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颜卿眉头轻皱,咬牙将腿一盘,坐了起来,道:“霍琼将去秦州任总督一职。”
雍王愣了一下,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唇角勾出了冷笑,道:“他老子当年对父皇便忠心耿耿,有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儿子,父皇这些年提携于他倒也算有了回报。”
“你若不叫陆陵带兵来京,圣人怕也不会将霍琼调去秦州。”姚颜卿口中溢出一声叹息,这步棋走的实是大错。
雍王不以为然,笑道:“失了秦州还有南粤,有失才有得,五郎不是常说目光应放远一些。”
姚颜卿眸光一闪,笑了一声:“洪桦尚把持南粤,陆陵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分权。”
雍王淡淡一笑:“父皇不正是因此才将他调任南粤。”
姚颜卿屈起一腿,脚踩在榻上,手肘抵腿以手指支着下颚,眼底闪过意外之色,他没想到雍王如今竟心境竟这般开阔,连圣人将陆陵调任南粤都未曾叫他动怒。
“五郎觉得父皇会任命谁接替霍琼的位置?”雍王伸出一只手在姚颜卿曲起的腿上揉捏着。
姚颜卿动了下腿便叫他握紧,听他道:“别动,我给你揉揉。”
姚颜卿看了他一眼,雍王略低着头,极是认真的给他按揉这腿,他目光柔和了些许,身子懒懒倚在了翘头上,沉思了片刻后才道:“石清安与张弘皆有可能,前者在金吾卫任副统领一职已有年头,后者则是霍琼的心腹。”说道这,他薄唇勾出浅淡的弧度:“若是我是霍琼,也将推张弘上位,免得为别人做了嫁衣,毕竟霍琼此番离京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调回京城,他必然需要有人时常在圣人面前为他美言,以免叫君臣之情淡去。”
雍王唇角翘了下,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就怕到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姚颜卿琢磨着雍王这话,眼底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忽儿一笑,将手伸了出去,手指朝着茶壶的方向一点,雍王对他亲爹晋文帝都没有这般机灵过,忙起了身去斟了茶来。
姚颜卿呷了一口,捏了捏手里的白玉杯,笑道:“王爷这话倒是提醒了。”
雍王见他又改了口,抱怨道:“你我都这般亲近了,怎又唤了王爷,如刚刚那般不是极好。”
姚颜卿未曾在这上与他纠缠,只微微一笑,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你我都忘了一个人。”
“谁?”雍王不解的望着姚颜卿。
“严长卿。”姚颜卿一字一句道,他口中的严长卿是正经武举出身,如今任大都护府都尉一职,晋文帝祭天素由他来开道,虽平日未曾见他如何得帝心,可晋文帝任他在祭天时开道已可证明对其的信任,且他与石清安和张弘皆不同,前者入仕前不过是平头百姓,后两人却是宦官人家出身,身后关系网不免盘根错节,与他们二人相比,严长卿无疑更适合接替霍琼的位置,只是姚颜卿少与武官打交道,一时间竟将他给忘了,若非雍王那句话提示了他,只怕他将心思放在石清安和张弘的身上。
雍王斜飞入鬓的眉挑了下,勾起了薄唇,长臂一伸揽过姚颜卿的腰啃了一口,赞道:“我的五郎怎这般聪明。”他洋洋得意,眼底神采飞扬,脸上神色骄傲至极。
姚颜卿挑眉瞧他一眼,道:“是人便有弱点,我以为倒可从严长卿身上下手,投其所好。”他自没有鼓动雍王造反的意思,只是如今失了秦州的掌控权,自该从别处夺回,以免将来出了意外,姚颜卿深知他一脚踩在了雍王的贼船上,自不能容得有一分的闪失。
雍王想了想,说:“怕是不好寻他弱点,严长卿幼时双亲便病逝,他是由他婶娘一手拉扯大的,他那婶娘也早就去了,如今只得一妻,也无个儿女。”雍王对严长卿倒有几分了解,说起来当年他对严长卿颇为欣赏,只可惜这老小子油盐不进,终是未能叫他所用。
姚颜卿皱眉道:“严长卿怕也近不惑之龄,却膝下尤空……”他顿了一下,细细琢磨起其中的古怪之处。
“外人皆传严长卿惧内。”雍王笑着道:“五郎许是不知,前些年他的上峰曾送他了两名美妾,他自是不好婉拒,虽是领回了府里,却叫那两个美人为奴为婢,想那两个女娘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借着他那上峰来府做客之时不停哀求,只求能她们两人出府。”
姚颜卿闻言一怔,忍不住笑出声来,待笑声微歇,才摇头道:“如此严长卿绝非是惧内?依我看是爱之深才对,否则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会只守着他夫人一人了。”姚颜卿话语中很有几分感叹之意,若他猜测为实,严长卿实是长情之人,这种人性子大多执拗,怕是极难投其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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