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进了寝殿后,刚在紫檀夔龙纹玫瑰椅上坐稳,便双眸幽深地看向田总管。
“方才与朕说话的那个珊瑚......你可查了她的底细?”
田总管是整座皇宫的太监总管,尤其是她这清心殿里面进来的宫人,即便只是个普通的粗使侍女,为了安全起见,也要将祖上几代的族谱都翻出来查看一番。
顾之澄和太后都十分谨慎,尤其是在保命这件事情上。
田总管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颔首回话道:“陛下放心,奴才早已查看过的。珊瑚祖祖代代都在青州一处皇家庄子里,身世很是清白简单。”
顾之澄清水般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深色,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不动声色道:“那便好。咱们宫里人多,但也要烦着你多注意着些,免得混进来一些不干净的人。”
虽然上一世顾之澄亦十分谨慎,但身边依旧混进来了不干净的宫人,在她喝的汤药里动了手脚令她身死,可顾之澄都始终不清楚是谁。
所以这一世,她便要更小心一些。
一定要活到安全无虞出宫的那一刻。
田总管亦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太后和陛下都已经吩咐过奴才许多回了,请陛下放心,只要是在清心殿里外伺候的宫人,都是奴才重重把过关的。”
“好,朕相信你。”顾之澄微微抿唇,又问道,“太后可知晓谭氏有喜的事了?”
“陛下吩咐过要亲口告诉太后这个喜讯,所以现下还没有宫人敢私自去禀告太后。”田总管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随便想想,就能猜到太后若是知晓,会发多大的脾气......
“嗯,朕明日去向母后请安,再告诉她这件......喜事。”
顾之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将最后两个字,念得格外轻一些。
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少几分明日面对太后怒火的怯意。
......
翌日。
慈德宫内,正烧着暖融融的地龙,与外头一片冰天雪地的寒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之澄踏进暖阁内,抖了抖青灰色织锦狐毛大氅上的雪,正巧太后也由贴身服侍的玉茹搀扶着,从那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雪,你这孩子怎的也过来了?”太后有些不悦地看向顾之澄身后跟着伺候的几个宫人,冷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明知皇帝身子弱,还让她冒雪出行?”
“......要是染了风寒,你们掉几个脑袋也赔不起!”
太后是美人儿,即便不悦,轻蹙的眉目间,也是顾盼生辉。
顾之澄上前一步,挽住太后的手拉着她坐到暖炕上,温声道:“母后不必责骂他们,是儿臣有喜事要亲自前来告诉母后。”
“那也不必急这一时,瞧你这衣上全是雪......快全拍了,免得待会儿着凉。”太后十指纤纤如春葱,无名指和小拇指皆戴着金色点翠的护甲,轻轻在顾之澄的肩头掸了掸。
顾之澄明朗一笑,“儿臣多谢母后关心,这种事,让翡翠来做便是。”
太后收回手,眼睫浓长扑簌着,依旧关怀又担忧地看着顾之澄,“你从小身子就弱,每年到了这最冷的时候,母后总要担心你受寒。旁人若受了寒,将养几日也就好了,但你这身子,没十天半个月是决计好不了的,又得耽误你多少读书和处理朝政的功夫......”
顾之澄听着太后的前半截话,心里还暖暖的。
但听到后面,心底的暖意又只能慢慢化为几缕无奈和叹息。
她拍了拍太后的手背,宽慰着说道:“母后不必如此担心,您瞧瞧最近几年,儿臣生病的次数这不是越来越少了么......?”
“是呀。”太后牵唇笑了笑,美眸中流露出几丝欣慰,“见你身子越来越好,读的书也越来越多,母后心里很是高兴。且母后听说,最近摄政王有所放权,留给你批的折子也越发多了,这是一件好事,你可要好好把握着。”
“......”顾之澄勉强地跟着太后的笑容挤出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说实话,批的折子越发多,她可不觉得是好事。
她这一世本就只想过轻松闲适的生活,并不想每日批上七八个时辰的折子,累得直不起腰来。
且陆寒突然放心地给她这么多的折子,许多事情上也都开始由她拍板做决定。
听起来是好事,她手头上越发有权力了。
可陆寒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他暗地里在盘算什么,她摸不清楚,反而心里也跟着越发的慌了。
太后却不懂顾之澄这笑容暗暗藏着的苦涩,只是替顾之澄抚了抚鬓角的几根细碎的小头发,温柔软语道:“澄儿,你父皇生前对你寄予的厚望,你可不要让他在黄泉之下难以瞑目呀......”
顾之澄听得心里有些发凉,只好点头,跟太后保证了一番,又背了几篇文章给太后听,有一篇还是她上一世熬了几个晚上才写出来的治国之策。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的拿来用,倒让太后听得越发喜笑颜开了。
“做文章的事哀家虽然不懂,但也能听出来澄儿的这篇治国论内容渊博,文采极佳。若是你父皇还在,听到你能做出这样的文章,定也会十分高兴。”
太后说得动容,眼角微微湿润,不得不拿起绣金线海棠的帕子悄悄擦了擦眼角。
顾之澄瞥了瞥太后的神色,屏退屋子里伺候的所有宫人后,终究还是酝酿着开口,将谭芙的事一气呵成说与太后听了。
太后原本美眸中的感动,一刹那全成了震惊的怒火,气得将炕桌上的玛瑙茶盏都砸了,银牙都差点咬碎,“谭家倒是出了个好女儿,竟能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她把我们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不行,哀家即刻便要下旨,杀了那对狗男女!”太后青葱似的指尖气得颤个不停,眸底燎着难以平息的怒意。
“母后,万万不可。”顾之澄紧皱着眉,拦住了太后,“母后想想,不管您用什么理由杀了谭贵人和那萧侍卫,宫里总会有闲话传出来。若是被有心之人联想猜忌,那儿臣身份的秘密就......”
太后脸上的愠色分毫不消,依旧气得眉头皱得死紧,“可他们做出这样的苟.合之事来,让咱们皇家的颜面可往哪里搁......?!这无论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该乱棍打死浸猪笼的......!”
“......母后息怒。”顾之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低声劝道,“虽儿臣知道,此事关系皇家体面,可是为了大局考虑,如今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现下陆寒已经对儿臣有所怀疑了,谭贵人怀孕,就是给朕身份多了一层最有利的庇护,所以......”顾之澄话只说了一半,但她想,母后也不至于糊涂到想不明白这一点。
太后垂下眸子,紧锁着如远山青黛似的秀眉思索了一番,可仍旧胸腔起伏着,心里憋着的那一股子怒气始终平息不了,“那就暂且听你的,先按兵不动。但是......无论如何,哀家绝不会放过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顾之澄心底叹了口气,见太后如此盛怒的样子,自然也不好再提谭芙医术的事情。
她了解太后,知道以太后的脾性,无论谭芙医术如何好,足以戴罪立功,太后也绝对容不了谭芙与萧侍卫珠胎暗结的所作所为。
所以即便她心里还有旁的计划,也只能等这一段时日过去再说。
“是,母后且放心,待陆寒疑虑尽消,儿臣自有旁的打算。”顾之澄冷静地安慰道。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底又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哀家瞧着,这摄政王以往你与他朝夕相处,他也未曾怀疑什么,反倒是现下他不常来皇宫了,反而起了疑。”
“......哀家心想,会不会是你所说的那个阿桐......”太后眸底疑虑不解,甚至花容月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杀机,“你口口声声信任那个阿桐,说她绝不会将你的事说与摄政王听......可是哀家觉得,此事定是她泄露了出去。”
“......这般重要的事,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不如就将她解决了,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太后向来是个心善的人,这还是顾之澄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杀伐果断的样子,不由眉心一跳。
顾之澄拉了拉太后的衣袖,轻声道:“母后,阿桐是儿臣最好的朋友,您千万不要伤害她。她对我很是忠心,不可能出卖儿臣的。”
太后却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撇撇嘴道:“那可未必。”
“......母后,您知晓儿臣从小在宫里长大,连个年龄相仿的玩伴都没有,孤单落寞。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阿桐与儿臣作伴,这才......”顾之澄语气幽幽,情绪也很低落。
“罢了罢了。”太后突然长叹一口气,拍了拍顾之澄的肩膀道,“母后知道了。你放心,母后也只是说说,你若是相信她,那母后也就相信她便是了。”
顾之澄这才松了一口气,手心一片濡湿。
“那便不再耽误时辰说这些了,你快些回宫去批折子。对了,哀家听说,你近日都时时劳碌到三更半夜,才能将折子全批完,着实辛苦。哀家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熬了燕窝薏米甜汤,你喝一碗再走。”
“儿臣多谢母后。”顾之澄唇角微抿,泛起些不达眼底的笑意。
一碗甜汤喝罢,才略将心底那些苦涩压下些许,顾之澄这才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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