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上带着狞笑,他的面孔本就不是时下流行的俊秀模样。在李梵音的记忆中,他从军的时候带着几乎遮掩了整个下巴的虬髯,行军路上自然不会时常有干净的水源,是以他的虬髯泰半时候是灰脏打结的,有时候喝了汤水酒饮更是直接淋在上头,李梵音对他厌恶极了。
而时下虽然他为了进京将虬髯割去,但是归根结底这人的五官底子并不好。鼻头高挺,鼻孔部分却大的像蒜头。面盘很是方正,额头太高,好似所有的五官都被迫挤压在面下部极少的空间里。这空间还得容纳一张厚实且唇色发乌的嘴。
李梵音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他待过的地方连气味都难闻。“范驶,你是奉宁王的命令来的,他且让你同我这般说话?”
被称作范驶的男子混不在意这应是他主子的男人面上慍怒的模样,反倒是觉得这厮带着薄怒的面孔比以往更生气更好看了。
他啧啧啧得从口中发出怪声,一双绿豆大小的鼠目发着精光。像是在打量着面前的人,可是这人面相实在算不上正派,反倒是带着者淫邪的意味。
“主子且让我带回那物什,不论以什么法子,达到目的即可。”
他挨着李梵音坐下,面前桌上有盛满水的一个杯子和三个倒扣在托盘中的杯子。有水的那一杯正是李梵音取了斟给自己的,这会儿范驶打眼看到便去过来直接饮了下去。
他啧嘴的动作暴露了一口熏得发黄的牙齿,还是征到西南的时候当地蛮人上供的烟草。天家尚且享用不到,那柯献却多到分发给账下的人。
李梵音被他粗俗无礼的态度气得指尖轻颤,狠狠一甩袖往内室而去。几乎是即可便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个木质的黑漆盒子。
范驶瞟了一眼,发起了牢骚,“这天家也不知怎么想的,好东西非要整个黑漆隆冬的地方藏,不知道的还真当是抱了个骨灰盒呢。”
可不就是给柯献准备的骨灰盒。
李梵音不接他的话头,将盒子往桌上一丢便下了逐客令。“带着这东西赶紧滚。”
范驶取过盒子,先是打开将里头的东西瞧了一眼,复又比对了一番袖中暗藏的图卷,这才将那盒子复原放入背在身后的黑色包裹里头。
他没急着走,横竖天亮前到岗无人会怀疑他的去向。今次是李梵音离开临山这十几载以来头一回见到这厮,模样不单单更为漂亮了眉眼之间那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简直勾住了他的心。
范驶没有上过学,自然不明白文化人口中的高傲之色和坚毅傲骨如同开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花一般,美到甚至压过了本身的容色。
他偷摸着更近了他一些,开口道:“有了这个东西主子便可调令京中军队,包括皇宫近卫。你留在此处天家反应过来头一个对你不利,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主子已经答应将近卫交于我负责。”
李梵音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臭味,越过他走向窗边,见这人有跟过来的趋势赶忙制止,“你话里有话。”
范驶见李梵音满眼都是自己的身影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愉悦感,“你当明白的,我愿意护你,像你儿时一般。”
李梵音闻言几乎是立刻暴怒开来,手边正好有个窗间的花篮,他劈手取下来便往范驶身上砸去。这东西是实打实宫里头官窑烧出来的瓷器,挨一下差不多是被个彪形大汉从正面打了一拳。
“你还敢说!从前是我年幼不知,如今我却是会一五一十全部告知父王,他自然治你的罪,要你人头落地!”
范驶自然不会乖乖受难,且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轻而易举便避开了。
“如何说不得了?是我伺候你洗浴这事儿说不得还是我从脚开始吃遍了你的全身?你去说,但凡你能开这个口,老子范驶就受下了。”
李梵音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眼里红得几乎要滴血。若非年幼毒发在临山根本孤立无援,他何须被欺辱到这个份上?
可又如何?
他已经脏了,焚香沐浴亦或是打扮得一尘不染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若非那会儿你确实承受我不得,如今你岂能还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范驶心生邪念,目光从李梵音颀长的身形到窄紧的腰臀,他的滋味即便范驶还没有真正享受到都已然激动不已。“可是如今显然也不晚,主子摆明了牺牲你。你愿跟着老子倒还能混一条生路,你这来路不明的野种。”
李梵音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紧握,他若知道来的是这厮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去。如今虽然不是万全的准备,不过留下他这条狗命是绝对可以的。
李梵音单手持着一排银针,薛岐为他回复了内力他自然能保证用这见血封喉的毒药让他永远闭上罪。
“怎么样?也算是给了你考虑的时间。如今老子就一句话,你自愿也得上,不自愿老子就强迫上。”
范驶知道这人生得男子样貌可身骨子或许还不如一个女子强健,是以他如今便守株待兔等着尝滋味。
突兀地窗口接二连三有石子打窗棂的声音,劲儿不大有几个甚至没挨到窗边便骨碌碌滚了一地。
范驶吓了一跳,他今夜是暗地里潜伏进来,同李梵音好不避忌地谈了许多忌讳的事儿,若是被人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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