“我爹有没有顺势提议你迎娶莹儿?”
贺元惟道:“提了。”
“你娶吗?”谢韫舜定睛看他。
“不娶。”贺元惟目光明亮,沉稳说道:“我建议你爹把莹儿嫁给鲁家嫡次子鲁彧。”
鲁彧?谢韫舜思索着,恍然记起他跟谢远川一样,也曾是贺元惟的伴读。鲁家是书香门第,祖辈五代任职于国堂,鲁彧的父亲是当今‘国堂傅士’之一,教授学识。
“他才学洽闻,为人淳朴,正在助我整理所需经书。我会重用鲁彧,将来由他总理国堂傅士。”贺元惟见多识广,自幼身边就簇拥着大量能人贤士,道:“他尚无婚配,你爹已经同意,想必择日就有喜讯。”
谢韫舜隐隐一笑,莹儿的这门亲事当然好,他呢?娶什么样的妻子?她关怀的道:“你终日忙于国事,莫误了婚事。”
贺元惟笑容明朗,冷峻气势徐徐漾出温润,如春暖冰融潺潺慢流的溪水,道:“我已经娶了。”
“啊?”
“娶了你心怀的天下。”
谢韫舜的身心俱震,震惊视之。
贺元惟沉着的道:“昔日,你曾立志终身不嫁,要穿上官袍为官,至死不渝,正如你穿上喜袍嫁给属于我的江山社稷。如今,你是皇后,我穿上了官袍,全力以赴,亦如穿上喜袍娶了你心怀的天下,我会对她忠诚,为她智勇。”
“元惟……”谢韫舜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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