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将她搂进怀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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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晚晚在最后一刹那,踩着□□,又回到了院里。

方才那一声响,她听出来似乎是陶瓷破碎的声音,立刻就想到了给叶淮的那碗药。

难道他病得厉害,昏昏沉沉的,竟打翻了药碗?

昨夜他蹲在她身边,笨拙地安慰她的模样忽然浮上心头,文晚晚看着等在墙外的骡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回了头。

他有同党在附近,应该不会有事,但,她还是不能放心。

须得回去看看他。

今夜没有月亮,四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文晚晚循着记忆往叶淮房里走去,伸手一推,吱呀一声响,门没锁,应声开了。

屋里没有点灯,文晚晚看不见叶淮在哪里,却能听见他沉重混乱的呼吸声,在暗夜中听来,如同受伤癫狂的猛兽。文晚晚心中一紧,原本只想悄悄看一眼就走,此时却不自觉地摸索着向他走去,低声叫他:“南舟?”

叶淮在理智丧失的边缘,被这一声低唤,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她没走?

她竟然回来了!

一刹那间,狂喜席卷了周身,随即一阵巨疼攫住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耗尽了残存的气力,叶淮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南舟!”文晚晚脱口叫道,跟着急急跑过去,还没到跟前,先晃亮了火折子。

火光摇摇,映出了她的脸,叶淮看见了那双世界上温暖的眼眸,可她的胳膊上,却还挽着那个包袱。她的确是要抛下他逃走,可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火光跳跃,照着叶淮惨白的身形,赤着上身,两边太阳穴上的血管高高迸起,左臂左肩都是鲜血淋漓,文晚晚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三两步跑过来扶住他:“南舟,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她温软的手贴着他的肌肤,身体的痛苦骤然缓解了大半,心上的痛苦却丝毫不曾减少,叶淮盯着她手上的包袱,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你不是要跑吗?为什么又回来!滚开!”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文晚晚心里惊讶着,抬手搭上他的额头,又是一惊,那里的温度几乎烫手,可他身上,却是冰凉。

到底是什么病?

文晚晚皱着眉头,柔声道:“南舟,你这样子必须看大夫,我先扶你去床上躺着,然后去给你请大夫。”

请大夫?她无非是,又要找个借口逃走。既这么着,为什么又要回来?可怜他吗?

叶淮勾着唇,眯着眼,用力向她一推,喘息着说道:“滚!”

文晚晚出其不意,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扶着桌子才将将站稳,不由有些气恼,都病成这样了,他竟还在置气?未免太任性了!

文晚晚的声音不觉严厉起来:“南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快去床上躺着,我去帮你请大夫!”

请大夫?说什么请大夫,她还不是找借口逃走!喉头一股腥甜怎么也压不住,噗一声,叶淮吐出一大口紫黑的血,重重地摔回了地上。

文晚晚急急跑过来,弯腰扶住他,道:“快起来,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既然要走,还管他做什么?叶淮咬着牙,喘息着吼道:“滚,你给我……”

话音未落,文晚晚已经厉声喝住了他:“闭嘴!”

叶淮一怔,就见她平日里观音般的脸上满是肃然,语声也是从未有过的凌厉:“都病成这样了,还闹什么性子!”

闹性子?思维在一点点混乱,叶淮渐渐有点理不清当前的状况,只是一遍遍回想着她的话。闹性子,他怎么可能闹性子?他又不是小孩子,她又不是他信任的人……

手臂上一紧,文晚晚用力拖住他,试图扶他起来,叶淮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只仰着脸,迟钝地看她,她水盈盈的眸子里有微弱的亮光,是他生命里遇见过的,最暖的光。

一道尖锐的口哨声突然响起,文晚晚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映着火折子微弱的光,几个模糊的白点疾疾向着半开的门内激射而来,文晚晚看不清是什么,只本能地握紧叶淮的双臂,用身体挡住他,急急说道:“南舟快起来,有危险!”

软玉温香刹那间盈满怀抱,甜而暖的气息充满了鼻端,叶淮心头猛然一阵清明,随即看见了向他飞来的白点,那是羽箭,她竟然要救他?

是的,没错,她要救他!

突然起来的惊喜瞬间席卷了叶淮,短暂的怔忪之后,叶淮双臂一展,将文晚晚紧紧抱在怀中,跟着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护住,低声道:“别动!”

他身上激荡的血气,和着一股子清冽的竹叶气息,乍然扑进文晚晚的鼻端,心跳突然乱了,文晚晚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叶淮的声音忽地柔软了:“别动,有贼人。”

当当当几声响,几条黑影倏忽落在屋檐下,刀光闪烁,磕开了来势汹汹的羽箭,但紧跟着又有更多的羽箭破空而来,黑衣人一声唿哨,院中各处突然涌出无数黑衣人,向着放箭的方向疾冲而去,与此同时,墙头树梢也跃下无数条黑影,挥刀上前阻拦,两拨人顿时斗在了一处。

黑暗中,文晚晚背心贴着冰凉的地面,越过叶淮的肩膀看着外面,惊讶到发不出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喊叫,唯有刀剑相撞的金属声,叮叮当当,连绵不绝地响着。

汪汪汪,不知谁家的看门狗被吵醒了,大声叫了起来,惹得附近人家的狗都跟着高一声低一声地,可着嗓子大叫起来。

咣一声,隔壁王家的大门开了,王婆尖利的咒骂声划破暗夜:“深更半夜的,哪个王八蛋还在折腾?还让不让人睡了……”

啊一声惨叫,叫骂声戛然而止,咣一声,王家的大门关紧了,再没有半点声音。

紧跟着有无数相邻的人家点了灯又熄了灯,开开门又关上门,许是察觉到了危机,许是像王婆那样被教训了,很快,四周围又像最初那样,只剩下单调紧张的刀剑声,和着高一声低一声的狗吠。

文晚晚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在叶淮燥热的怀中挣扎了一下。

先前挡箭的黑衣人是谁,后面出现的又是谁?他们的目标是她,还是南舟?

她在他怀里一动,叶淮立刻将她抱得更紧了,最初的无力感已经过去,心中的暴戾即将喷薄而出,但她暖而甜的香气又在压制着戾气,让他向着正常的一面靠拢。

叶淮不想被她看见自己最可怕的一面,他在极力挣扎,努力抗拒,但这种前所未有的分裂感觉几乎要把他撕碎,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紧抱着她。

文晚晚被他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赤着上身,燥热的肌肤贴着她的,让她的血,她的脸,也跟着燥热起来。门还开着,冷硬的刀剑声一声声传进耳朵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想要取他们的性命,而他,却只是紧紧抱着她,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文晚晚有点焦急,飞快地说道:“南舟,你快放我起来!”

叶淮只是抱紧她,一言不发。

文晚晚挣不开,忽地向他咯吱窝下一挠,叶淮素来怕痒,不自觉地便松开了些,文晚晚用力一挣,趁机脱出了他的怀抱。

怀中一空,天人交战的两股力量骤然少了一个,戾气顷刻间压倒了一切,叶淮只觉得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前所未有的杀意铺天盖地的,遮蔽了所有。

文晚晚站起身来,飞跑去门前急急撞上门,杀声被门板隔断,消失了大半,文晚晚定定神,稳稳地插上门栓,又挪过椅子顶住,回头叫叶淮:“南舟,快把火折子灭了,咱们躲起来!”

没有人回应她。

火折子孤零零地掉在地上,明明灭灭的,发出微弱的红光,叶淮不见了。

文晚晚心中一凉,难道,他出事了?

一急之下,嗓音也有点颤,只四处寻着他,一遍一遍地唤他:“南舟,你在哪儿?”

火折子闪了一下,最后一点火星子,灭了,四周围重又陷入一片漆黑。

文晚晚摸索着,低唤着,循着记忆逐个角落寻找,先前那沉重混乱的呼吸声突然又响了起来,紧跟着,叶淮虚虚的白影子无声无息地从床帐后闪出来,慢慢地走向门前。

“南舟!”文晚晚低呼一声,叫着他的名字追了过去。

没有人回应,黑暗中银光一闪,叶淮挥剑劈落了门锁。

门开了。

杀声立刻冲进耳中,逆着昏暗的天光,文晚晚看见叶淮慢慢走向檐下,有什么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嗒嗒嗒,发出极轻微的响声。

是他的血,比先前她看见的时候,流的更多更急了。

“南舟,”文晚晚心中一紧,紧跟着追出去,试图阻拦他,“快回来,外面很危险!”

叶淮极慢极慢地回头,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冷眼向她一瞥,跟着一声长吼,挥剑跃了出去。

一刹那间,风云巨变。

银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敌人的尸体如秋收时田里的稻草,一剁一剁的,飞起来又重重倒下,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眨眼间便失去了声息。

他在毫不留情地收割,只不过,他收的不是庄稼,是性命。

大片大片的血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出去,又迅速渗入地面,黑暗中原本是看不清颜色的,可文晚晚竟然觉得满目赤红。

血腥和杀戮,劈头盖脸地包围了她。

后脑上突然抽疼起来,文晚晚紧紧闭着眼睛,无数片段如同被打乱的拼图,混乱而迅速地掠过脑海。

狭窄的山路,蒙面持刀的刺客,被卫兵们层叠的尸体堵住的出口,同行美人们死不瞑目的脸。无数蒙面人四面八方地围上来,逐个检查每一辆车,手中刀如同巨兽张大的嘴,毫不留情地收割着车中人的性命。

文晚晚看见自己躲在车底下,脱去了能标识身份的宫装,换上了已死丫鬟的外衣,她从车轮的缝隙里爬出来,匍匐躲闪着,想往山上逃,却在这时,一个蒙面人突然发现了她,随手一棍,砸在她后脑上。

意识消失的边缘,她听见有人问:“哪个是文柚?”

当时的痛楚仿佛再次攫住了她,文晚晚低呼一声,捂着眼睛坐倒在地。

原来去别院途中的刺杀,目标竟然是她。

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难道是叶淮?

不,叶淮要想杀她,并不需要偷偷摸摸,中途派刺客来,那么,是谁?

文晚晚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再想想,再多想出来一点,也许就能想起从前的一切了。

却在这时,后脑上又是猛地一阵钝疼,像是有人拿铁箍箍住了,又用铁锤重重的砸着,文晚晚再也忍耐不住,低低地呻i吟一声,努力抛开了思绪。

再强拧着想下去,只怕身体要受不了,这时候不能钻牛角尖,只要已经开始想起来从前的事,总有一天,她全都能回想起来,这事,急不得。

小院中。

软剑如毒蛇的信子,带着冷冷的银光瞬间吐出,取人性命。尸体倒飞出去,啪一声,落在小菜园里,压倒了豆角架。

满心的杀意有片刻的停顿,叶淮看着伏倒在血泊中的豆角,模糊的觉得,这东西,似乎有些熟悉。

这片刻的迟疑,已经让他暴露在危险中,几把刀立刻从各个角度伸出,齐齐攻向他的后心。

“主上!”几名黑衣侍从急急跃过来护住他,领头的低声禀奏道,“来敌是两批人马,先前放箭的是京中来的禁卫军,共三十六人,目的不明,剩下的是淮浦及周遭州县抽调过来的内卫,过来探查文局正和邓崇的事。”

每一个字都听在耳朵里,但此时头脑中只有一片混沌的杀意,叶淮反应不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生硬地说道:“杀!”

侍从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主上,要不要留活口审讯?”

回答他的,还是生硬的一个字:“杀!”

此时的叶淮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他一跃掠上墙头,一剑刺死一个正要逃跑的敌人,跟着一脚将人踢回院中。

尸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又擦着屋檐坠落,砰一声,落在文晚晚眼前,未干的鲜血喷洒出来,瞬间染红了她半幅裙裾。

文晚晚尖叫一声,扯起裙裾,踉踉跄跄地,一连倒退了几步。

却又退无可退,因为屋顶上突然跳下来几个黑衣人,舞刀向她杀来。

文晚晚在避无可避之时,本能地叫了声:“南舟!”

叶淮在混沌中,忽地听见了她的叫声。

像从天而降的甘露,驱走恶兽,唤回一丝消失的理智。叶淮站在墙头,赤红的凤眸越过无数场生死搏杀,看向文晚晚。

她的脸很熟悉,很亲切,他此刻头疼欲裂,混乱中有些想不清楚她是谁,但能感觉到她带给他的,强烈的吸引力,和让他安心的感觉。

她很重要,他不能失去她。

文晚晚在情急之中,随手抓起窗台上晾着的栗子、花生,砸向冲过来的黑衣人,但很快被闪开,刀光闪烁,顷刻间逼近,却在此时,忽听一声清啸,叶淮疾掠而来,落在她身旁,仗剑格开劈向她的刀刃,软剑劈过之处,敌人的尸体纷纷倒下。

他竟如此强悍!

文晚晚突然觉得心头有什么念头掠过,可不等她抓住,便已经消失了。

叶淮一把抓住她,向身后一推:“进屋!”

文晚晚被他一推之力送进了房中,砰一声,叶淮带上了门,横剑守在门口,目光阴鸷。

厮杀声越来越急,有人冲过来,立刻被软剑刺了个对穿,又有人试图破窗而入,眨眼间就身首异处,叶淮□□的上身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白色的纨裤被血染成暗红,血腥的气息刺激着他,勾引着他,杀意无穷无尽,小小的院中顿时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文晚晚站在门后,耳朵紧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翻腾不定。

她看见了,方才在外面,她看得清清楚楚,他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丝毫不当回事,甚至,她还能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快意,似乎他挥剑根本不是为了制敌,而是为了杀戮。

眼前的南舟,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倨傲冷淡的大少爷,他是恶魔。

文晚晚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会杀她吗?假如有一天,叶淮要他杀她的话?

眼前浮现出他昨天夜里,笨拙地拍着她,跟她说不怕的情形,又浮过他方才紧紧搂住她,用身体挡住羽箭的情形,文晚晚闭了闭眼,无端生出几分安心,不会的,他应该,不会杀她?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好像那可怕的屠杀,已经停住了。

他没事?

文晚晚连忙拉开了门,急急寻他:“南舟!”

有人叫他。叶淮迟钝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让他安心,让他觉得很重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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