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先帝的剑闪电般刺进了傅知年的心窝。
傅知年却微微抬起了头,对着先帝,下巴的线索微微敛开,那似乎是……一个笑容?
然后,他的头便永远垂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姜雍容完全呆住,全身发凉。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杀人。
“呵呵呵呵呵……”姜原的低笑声在马车里回荡,显得愉快极了,“倒是吓我一跳,还以为没能将他驯服。”
他含笑抚着她的头顶,“阿容,你可以准备好当皇后了。”
一切就如父亲所言,她很快成为了皇后,而傅知年和新法则被彻底抹去,最后,只剩这一幅云龙图。
隔着五年多的时光,当时的惊心动魄都被岁月冲洗得发白,到了嘴里,只变成:“……傅知年变法失败,引动众怒民愤,百罪并罚,被先帝斩杀。”
这也是最官方最为大众所知的说法。
她的肩头忽然被风长天握住,风长天一点没费力就将她转了个圈,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认认真真地端详她:“雍容,你不高兴?”
姜雍容:“怎会?”
“唔,不是不高兴。”风长天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然后道,“是有点难过。”
“这就更加不会了……”
姜雍容刚说到这里,整个人便被他带进了怀里,他稳稳地、满满当当地抱着她,“不高兴也罢,难过也罢,来,给爷抱一抱就好了。”
姜雍容想抗拒,但终究还是没有。一来因为他力气大,二来她也不敢太过挣扎免得牵动他的伤口,三来……他这次终于没有穿铠甲,身上不知道是梁嫂从哪里翻出来一件蓝色棉袍,袖口短了一截,肩膀更是紧绷,结实的胸膛好像要从襟口里绽出来。他周身的热力透过棉袍,棉袍暖极了,也舒服极了。
且像是才晒过,透着一股阳光的清香。
风长天的胸膛忽然微微震动,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满意与笑意:“雍容,爷是不是真的很香?”
姜雍容:“……”
又来。
“你这脸上的表情,就跟那晚拉着我不肯松手时一样。”风长天的声音喜滋滋的,“我还以为是铠甲香,原来不是,原来香的是爷自己,哈哈哈哈哈,这下不用穿铠甲睡觉了!”
姜雍容无言以对。
她实在想不起自己闹醉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时真说他香,一定是指他铠甲上沾染的腊梅香。
一定是的!
“陛下抱够了么?”姜雍容问。
风长天:“没。”
姜雍容叹了口气:“陛下,妾身的头发还没有挽好。”
“哦哦!”风长天嘴里答应着,但软玉温香满怀,全身心都舍不得放手,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松开她,继续替她挽发,战斗半天,在镜前留一个歪歪斜斜的发髻。
自己看了看,首先对自己提出了表扬:“嗯,比上次的还要好!”
人都说到这份上,还能拆台咋地?姜雍容只得顺着他道:“确实如此。”
跟着起身去收了那幅云龙图:“此画对妾身来说只不过一时好奇而已,对林大人却是贵重之物,陛下还是还给林大人。”
风长天接过来,正要卷起来的时候,“咦”了一声,“这里有两条龙,为什么只有一条龙尾?四只爪子?”
姜雍容道:“名为云龙,自然是云间之龙。正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定然是被云掩住了……”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
一直以来人们都是这样解读这幅画的。
她也不例外。
但风长天的话给了她另一种思路,如果云雾只是障眼法,云后根本没有另外四只龙爪和龙尾,这画上,是不是只有一条龙?
“一条龙,却有两个龙头,着实奇怪。”风长端详半天,点头赞许,“看来这个傅知年当官虽然不行,画画倒是很在行,能画别人没画过的东西。”
他说完,忽然发现姜雍容怔在当地,脸色发白。
他一愣:“雍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姜雍容回过神来,心头兀自狂跳。
一龙二首。
一国二主。
原来这幅让先帝一眼看中钦点傅知年为状元的画,说的是这个意思。
“阿容啊,起了么?”梁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梁嫂笑吟吟道:“天冷,你是有身子的人,万一冷着就不好了,今后就在屋里吃。”
姜雍容连忙接过来,一面道谢,一面略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早些跟梁嫂解释清楚得好。
“哎哟我的娘,阿容你怎么挽这么个发髻,哪怕是鸡爪子挽的也比这强些!”梁嫂一面说,一面上前,“我替你好好梳个头,保管比宫里那些娘娘还好看!”
不——
风长天伸出手,还是晚了一步。梁嫂已经拔下姜雍容的发簪,姜雍容的头发如缎子般散开,重新披了一身。
风长天单手捂脸,痛心疾首。
他好不容易才挽好的……
“是我疏忽了,你是从宫里出来的,想来都是由人侍候惯了,哪里会自己挽头发?”梁嫂的手与口角一样麻利,转眼便给姜雍容梳好了发髻,朝镜子道,“瞧,这才配得阿容你嘛。方才那个是什么玩意儿,走出去还要吓着人。”
然后还征求风长天的意见,“阿天你说是不是?”
风长天:“……………………”
不是!
当然不是!
坚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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