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看到书之后,愣住了,疑惑又尴尬地望向秦远。他见秦远伸手,非要把书给自己,长孙冲出于礼貌,犹豫地将书接住了。
“看看。”秦远道。
长孙冲低头看着书的封皮,喉咙动了一下,“秦世叔确定这书和查案有关?”
“嗯。”秦远应承。
长孙冲打开书,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皱了下眉。他再一次疑惑地看向秦远,狠下心来继续翻下一页,发现还是那些内容。长孙冲忙把书合上。
“秦世叔,到底是什么案子能和这种书有关?”长孙冲想不明白,“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图,我实在不明白,请秦世叔解惑。”
“咦,这书还普通?”秦远笑着勾住长孙冲的肩膀,小声问他到底之前偷偷看过了多少。
长孙冲尴尬地红了脸,连忙给秦远行礼,匆匆告辞。
秦远忙跟长孙冲道别,转而笑着进府了。
方喜迎上前来,告诉秦远后院修理的进度,“多亏有长孙府的人帮忙,更快些,差不多再有三天就能完工。”
秦远赞好,沐浴之后,他就卧在榻上,随手翻着图册琢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远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又被哭叫声弄醒。
秦远匆忙穿上衣服,推门就见方喜和蔡阳二人。三人提着灯笼再一次去后院,远远听到一声又一声哭叫,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发出,等走到靠近湖边的时候,声音就没了。
秦远挑着灯笼在湖边照了一圈,发现岸边有爬行的痕迹,朝湖水的方向。
“刚刚那哭声可真吓人,好像气儿不够用似得。”蔡阳缩着脖子小声感慨道,他眼珠子乱转,绷紧的全身的神经,四处查看,生怕趁自己不备便有什么东西袭击他。
方喜也害怕得紧,跟秦远讨主意:“要不明天奴去请几位法术高强的道士,来着驱邪捉鬼?”
“不必,他们解决不了。”
秦远就近找了处凉亭。
方喜忙去用袖子把凉亭的石凳打扫干净,请秦远坐。
秦远坐下来后,令二人都别出声。
三人在凉亭内静默半晌之后。
啊、啊、啊呜——
叫声再度响起,在池塘的东面。
方喜和蔡阳同时瞪大眼看向秦远,等自家郎君下令。
秦远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都不要出声。
再等了片刻之后,池塘的西面也响起了类似的叫声,但声音的稍微小一些。
叫声断断续续,听着有点像婴孩的哭叫。
秦远等了会儿,弯腰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打在水里。
啪的一声之后,两边的叫声都息了。
方喜和蔡阳互看了一眼。
秦远提着灯笼绕着湖边走了一圈,偶尔驻足停留一下,挑着灯笼照着水面。
“明早再来看,都回去睡。”秦远道。
方喜:“这两天这鬼叫声闹得府里人心惶惶,好多人不敢睡,就怕夜里自己不留神的时候被鬼给吃了。”
“对,我看他们早上起床后,都在摸胳膊摸腿,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少一块。”蔡阳叹道。
“告诉大家没事,这玩意儿连声响都怕,怎可能敢吃人。”秦远又打了个哈欠,昨夜他没睡好,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才行。
秦远这一宿睡得特别踏实,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秦远精神饱满地起床,吃饱了农场里的荔枝,就打发方喜去弄些酒坛子来,他要把剩下的数百斤荔枝继续酿酒。
秦远自己在库房里鼓弄半天之后,出来就把门锁上,不许任何人入内。
说起来,这府里人多了,秦远做事反而不方便,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秦远带着方喜去后花园的时候,告诉方喜:“我这人喜静,饭菜有自己的喜好,多数时候不在家吃,所以不必令厨房给我备饭。这府邸其实不算大,拾掇齐全了,留些跑腿、打杂、买办,给你们自己做饭的就行,余下的都去庄子。月钱按做活多少计算,公平点,别厚此薄彼。要是有能耐强的,不管什么方面,举荐出来,举荐着另有赏钱。”
虽然只是个小家,秦远觉得在用人上,也要求贤,公允,这样的家里才不容易出乱子。
方喜连连应承。
秦远到了湖边,去了昨晚他在湖边驻留的地方,果然在水边的石缝里发现有洞穴。秦远命二人去弄稻草来。
“这有柳枝。”蔡阳以为秦远要东西戳石洞。
“稻草。”秦远强调。
蔡阳忙认错是自己多嘴,不多时,气喘吁吁捧着一捆稻草来。
秦远将三根稻草对折一下,然后再用另外一根稻草缠绕固定成一根较粗的稻草棍子。
秦远将稻草棍插到石缝内,轻轻戳了两下,听到石缝内有水扑腾的声音,也感觉道稻草棍的另一头戳到了比较软绵的东西。
秦远抽出稻草棍。
“夜里派两个人在这守着,在岸边放几条鱼,挂着灯笼瞧。”秦远随后又在湖边的另外两处找到了同样的洞,也做出了同样的吩咐。
天黑后,蔡阳和方喜带人亲自在湖边蹲守,因为他二人都很好奇洞里头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跟每晚的哭叫有关。
渐渐地夜深了,大家都安静地屏住呼吸,躲在岸边挑着灯笼,静静等待。
忽然水边有波纹浮现,一个足有五六岁小孩头一般大的扁圆形棕的脑袋,突然冒出睡眠,脑袋上好像还长了一颗颗小疙瘩,像是癞。
家仆见状,丢了灯笼大喊:“水鬼!”
家仆转身就跑。
这时候另外两处在湖边遵守的家仆皆闻声,都吓得跑起来。
方喜和蔡阳跟着跑来回禀秦远,告诉秦远他们所见。
秦远听完他们的描述,用笔大概将他们形容的脑袋形状画了出来,问他们是不是这个样子。
方喜和蔡阳等人连连点头。
秦远说罢,命人带着鱼再一次去湖边。这时候大家发现他们在湖边放着的鱼都没了。
“是大鲵,不必害怕。”
“大鲵?啊,怪不得它叫声像人,不对,是很像婴儿哭。”方喜反应过来,“在奴老家那边也有,只有在深山溪水里偶尔才得见。”
大家听说只是一种‘鱼’都松了口气。
“可我听着倒像是鬼叫。”蔡阳叹道。
“脑袋有小孩头那么大,肯定活了有些年头了,这府里一直没人住,也就没人发现它们。”方喜猜测道,“估计是个头太大了,叫的有劲儿。”
“现在正是他们繁衍后代的时节,可能叫声也会略有点变化,也如方喜所言,个头大喊声有劲儿,加上人人心里有鬼,自然是往瘆人的方面想。”秦远令大家都可以放心,不必害怕了,“大鲵白天待在洞里,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出来。得空买些鱼放在塘子里,年头多了就容易成精,该善待。”
方喜和蔡阳连声应承。
往回走的时候,蔡阳恍然明白过来。白天的时候,自家郎君为何不要柳枝,只要稻草。因为稻草软戳下去的时候,不会伤到大鲵。
“郎君真是心善呐,”方喜感慨,“咱们这回跟对了人。”
府里的鬼叫终于弄清楚了,大家一身轻,这一晚上睡得特别香,半点听不见后院那些大鲵的叫声了。
但府里的人听不见,可隔壁府的人却听见了。
长孙无忌从上次在秦远府里见鬼之后,就同管家说过此事,并让他密切主意秦远府邸的动向。终归这府邸是他弄给秦远的,他得对秦远负责。
管家自然上心,嘱咐下人房那些住所跟隔壁府比较近的下人们,让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一下隔壁府的动向。
丑时,家仆出门如厕,听见隔壁府传来阵阵‘啊啊’的鬼叫声,吓得急忙去禀告管家。管家就急忙敲开了长孙无忌的门,说明情况。
长孙无忌立刻让人去请道士,自己则披着衣服,拿上之前也不知道那个有名的道长给他的桃木剑,带着一群壮丁,气势汹汹地冲向秦府。
因为秦府的家仆接连数日都没睡好,今晚秦远特令所有人都安寝。秦府今晚没有家仆守门,家仆就把门锁的特结实,而大门口距离家仆们所住的房子很远。因此才导致了长孙无忌等人敲了半天门,没有任何人应。
“郎君,会不会真出事了,里面的人的都——”管家做了个‘死’的口型,这种晦气字他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长孙无忌命人赶紧翻墙,他也翻。
管家立刻命人回府搬了梯子,一个个陆陆续续翻墙过来,天在这时候渐渐亮了。
因为翻墙的地方与秦远的卧房比较近,秦远刚好醒来,听到声响就迷迷糊糊推窗瞧。秦远刚好看见长孙无忌正弓着身子,背对着自己,正从梯子上往下爬,
下来长孙府的家仆正手把着刀,警惕地观察四周,当他们看见秦远慵懒地眯着眼睛,趴在窗台上看他们的时候。
长孙府众家仆默了。
“秦少卿好像没事,人就在郎君身后。”管家反应过来,仰头跟长孙无忌道。
长孙无忌刚好差两阶就从梯子下来了,听了管家话,他一脚踩空,打了个趔趄。长孙无忌从梯子上滑了下来,得幸不高,有家仆及时出手,将他扶住了。
“哈哈哈——”
笑声伴随着手拍窗台的声音。
长孙无忌火大地转身,发现秦远果然正嘲笑自己。
长孙无忌对秦远吼道:“为何无人应门?”
秦远愣了愣,嘴角的笑依旧在,“估计是都睡熟了,没人听见。”
“你府里竟如此没规矩,上行下效,统统与你一样没个正经!”长孙无忌继续骂道。
长孙府管家为了缓解自家郎君尴尬,忙跟秦远解释经过。管家告诉秦远,他家郎君是因为担心秦少卿在府里的情况才会翻墙。
长孙无忌白一眼秦远,意思他狼心狗肺。
秦远憋住笑了,“后院的鬼叫么,已经破案了,多谢你担心我。”
长孙无忌询问后,得知后院鬼叫的玩意儿是大鲵,感慨这事太巧了。
“其实这宅子风水挺好。大鲵鲜少会在府邸池塘里存活,它们一般都会在水质清凉,水草茂盛,水流湍急的溪河里头。这些大鲵能在这里繁衍,起码说明我这府邸水是干净的,可能湖里还有暗流,后院那湖可能是活水。”秦远感慨道。
“鬼叫之谜是解了,但你府里头还是有鬼,别放松警惕,回头被鬼吃了都不知道。”长孙无忌感慨道,“听说你湖边有一屋子上了三把锁,里头有血迹?”
因长孙府的仆从曾来秦府帮忙,家仆们在干活的时候,就会把见到异状回禀给长孙无忌。
“是有。”秦远恍然想起这事儿,“不过看那锁上的锈迹,像近几年的,问秦将军或许知情。”
秦琼之前曾住过这里。
秦远把秦琼叫来,令他看了湖边的那间房后,秦琼道:“我在这住的那一个月,后院就经常有鬼叫,家仆就请了道士,糯米狗血什么的全撒,这屋子附近也有叫声,就跟着撒了,自然要把屋子上锁封符纸了。”
秦琼解释完,紧张地问秦远是不是见又到鬼了,“是不是你也听见了鬼叫?”
秦琼随后被领到湖边瞧大鲵的洞穴,扒开石洞上头的石头。秦远探首去瞧,最后果然看到一条伏在水中的棕褐色大鲵,没见到全貌,只是看到了一小段身子就可推敲其个头有多大了。秦琼本来想把整个都扒开,捉出来瞧瞧,被秦远制止住了。
秦琼惊诧:“莫非当年吵得我全府不得安宁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
“如果只是在夜里听到类似孩子的叫声,叫声大概在湖水附近的话,应该是它无疑。”秦远解释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真没想到是它!不过我们之前在你家吃酒的时候,是真有鬼!”秦琼恍然之后,反应过来,坚持觉得秦远还是搬家比较安全,这宅子八成是大鲵与鬼并存。
秦远哈哈笑,摇了摇头。
秦琼让秦远认真点,这可是自家大哥说话,发毒誓不骗他。
长孙无忌瞧出端倪,立刻拦住秦远,正色问他:“那晚我们见鬼是不是你耍得猫腻?”
秦远:“什么猫?你是想抱一抱我家黑白花么?”
“秦远!”长孙无忌气呼呼地瞪着秦远。
“罢了罢了,又不是大事。”秦琼见长孙无忌真发火了,忙劝架。
秦远提醒长孙无忌,他也没有干好事,当初就是他不怀好意给他安排鬼宅,回头还想讹他一顿饭。
“你真以为我好欺负,我的樱桃酒那么容易喝?没胆量怎么行!”
长孙无忌拂袖而去,临走前警告秦远。
“等着瞧,有你好看。”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跟性子阴的人较劲。”秦琼对秦远嘿嘿笑,表示自己不计较,自家兄弟闹着玩是感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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