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士严厉喝一声,“纪宗贤,你出来!”
纪宗贤此人,典型蠢笨贪婪又窝里横,闻言肥胖身躯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可惜他缩也无用,这位置此刻成了厅堂中的焦点,周围人忙不迭退开几步远,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老侯爷眉心紧蹙,这么一个窝囊样儿,他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是怎么能屡屡折腾出大事来,他沉声道:“宗贤,你先出来,把话说清楚,是非曲折,老夫自有定论。”
纪宗贤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他三年前在庄士严手里吃过亏,一见对方便犯怵。
果然,他一出来,庄士严便先发制人,“纪宗贤,你本是家中嫡次子,父亲去世后,嫡长兄承继爵位,你因母亲仍在,便依附兄长而居。是也不是?”
对方说的是实情,纪宗贤只得点了点头,“是。”
“你兄长侄儿为大周朝捐躯,不多时,寡嫂也去了,你很幸运,居然承袭了爵位。”
庄士严冷笑一声,厉声喝问:“那你告诉我,你袭了兄长爵位,摇身一变成了超品候,是否应该善待兄长遗下的弱女?”
这个问题,纪宗贤当然不能说不是,他这时候,也知道对方为何而来,腹中咒骂之余,嘴上赶紧辩道:“我待侄女极好,前儿,二侄女才风光出了门子,我……”
话说一半,便被庄士严高声打断,他不再搭理纪宗贤,转过身面向老侯爷,拱手道:“老侯爷,小子敢问一句,如靖北侯府这般兄终弟及者,弟弟应承继的银钱产业有哪些?”
到了这个时候,庄士严来意已很明显了,难怪他敢闹大,也不怕损伤外甥女太子妃的名声,原来是为了遗产被侵占。
老侯爷捋了捋花白胡须,立即回答:“这个当然是祖产,有永业田,功勋田,还有祖辈遗下的所有产业钱财。”
“那我那妹夫,是否是现任靖北侯祖宗?”
“荒谬,那自然不是。”
庄士严满意点头,“我那妹夫妹妹,虽膝下已无子,但尚遗下二女,敢问老侯爷,我妹夫私产及妹妹陪嫁,是否都归两外甥女所有,添为日后嫁妆?”
老侯爷颔首,“这个自然。”
话到这里,所有铺垫已经完成,庄士严摇头叹息,面带不忍道:“我那外甥女可怜没了父母,如今却遭遇叔父怂恿祖母,欲夺她父亲遗下私产。外甥女一贯孝顺明理,虽心中清明,但唯恐祖母年迈,气急之下有所差池,她竟一口答应。”
“还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上门探望,发现了端倪,百般逼问,方才得知真相。”
庄士严是个很谨慎的人,先点明了何太夫人出头,纪婉青“答应”只是孝顺而非懦弱,然后再次强调她的明理孝顺。
须知如今对女子的要求,是“贤良淑德”,强势并非一个好名声,且本朝以孝治天下,孝顺怎么看,都是好的。
庄士严抱拳长揖到地,恳切道:“我身为外甥女亲舅,怎能忍受这般,于是,今日便来寻老族长主持公道。”
老侯爷笑意已不见,严肃点头,“若此事当真,老夫必然要支持公道。”
他视线转向纪宗贤,声音严厉起来,“宗贤,可有此事?”
纪宗贤忙摆手,“伯父,绝无此事。”
他万万没想到庄士严竟得了消息,并闹到临江候府来,纪宗贤咬牙切齿,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撕撸下来。
“伯父有所不知,我母亲前日听了二侄女嫁妆单子,忽觉耳熟,细细回想,原来里面有些祖传物事。”这借口昨日便说过,纪宗贤顺手捻来,十分利索。
“我母亲年纪大了,有时记性差一些,需提起才想起旧事,见了二侄女嫁妆单子后,她恍然,当年兄长是把祖产私产并在一处打理存放的。”
纪宗贤越说越顺溜,他仿佛也觉得这是真相,还点了点头,“兄长去世突然,并没有将两者分开,母亲说,二侄女既已出了门子,便算了,不过大侄女手头上那一半,却是要仔细辨认一遍。”
他倒是说得合情合理,老侯爷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一语正中关键,“无妨,你将账册都取出来,老夫细细看了,自会辨认清楚,也无需你母亲操心了。”
纪宗贤噎了噎,“呃,请伯父明鉴,当年父亲在时,账房曾经起火,把账册烧毁。”不得已,他只能又把那套鬼话搬出来了。
不过老侯爷不是纪婉青,赖字诀显然不行,他怒道:“真是荒谬至极!你父亲去世二十多载,那账册难道就还未能补全?”
大厅中立即响起低低的嗤笑声,纪宗贤脸色涨红,他一急,居然还生了点智,“补是补全了,不过,不过三年前兄嫂突逝,家中账房再次起火,又毁了账册,侄儿愚笨,居然没能补完。”
他对那笔巨财无法割舍,死活杠上,宁愿承认自己蠢,反正账册是没有的,清官难理家务事。
那死脸赖皮模样,让老侯爷气笑了,他刚要说话,不想,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庄士严再次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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