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也怒了,他指着秦远的鼻子尖,让秦远再说一遍。
“显然你听清楚了,我为何非听你的话再说,偏不说。”秦远冷哼一声,转身打开门就往外跑。
长孙无忌怔了下,怪就怪他反应慢了,等他要在深究秦远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跑没了踪影。
长孙无忌一抬手掀翻了桌子,呵斥属下立刻把秦远给他架回来。若是不从,就打晕了硬抬回来了。反了他了,居然敢骂他,连当朝天子都未曾骂过他!
刘管家匆匆来报:“郎君,秦少卿刚才骑马走了。”
“走了?你们这些人都吃干饭的么,这么多条腿,拦不住他一个人?”长孙无忌叱问。
刘管家缩着脖子,跟长孙无忌诺诺道:“秦少卿跑起来特别快,等奴们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已经来得及了。”
“他这是心里虚得慌,自知留下来没活路,才跑得比兔子还快。”
长孙无忌随即想起来秦远在秦琼府上就逃跑过一次,现在在他这逃跑了第二次。
长孙无忌冷冷连哼数声,忍不住再感慨:“狡兔三窟!”
“那属下带人马去搜寻,看看能不能把人追回来。”刘管家道。
“上哪儿追,他藏身的地方多着呢。”
长孙无忌些许消气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即就紧盯着刘管家。长孙无忌质问刘管家,秦远是怎么知道他‘不行’这件事。
刘管家吓得俩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跟长孙无忌赔错。
“奴该死,奴以为郎君之前带了孙太医瞧他的病,他那边是清楚什么病的。所以奴领大夫去的时候,因怕扰了郎君休息,便没来知会。”
长孙无忌斥刘管家擅自主张,让其立刻去领罚。
……
秦远到了赵王府后,搓着下巴小声问李元景,他府上安不安全。
“这不废话么,本大王的府邸,还能有问题不成。”李元景见秦远怀疑,立刻点名叫来了府内的长史、功曹参军、仓曹参军、户曹参军、兵曹参军、主簿、以及各卫帅军官,让秦远检校一遍。
秦远认真看了一圈之后,这王府果然不一样,长孙府、将军府和王府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瞧瞧人家王府,就跟个衙门似得,有侍卫有军马,还有诸多管事侍奉的官员。
秦远挺满意,笑着对李元景客气道:“我也是被那下蛊的人给吓着了。”
实则秦远是想看李元景府里的实力,是否足以对抗长孙无忌。这要是长孙无忌的人马追来了,他总得有个靠山傍着。
“放心,保证你安全,你若不放心,我多添两队人马在你住的院子守卫。”李元景大方道。
秦远连忙道谢。
李元景:“可是你到底为何从长孙府突然跑过来,住我这?”
“当然是因为长孙府不安全,他那府邸哪里比得上大王的。”秦远笑嘻嘻拍马屁称赞,对李元景的王爷身份倍加崇拜。
李元景对此很受用,骄傲地扬着下巴:“那是,本大王这是王府,他那算什么,充其量就是国公府,哪里比得过。”
“就是就是。”秦远附和。
“放心在这住。”李元景笑,“以后我便有个人天天聊天,不会无聊了。”
“我可以天天陪大王玩投壶。”某人一玩游戏就上瘾,非常兴奋地说道。
李元景:“……”他才不想和秦远玩,手太烂,而且玩游戏的时候太闹腾。
“啊哈哈,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
李元景尴尬地哈哈笑两声,赶紧就和秦远散了,生怕他拉自己玩游戏。随即他就赶紧嘱咐属下,如果秦少卿要玩投壶,千万说他忙,千万说他不在家……
次日,秦远精神抖擞地抵达大理寺。秦远下了马,就立刻召唤属下,挑两名轻功厉害的侍卫去暗中监视方鼎。
戴胄今天赶早就来了,就为等着秦远。他一见秦远到了,不及秦远进屋,就先迎了出来,笑着和秦远打招呼。
秦远愣了下,他还从没见过戴胄这么热情。
“戴少卿有事找我?”秦远出于谨慎询问。
“我带了些樱桃请秦少卿品尝。”戴胄邀请秦远进屋。
秦远想拒绝,但考虑到自己和戴胄的关系并不好,拒绝了人家怕是会多想。秦远就依言进去了,端起桌上的一盘樱桃问戴胄是不是给他的。
戴胄笑着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拿回去吃了。今天我要办的公务有些多,得抓紧了。多谢戴少卿!”秦远温润对戴胄点了下头,就转身去了。
戴胄笑着应承,心里觉得秦远虽然对他客气,但也很疏离。这倒也正常,毕竟他之前对人家有过偏见,对方能不计较已经很不错了。
一炷香后,长孙无忌风风火火抵达大理寺,开口就命令小吏把秦远叫来。
不一会儿,小吏来报:“秦少卿不在。”
戴胄疑惑:“刚我还见他呢。”
长孙无忌冷笑起来,料定秦远在躲着自己。他亲自冲进秦远的屋子,发现屋子里果然没有人,桌子上倒是放着一盘红彤彤的樱桃。
长孙无忌随手拿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本来还想顺便感慨,为何秦远弄到的樱桃就那么甜……突然,一阵尖锐刺人的酸楚顺着他的两腮蔓延至周身。
长孙无忌立刻吐了嘴里没吃完的樱桃,嫌弃道:“什么玩意儿。”
戴胄尴尬不已,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盘樱桃属于自己所赠。
等长孙无忌离去后,戴胄看看左右无人,伸手去抓了两颗樱桃塞进嘴里。他不太明白,这就是正常的樱桃,长孙公刚刚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此时此刻,秦远正在屋顶上悠闲地躺着,翘着二郎腿。没人注意到秦远在他屋子后窗旁边摆了一个梯子。刚刚秦远听说长孙无忌来了,立刻爬了后窗,就悄悄上了房顶。
长孙无忌身兼数职,他太忙了,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大理寺。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秦远就听到大堂那边传出动静,长孙无忌离开了。
晒完早间暖烘烘太阳的秦远,悠哉地从房顶上爬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异人盟长安分舵除了方鼎,还剩下一个人——隋风云。长安人口众多,愈百万,他如果什么具体信息都不知道,光靠名字查户籍找这个人,太难了。
秦远正坐靠窗边发愁的时候,戴胄路过。戴胄看见秦远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在屋里么?”戴胄讶异。
“刚刚肚子疼去茅房了,怎么?”秦远故作不知情问。
戴胄眼珠子动了动,禁不住笑,“怎么每次长孙公一来找你,你便闹肚子,上次也是。”
“啊,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也是吃了樱桃之后肚子不舒服。”秦远机灵地感慨一声。
戴胄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看长孙公好像发火了,你赶紧找机会和他赔罪。总归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今天能躲过他,明天照样得再来大理寺,最终还是躲不过他。”戴胄说完见秦远正在走神儿,问他在想什么。
秦远懒得计较长孙无忌那边的情况,只全心琢磨眼前这一件事:“我在想在长安城内,有什么办法只知道一个人的人名,就能查到这个人在哪儿。”
戴胄问秦远想找谁。
“隋风云。”秦远道。
戴胄愣了下,“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就在长安城找人,是不容易,但你说的这个人好找。我刚好认识,此人你未必见过,但你一定吃过他家的东西。”
“哦?”秦远请戴胄快说。
“他是长安城第一酒楼的老板。”戴胄道。
秦远想起来了,上次长孙无忌请他吃饭,弄一桌茄子宴那次,当时所在的地方就是长安城的第一酒楼。秦远当时还暗暗称赞过酒楼的厨子聪慧,他提什么对方居然就能做出什么。
“多谢戴少卿,你可帮我大忙了!”秦远高兴地对戴胄拱手,立刻出发。
“那樱桃你吃着闹肚子,我就拿回去了。”戴胄喊了一声,听秦远答应了,他就把樱桃端了出来。随后他想起秦远上次把樱桃分给属下们吃,似乎反响不错,他便也把樱桃分享了。
小吏们一人得了一把,起初欢喜,当把樱桃塞进嘴里的时候,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之前做事不够好,戴少卿想惩罚他们。太酸了,酸得他们脑瓜皮子都发麻。
秦远到了第一酒楼之后,得知掌柜只是管理柜前之事,并不是老板,就点名要见隋风云。
掌柜将秦远请到了雅间,请他稍候。不一会儿,换了套新衣裳的第一楼老板随风云就敲开了雅间的门。
隋风云年近四十,留着山羊胡,方脸,单眼皮,头发黑亮,身材高大,特别是两个胳膊肌肉发达,看起来很有力量。
秦远看他面熟,忽然想起来这人便是上次做茄子宴的时候他嘱咐过的厨子。
隋风云行礼,笑着询问:“秦少卿这次来,可是又想吃茄子了?或者换别的花样命小人去做?”
“隋老板客气了,我上次嘱咐你做菜的时候,还并不知你是老板。”秦远请他坐,问隋风云想吃什么菜可以随便点,他请客。
隋风云哈哈笑,有人请自己吃自己家的菜倒有意思,“若能有秦少卿上次带来的菜,隋某倒很想点一样。秦少卿的菜和别人家的大不一样。”
“成,回头我要是弄到什么好菜,就送你些,这两日倒是没有。”
隋风云连忙道谢,他可受不起堂堂大理寺少卿给他赠菜,忙道不敢。不过这位少卿不拿官架子,说话聊天都很随便,的确让隋风云觉得很舒服。
“隋老板可知道异人盟?”秦远忽然问。
隋风云愣了下,脸上原本的笑渐渐收敛住了。他垂下眼眸,看着桌面。正当隋风云犹豫该作何回答的时候,秦远再次出声。
“王正德,长安分舵舵主。”
隋风云又愣了一下,更加不敢看秦远。
“我今天之所以自己来,单独约你在这见面,就是因为这件事只有我自己在查,府衙并不知情。前两日,有人在的我的住处下了蛊毒。本来异人盟的事情,只要一众人等都安分守己,我并没有过度插手的意思。但倘若我的安全出了问题,那我所掌握的这些东西官府立刻就会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安稳了。”秦远警告完隋风云后,问他到底明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隋风云忙起身,对秦远下跪,“隋某一向规矩守法,安安分分度日,虽是异人盟的成员,但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更加没有暗中对秦少卿下蛊。”
秦远让隋风云起身说。
“不瞒秦少卿,隋某的能耐只是在做饭上。这能耐是家里祖传的,不管做什么东西,过我的手便没有难吃的。”隋风云为证明自己清白,继续跟秦远坦白道。
“早听过一种说法,厨艺是天生的,今天见你算是确准了。”秦远淡笑道。
隋风云见秦远的反应很随和,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该说什么说什么。
“隋某在这方面学得比谁都快,煎炒烹炸也好,刀法雕花也好,皆是如此。说句不自谦的话,总归只要是跟做饭有关的事情,比谁都厉害。我爹起初开得就是一家面铺,买馎饦的,因为口味好,客人都认,一点点累积家财,到我这里才做到今天的这样的产业。”
隋风云接着告诉秦远,他加入异人盟是自从他祖父那辈开始。
“那你算异人盟的老人了,可见过盟主?”
“见过一次,有次盟主来长安,就住在我这里。异人盟之间,大家都是互相帮忙,当初我在长安开酒楼遇到麻烦,便是盟主找人帮忙调和解决了。不过,平常大家都不怎么联络的,去年八月开始,分舵舵主王正德突然联络我,说什么他有大计共商,我一听跟官府有关,连忙拒绝了,都没敢再细听。”
隋风云拱手请秦远明鉴,他真的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一个做饭的生意人,跟王正德等人策划的那些要命害人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可认识弘文馆方鼎?”秦远问。
隋风云对于秦远知情的事情之多惊讶不已,他点了下头,感慨道:“秦少卿对我们异人盟的事似乎无所不知。”
秦远确认,“那他的能耐是什么?”
隋风云点头,“去年九月,有一次王正德召集我们,我见过他一面,但具体他有什么能耐我真不太清楚。”
“照道理讲,异人盟内的异人之间不必聚在一起,要互相保持距离,彼此身份保密,只和分舵舵主或联络人联系。王正德坏了很多规矩。”隋风云无奈道,“当时就觉得王正德会害了我们,果不其然,真庆幸当时我无心参与,不然现在我早没命活了。”
秦远告诉隋风云一定要对今天他们的对话保密,“后果如何不必我讲,你心里也清楚。”
隋风云请秦远放心,他也把不得这一切都保密。在秦远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他忙对秦远道谢。
“多谢秦少卿体谅我们,此事若换做别的官员,说不定我们异人盟就会被剿灭了。”
“知道便好,切记守本分。”秦远嘱咐罢了,就对隋风云点了下头,蹬蹬下楼离开。
秦远骑马离开酒楼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看他,他没有回头,径直回了大理寺。没多久,监视方鼎的侍卫就跑来跟秦远回禀。
“方鼎刚刚在第一酒楼附近转悠,好像在跟踪少卿。”侍卫道。
“继续监视。”秦远吩咐完,侍卫就领命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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