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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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吉盯着春华的后宫,盯着那黑漆的宫舍——他脑中,又想到她的脸。

她回头看他,微微一笑,站在简陋的言家廊下,亭亭玉立,笑如春溪。

刘文吉闭目,握紧拳,逼得自己脸颊紧绷——他越是得不到她,越是对她念念不忘!

他位高权重,凭什么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刘文吉沉着脸,忽的转身,再次大步向被他抛在身后的宫舍走去。他喝退身后跟随的内宦,袍袖随他走动而飞扬。他明明走向她,却阴沉、肃杀,再没有昔日那般跳跃激动、看到她就脸红的心情了。

春华正坐在地上哭泣,她擦掉自己的眼泪,抱着自己的膝盖,觉得自己可悲可怜。她听到脚步声,泪眼朦胧地抬头,便看到刘文吉去而复返。

她来不及娇斥他,他已蹲下,一把掐住她的腮帮,向她亲了过来。

春华大惊,面容涨红,被吓得全身僵硬。她推他打他,她害怕得厉害。她张口咬他,让这个虚伪的恶人放开自己。

刘文吉终于放开了她,他指腹压着她红唇上被咬出来的血珠子。

他神色依然是难看的。

但他漫不经心的:“好,我帮你这一次。反正我是要下地狱的……春华,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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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吉的倒戈,让宫中的海美人猝不及防。

同一时间,世家的站队分列,海氏和赵家到了世家们的对立面。因为韦树的维护,赵家未被完全针对,但海氏被迫成了牺牲品。言尚洗革北里,对常去北里的官员们调查,其中不光有世家子弟,也有寒门子弟。

当然更多的是世家。

而这一次,以刘家、韦家为首的世家配合。态度模棱两可的世家凑合着走。海氏被大理寺和宗正寺包围,因谋害皇子一事。

刘文吉指证海美人谋害皇子,他背弃了自己和海家的盟约,选择和寒门联手,和暮晚摇联手。在他的帮助下,霍美人落胎一事有了结果。

皇帝本左右徘徊,不知帮谁,但是言尚和暮晚摇替他做出了选择,他一时松口气,立刻质问海氏。

宫中的海美人万万想不到自己什么也没做,就被刘文吉伪造证据,她除了和春华说过两句话,她哪里有碰过霍美人?

暮晚摇、皇帝、刘文吉,三堂会审,春华跪在地上,告诉自己如何被海美人挑拨,海美人有多瞧不上霍美人。

霍美人拖着自己柔弱的身体,立在暮晚摇身后,得到了公主的支持,她捧心含泪,嘤嘤倒在皇帝怀中:“海美人,你怎这般狠心?尚未成形的孩子你也害……是,你们家一贯喜欢谋害皇子,你们家……”

海美人崩溃大叫:“胡说!胡说!我绝不敢谋害皇子!我绝不敢!”

她大哭着,跪行扑向皇帝,抱住皇帝的大腿,仰着脸泪如雨下:“我如何敢残害皇子?陛下,我如何敢?我们海氏背着那样的罪名,我们回到长安,是想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洗清世人对我们的偏见的!

“以前我们残害皇子,一家被发配,世家们瞧不上我们。从那以后,我家中子弟学不到正统经学,没有经学传家,便不入主流。

“我们身居偏远地区,无缘得到中原承认,一家子弟仕途都被断绝。只因为残害皇子!

“当年之事,我已不说是谁错了,世人已有定论!只是我要为我海氏一族叫屈……我们也受够惩罚了,我们想回来长安,想重回世家之列!此次得到陛下赏识重回长安,我们怎会再次谋害皇子,再次走当年的路?

“陛下明鉴!我绝不可能害皇子!是娴妃!分明是娴妃!”

海美人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一众后妃们都看得唏嘘,连皇后都叹口气,觉得她可怜。皇帝本想干脆结束此事,海美人这般激动,让他一时也犹豫。他怀疑的目光看向春华,暮晚摇就向前一步。

暮晚摇盯着海美人,厉声:“你们当年谋杀我二哥,以为被流放十几年就已是惩罚了?你们尚觉得自己委屈?陛下恩泽遍天下,仁慈之心谁不知道?陛下想要你们回来,是赦免你们的罪,你不知感恩,再次谋害皇子,你们安的什么心,我岂会不知?

“你为什么会谋害皇子?你当然会谋害皇子!因为你怕我把持朝政,不过是想自己生下孩子,利用孩子绑住陛下!你和霍美人同时入宫,霍美人先于你诞下皇嗣,你担心自己地位不保!

“海氏恩泽于陛下,便想利用皇子更近一步!你们利用陛下对你们的宽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陛下!多亏刘公公早有主张,提防了你……然功亏一篑,还是让你得了手!”

海美人尖叫:“不是这样的!证据是假的!啊,我知道了,你是想保那个曾经从你院子里出去的侍女……陛下,她有私心!公主有私心!”

暮晚摇不为所动,面向皇帝。

皇帝看看刘文吉,再看看暮晚摇,最后看看霍美人,看看海美人。

海美人知道自己被刘文吉出卖,代表海氏被抛弃。她心里慌乱,知道凭仗已去,于是她加倍地哭泣,抱着皇帝的腿,请皇帝看看自己的柔弱,请皇帝看在自己服侍一场的份上饶过自己。

皇帝看到海美人的眼泪,想到无数个夜里美人的温情。他素来于朝务上插不上手,只靠后宫美人聊以慰藉。当他被朝堂臣子喝得如同孙子一般时,海美人声娇人甜,不知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了多少次。

他们无数次畅想有朝一日,把那些臣子踩在脚下,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日子。

一时间,皇帝心软了,竟向暮晚摇求道:“摇摇,海氏一介妇人,她懂什么,一定是宫人们利用了她。朕可以替她作保,她很善良……”

暮晚摇打断皇帝的嘀咕:“陛下,残害的是你的子嗣!你若是不介意,我能说什么?”

皇帝一愣,正要欣喜,刘文吉在旁不冷不热道:“几位相公若是知道陛下放过海美人,会来求见陛下。”

皇帝一下子就萎了。

他怕了那几个厉害的宰相,怕那些人没完没了的念叨。他这个皇帝当得不自由——他不再看海美人,怒得甩袖:“随便你们!反正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海美人大哭:“陛下,陛下——”

她的陛下拂袖而走,暮晚摇顿一下,使个眼色,让霍美人跟上去安慰皇帝。暮晚摇自己当然做不出宽慰皇帝的样子,但是皇帝不就喜欢柔情似水么?海美人够柔,霍美人戏子出身,更会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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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闲太久,言尚求见他,又是因为处置北里的事。言尚要限制朝中臣子在北里的随意出入,说臣子们喝醉酒,会泄露太多事情。若被敌国探子知道,国之将亡。

皇帝先被暮晚摇说一通,又被言尚这般求。

他知道言尚和世家似乎微妙和解,这让他火冒三丈,说:“你干脆把北里关了好了!谁也别去北里,落得大家都干净!”

言尚一贯温声:“北里不能关。按我私心,我其实想关北里。我一贯不喜欢这般声色犬马的场所。然而北里是整个长安最繁华的象征,以至于在周边诸国都是长安繁华的代表之一。官员狎妓不能张扬,已是限制。若是做得太过,民众反弹太大,此非好事。”

皇帝嘲讽:“言二郎说的真有道理。”

言尚当听不懂。

皇帝说:“如此,你解决了世家,你夫人搞死了海美人,你们寒门就此独大,世家也听你的话。言二郎如今风光啊。朕的皇位给你当好了!”

按说他如此嘲讽,言尚该诚惶诚恐谢罪,说自己插手太多,说自己会约束他夫人。言尚应该跪下认罪,应该向皇帝陈情。待言尚将皇帝安抚得差不多了,皇帝心情好了,才会给他个甜枣吃。

在他们君臣之间,这种模式,彼此已经非常熟悉。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

皇帝没有等来言尚的摘冠下跪,言尚长身垂袖,盯着皇帝半晌,说:“寒门也不会因此独大,陛下大可放心。”

皇帝看向他。

言尚说:“臣身体不好,想要辞官,回岭南休养身体了。公主殿下会与臣一同离开,陛下大可放心,寒门不会因此独大。”

皇帝愣住。

他一下子迷惘,并觉得生气:“什么?你怎么能走?你走了,朕怎么办,谁帮朕办事?你是先帝指定的宰相,你是不是怪朕没有直接给你宰相之位?你是要挟朕么,言素臣?”

言尚看着他。

他叹口气,疲惫无比。

此君不足恃。

此君懦弱,多疑,无能,狭隘,刚愎自用,黏糊小气……此君不足恃,不如卷而怀之。

言尚向皇帝拱手,无奈的:“臣怎敢要挟陛下?陛下竟这般看待臣么?能帮陛下办事的人太多了,臣向陛下推举过许多人……只是陛下不用而已,陛下不信任臣而已。臣又有什么法子?

“臣辞官而走,实在是身体不堪,并非对陛下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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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中,在海美人事情之后,暮晚摇终于见了春华一面。

春华如今仍不敢相信暮晚摇会这般对自己,她说自己对公主的心,公主为何会帮霍美人来害自己。

若非刘文吉……

暮晚摇冷声:“若非刘文吉什么?”

春华噤声。她一时想起自己和刘文吉的交易,当着公主冰雪般俯视的眼眸,她说不出口。

暮晚摇淡淡的:“你就是这般看待我的么?”

春华咬唇:“我也不想觉得殿下待我那般狠心,可是殿下宁可向陛下送另一美人,也不与我安排,如今还当我为弃子……”

暮晚摇:“你为何不想,我不用你,是因为你本就不是我挑选给晋王的礼物?我本就不想将你送出去,你的品性都不是我为陛下量身定做的……春华,我从来没有安排过你,想过你为我去陛下身边做什么。

“我选的是更合适的人。你不是那个人。”

春华声音微促:“但是这一次、这一次……若非刘文吉站出来,陛下就真的会除掉我了!因为我无权无势,因为我被殿下抛弃,我已经无用了!”

暮晚摇淡声:“那又如何?被陛下抛弃,算什么坏事么?”

春华怔忡。

二人立在湖上曲廊间,看着满池荷花的花骨朵。柳絮飞上肩头,暮晚摇转向她,目光幽静:“曾经我无法决定你的命运,让你被迫带离我身边,成为了晋王身边的女人。而今我有能力带你出来……我可以让你被抛弃,也有办法让你活着,从后宫中出来。

“我可以将你带出那个世界,但你已经不想出来了,是不是?”

春华呆呆看着自己美丽的公主。

她半晌才艰涩道:“我已经嫁了人,我有儿子,我怎能出去……”

暮晚摇莞尔。

她说:“所以,你不想出来了。”

她走向春华,站到春华面前。春华面对她时一贯是侍女姿态,一贯卑微。暮晚摇凝视她,她本能垂头任公主打量。但春华转而想起自己已是娴妃,面对公主,似乎不必那般低微。

于是她抬起了头。

暮晚摇观察她的变化,笑:“庸俗。”

春华怔住:“什么?”

暮晚摇伸手,冰凉的手指搭在她腮上。暮晚摇端详着她,凝视着昔日灵气的侍女,如何被逼成了一个庸俗不堪的花瓶。

暮晚摇:“春华,是我害了你。你若还是我的侍女,跟在我身边,我可以用心调教你。但如今你已离我太远,你困于后宅,整日周转于皇后、皇帝、大皇子之间。

“你再不是昔日那个陪我从乌蛮杀回来的侍女了。你的心,在近十年的后宅生活中,已经被消磨干净了。你不再有审视目光,不再有梦想,不再有自己的任何想法。你困于后宫,失去自我,成为了这世间任何一个寻常的、毫无特色的、充满幽怨、等着夫君回头看你一眼的妇人。

“我觉得是我毁了你,害了你。但你也许对自己的生活依然很满意。我想拉你出来,但你自己已然放弃。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后宫?我有法子给你新生活,带你见识新的风光。但你有勇气跟我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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