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彩撷本是抱着必定要从李梵音处得个准信的信心,否则也枉费如今豁出去一张面皮上赶着这般追问了。一方面是她始终患得患失,另一方面也算是看过了这些纷繁复杂想最终寻求一个稳定,恰好的是她也正好在这个年纪。
不过今次的李梵音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也没有欲迎还拒地调侃她,裘彩撷正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候便听得他说,“如今我尚不得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如何才能做到名正言顺地迎你为妻?”
裘彩撷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心下的跳动还在提醒着她这许是李梵音委婉的拒绝了。“这不是什么问题,你可以做林凡,我也愿意。”
她的模样认真,当真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同她小时候倔强的模样逐渐融为一体。原来不是这厮长大了幼时的那个裘彩撷便逐渐消失了,她一直都在。
李梵音皱了皱眉,他有时候十分不能理解裘彩撷这般人物,分明也是个争名逐利世俗上的人,从事着最为市侩的行业;分明那会儿初见还因着“樽下幽月”的贵重有意同他搭讪,一切都是看着权和利,而最为弄权的无非是她家中的亲父。即便如此,偏生的这厮在自己跟前却傻乎乎地一来便掀了底牌。
秦萧语莫非没有教过她“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个道理?一方急于抛售,他便有了趁机压价索要的理由。
“阿彩,再给我一些时间。你这模样好似我如何欺负了你一般,事实上我打算好的与你相见的日子尚要比这晚上两个月,只不过途中出了些变故,是以你且再等一等。”
那所谓的变故自然是一直在撺掇着要解除婚约的裘相以及回朝途中都不忘绕道芜城见裘彩撷一面的李瑜,以及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总爱附庸风雅的何廉!
“好。好!”裘彩撷素来见不得他皱眉低声祈求的模样,当下便连连点头应下了,拉着人往内堂去。
方才李梵音在烹调的时候裘彩撷无非打些下手,是以早先做好的菜食一早便被她搬到了内堂桌上,如今两人一坐反倒是失了方才那般暧昧和凝重,裘彩撷首先笑了起来,感到方才孟浪的她挠了挠头道:“我平素里真的不是方才那般,我也是很正经很踏实的人。”
“唔,我自是知道的。”李梵音也不说破。
两人这几日一直没有出府去,是以李梵音便以本来的面目在她跟前,如今他的一举一动在裘彩撷眼中便可以直接入画,大凡时候被他调侃了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形态自然没有同林凡相处时候那般自然。
“我以为在阚明殿的朝夕相处,你早该习惯我了。”
“那会儿你早出晚归的忙忙碌碌,泰半时候还都是李瑜还寻我玩儿的,和如今怎么一样?更何况那时候我九岁,如今也已然十五了。”
李梵音见她说话的时候仍然保留着幼时微微撅着唇珠的模样,那会儿在她面上只有稚气和倔强,这会儿却添上了艳色。李梵音心说这六年的岁月自然是不一样了!
他弹了弹手指,“送你到芜城后,我大抵要离开一段时间。”
裘彩撷怔了一下轻声反问:“上哪儿?多久?”
还有一句她问不出来却隐隐担心——会否再如之前一般消失数年不得音讯?
她觉得自己仿佛入了魔障,日夜里担心这失而复得的李梵音会如同昙花一现般再也寻不得踪迹,而这种镜花水月的相遇可能也是她幻想出来的。还是自京城门前与他的棺椁擦肩而过之后她便一直处于这样的梦中,根本不曾醒来过?
“便是几日,同那新帝讨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李梵音见她神情恍惚,修长的食指猛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便是当真要履行对你的承诺,也须得三媒六证亲自登门相府才是,横竖那位做主的岳丈大人安安稳稳地待在京中,我如何有不去拜见的道理?”
裘彩撷又被他如此直白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她不是个面皮薄的却始终过不去自己婚事那道坎儿。她撇了撇嘴,“兴许我阿爹根本就不答应这事儿呢?你这称呼改得未免太快了。”
李梵音一本正经地摊了摊手,“若是当真如此可要劳烦阿彩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总归不能只我一人出力了。若不然到时候无法履行承诺少不得你又要怨我,那我可就是两头手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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