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觉到了不怀好意地目光,李梵音摸了摸鼻子,鼻尖上原本有个小黑痣随着年岁逐渐淡了,只是现在他还是习惯性地碰一碰好似它还存在一般。
往下瞥去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没有甚美景可以看。只是寻常人家孩子面见圣颜都是规规矩矩的,或许会有私下交头接耳,只不过像裘彩撷这般东串西串好似课间休息时候的也着实少见。不需费力就能从人群里把这么出挑的家伙找出来,李梵音见了也是恩俊不禁。
方才跟着去出试题助兴的几人返回亭中,裘相几乎是刚一坐下就被那打眼的家伙气得眉毛一抖。只见裘彩撷此番正揪着胡天涵的耳朵一脚一脚踹人家的屁股,边上是李瑜小分队的那几个成员,被裘彩撷一并收编了。
眼见得是个群体欺负个人的事情,偏偏被个貌美的小姑娘做起来好似掩盖了欺负人的本质一般。裘彩撷梳着两个小髻随着她一踹就一抖、一踹又一颠,莫名地喜感。偏赶上她艳红的小嘴上下翻动地飞快,时而掩嘴偷笑时而怒目呵斥十分俏皮。
皇帝哈哈一笑,摇手一指:“这可是方才见过的裘相闺女?”
“这就是裘相府上的教养?呵。”太子第一个见不惯这种女子,轻浮骄傲、举止粗鲁,真是随了裘礼烨这个老狐狸。
“皇上恕罪,确实是臣疏于管教。”裘礼烨面上告罪,心里却是恨不得把裘彩撷提上来训斥一番,将将改善不足两日便又故态复萌。
皇帝不甚在意却也不说不治罪,面上倒还带着笑,“朕听说这可不是头一回了,还记得之前就有人参过裘相之女无端冲/撞世子。梵音,可有此事?”
“冲/撞谈不上,倒是这姑娘十分直白,见着我是个面生的大大方方地瞧了许久反倒是我架不住这热情了。”
这话若是放到像之前殿中的秦婉婉这般女子身上恐怕就是赤/裸裸的毁人清誉了,偏偏放之裘彩撷处,九岁的女娃子尚处在不懂事的年纪,直来直往又符合她现如今逮着人欺负的性格,倒显得蛮横、娇憨。
“父皇,我见裘彩撷是个耿直不过的人,估计是那胡天涵做了些许将人惹怒了罢。”李瑜本也打算学着那些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过事关裘彩撷他就是想开这个口。
“姓胡……”
闻见皇帝暗语,崔英连忙附身到皇帝耳边,“是那校场校卫之子。”
皇帝心说为了一个校卫之子更加犯不得得罪丞相这类肱骨之臣,无非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眼看着那小姑娘旗开得胜大摇大摆地走了,莫非还真要追究不成?
“小姑娘耿直、聪慧,是个好苗子。”
李瑾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应该是他父皇被人调了包!明明是个粗俗不堪、仗势欺人的玩意儿,这和耿直聪慧有何干系?他可没有忘记日前国丈家的小舅爷犯了宵禁被打死的事儿,那会儿父皇可是义正言辞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究竟这裘礼烨有什么本事叫父皇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他那头?
“这女娃子自小便不识大体,往后要改可就更难了。本宫私心以为丞相还是拘她在府中少放出来为好。”
崔英替太子捏了一把冷汗,平素里只道太子也是个聪明人如无疑问往后这位子应是要传给东宫,于是少不得巴结谄媚,可这回儿东宫表现得太过不识趣。皇帝跟前刚夸赞了人几句,回头东宫就给拆了台,这叫皇帝怎么看他?
不过太子这话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是成功激怒了裘礼烨。自家女儿回府上怎么责骂都无妨,旁的人居然也来置喙就只能落得招人厌的下场。这会儿裘礼烨心下极为反感这东宫,顺带着对未来君主也有了一番新的考量。
“太子之言,本相谨记心中。”他不做多言,也是认为对此人没有多言的必要。
见人已受教,李瑾自然觉得心中暗爽,这也是应了身边常侍经常鼓励他的那些话,有理自然要一争、无力自然无所争。换做辩论来说,辩到对方哑口无言也只能乖乖受教。
皇帝沉着脸打断了这一场谈话,“好了,原本主角不是阿瑾,倒是自个儿忍不得先同裘相辩驳起来了,且看看这些国子监的后辈如何惊才绝艳才是。”
“诺。”李瑾听了只好努了努嘴退到一边去。
观景台中狼烟一起,场中两个擂鼓大汉便“咚咚咚”带着节奏敲起了两面大皮鼓。
裘彩撷由于之前年纪小是头一回见识,瞪直了眼睛往场上看。这会儿人群忽然自动往两边分去,裘彩撷原本是被人多的那边带着跑的,但她一想一边人多一边人少台上的人看起来岂不是很不对称,于是拼了命往人少的那一边钻过去。
期间与她擦肩而过的何晋惊讶得不得了,忙问道:“裘彩撷,你去那边做什么?快过来。”
裘彩撷被他喊得一头雾水,摇了摇头,“站哪里不是都一样吗?你那里人多热得很,我往人少的地方去。”
待人群站定了之后,观景台上的两行对子叫人取下来各送到一边,裘彩撷这才看到原来观景台上是有字的,待她看清楚写的内容之后顿时觉得脑门刻了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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