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粮草随行,路上不免耽搁了一些功夫,姚颜卿抵达西京时已是九月十三,正是战事最紧要的关头,雍王使了人来前来相迎,又安排了两个小兵留在姚颜卿身边服侍。
姚颜卿见那两个小兵年岁不大,便闲聊一般的开口问了几句,得知雍王和方昌盛如今正在城外迎敌,心中一动,便问道:“北戎如今还余多少人马?”
其中一个小兵回道:“约还有七万人马,大人放心,有雍王殿下坐镇西京,保管他们攻不进城内。”
姚颜卿闻言长眉一皱,为这一战,圣人命晋洲出兵五万以支援秦州,秦州本地尚有三万人马,以八万将士御敌自不会让西京城门大破,只是北戎此番倾巢而出,不惜以命相搏,仅仅只为了攻进西京,不免太过蹊跷。
姚颜卿蹙眉沉思,忽儿听外面传来一阵请安声,不用想也知是雍王回营,当即要起身去迎,却见帐子被挑起,雍王已走了进来,他身穿银黑胄甲,胄甲上血迹斑斑,束发戴冠,腰间悬挂一柄长剑,身上血腥之气极浓,迎面走来森然之气油然而生,令人慑魄惊魂。
“臣姚颜卿见过雍王殿下。”姚颜卿起身见礼,腰身未等弯下已叫雍王伸手托起,他似知自己身上气味并不好闻,把人托起后便送了手,避到了一旁,笑道:“原想着去迎你,谁知那些不识趣的一早便来偷袭。”他说完,抬手揉了额角。
姚颜卿见他面容憔悴,便道:“王爷若觉乏累不妨先回营帐歇息。”
雍王挑起长眉,笑道:“五郎以为这是哪?”
姚颜卿一怔,他进城后便被安排在了这个帐中,只当是雍王为他提前备下,如今听他这话,倒好似自己鸠占鹊巢一般。
雍王朗声一笑,道:“这段时间实是无暇□□,五郎若不觉得委屈,便暂睡我这营帐之中可好。”
姚颜卿干笑一声,自不好在将士面前驳了雍王的话,雍王见他不语,便当是默认了,当即含笑与姚颜卿道:“我先去洗漱一番,稍后与五郎一道用膳。”
姚颜卿轻点着头,就见雍王起身离开,不免生疑,问一旁的小兵道:“王爷不在帐中洗漱,这是去了何处?”
那小兵眨巴着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王爷自是去河边了。”他想了想,以为姚颜卿一路风尘仆仆,也是想洗漱,便道:“大人可是想沐浴?”他瞧着姚颜卿的身子骨,觉得他大抵受不得凉,便一脸为难的道:“还劳烦大人稍等一会,待饭煮好以后小的让人烧些水来。”
姚颜卿临近城前已在驿站洗漱过了,自无需让这小兵再去烧水,他笑了笑,道:“不必麻烦了,我问你,方总督可回来了?”
“您说方将军!将军尚未回营,今该轮到将军守城,大人若有事找将军,小的可替大人传话。”
“不必了,你且下去!”姚颜卿摇头说道,支在椅背上的手一挥。
“那大人有事再唤小的,小的在外面候着。”那小兵轻声说,带了另外两个人出了营帐。
姚颜卿待人走后,身子懒懒的朝后一仰,他连着多日的马,身子骨不可谓不披发,这一歪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雍王从河边回来,进了营帐便瞧见这副牡丹春睡图,眼中之色顿显柔和。
他脚步放轻,走到姚颜卿身边,俯身瞧了半响,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待想伸手将他垂落在前身的墨发拨到一旁时,姚颜卿身子微微一动,从椅背上滑了下来,这一滑,人便醒了过来。
姚颜卿一睁眼,面前放大着一张脸,不免唬了他一跳,忙坐正身子,想要起身,雍王却抬手压在他肩头,含笑道:“若累了,便去软塌上眯一会,待饭菜好了我再喊你。”
姚颜卿眼底闪过一抹窘色,清咳一声,道:“臣失礼了。”
雍王难得见他露出窘态,不免失笑,道:“五郎只当这营帐是自家便是。”
姚颜卿笑而不语,脸上神色一正,与雍王道:“圣人命臣为监军,待战事结束后随您一同回京。”
雍王自也接到了旨意,他轻点下头,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之色,对于圣人的用意他自是一清二楚,无外乎是疑心又起罢了。
“五郎离京时京中可有兴起什么谣言来?”雍王直言问道,在姚颜卿面前倒不曾有所忌讳,他因估计圣人所想,自离京后并未在私下与人有过书信往来,是以对京中事知之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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