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顾之澄的杏眸放得越发大,瞳眸熠熠满是惊慌失措。
她又试着抽了抽手,可是却被陆寒摁得死紧,只能继续感受着那份灼热滚烫。
明明不过比平日里喝的滚烫茶水还要温上几分的程度,可却让她完全受不了,烫得身子也跟着滚烫灼热起来。
厚重的衾被里,仿佛烧起了一团火。
顾之澄热,陆寒也热。
幸好顾之澄此时仍旧是背对着陆寒,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神情。
看不到彼此或湿漉或发红的眸子,也看不到彼此薄颊绯红的脸。
这还是头一回,在寒冷刺骨的冬夜里,顾之澄睡在衾被中浑身发起热来。
热得喘不过气。
她忍不住踢了踢衾被,小声嘟囔了一句,“好热......”
陆寒眉眼微动,沉默着将衾被重新给顾之澄全部盖上,怕这小东西不知轻重的着了凉。
但另一只手却仍然扣着顾之澄的小手摁着那个地方,舍不得松手。
尽管只是这样按着,都舒服得不像话。
陆寒忍着溢出的喟叹声,心想他或许是最容易被满足的人了。
仅仅就是这样,他就好似欢喜得要炸开了......
而脑海里的念头百转千回,又如浮沫般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疑虑。
听这小东西方才的语气,似乎对这东西很陌生?
可若是同为男子,又怎可能陌生?
所以,这小东西只是在故作懵懂天真,实际上就是想要摸一摸它而已?
不管是哪种,都让陆寒一颗心蹦得快要跳出来。
他敛了敛眸子,藏住眸底的深色,哑着声音问道:“陛下故意握它,到底是何意思?臣不大明白。”
“......是对臣的邀请么?”陆寒呼吸粗重地喷在顾之澄的耳后,烫得她脚趾都不由自主地轻轻勾了起来。
“你......你误会了。”顾之澄急得眼尾微红,慌忙解释着,“朕......朕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却也编不出什么来。
陆寒在黑夜里轻轻发笑,嗓音酥沉仿佛掠过耳畔,勾得耳朵发烫亦发麻。
顾之澄已经烫得说不出话来,可手却仍旧一点儿都动弹不得,只能听到陆寒贴着她耳廓幽沉喑哑的声音,薄唇似有若无的蹭过她的耳尖,“陛下若是想摸,大大方方说便是了,臣又怎会拒绝你呢?”
“......”顾之澄颤着嗓音,眼尾微红道,“朕......朕乏了,想......想要快些睡觉,你觉得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极。
若不是手心的灼热滚烫还未消退,顾之澄还以为陆寒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之澄的手臂都有些发麻时,才听到身后传来陆寒沙哑低沉的一声轻笑。
“陛下,睡......”
他竟没有再为难她,只是扣住她细白的手腕,重新将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缓。
粗重与灼热全然默默褪去了。
顾之澄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发现陆寒的心思,她似乎越发地猜不透,也想不明白了。
......
这一夜,两人虽同卧在龙榻上,却是同床异梦。
都未睡好,也都朦胧得不知身在何处。
待到天亮时,顾之澄终于解脱了一般,猛地从龙榻上坐起来,“该起了。”
陆寒的眸子半睁开来,还萦绕着一抹将醒未醒的困意,倒是衬得俊脸愈发出挑又多了股人间的味道。
以往的陆寒总是冷峻似天上仙,不动声色,表情淡漠。
这还是顾之澄头一回看见他睡醒的模样,不由心底泛上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有些怔然。
陆寒却眯了眯眸子,哂笑道:“臣倒不知道,原来陛下每日都醒得这么早?”
“......”顾之澄想到以往总是喜欢贪懒多睡会儿,惹得陆寒在御书房久久苦等她。
今日她却破天荒的起得这么早,摆明了是与陆寒同榻多待片刻都是折磨。
难怪陆寒眸底全是冷然的冰讽之意。
她有些不自在地抠了抠衾被上绣着的金线,讪讪笑了几下,“朕重新入宫,想必今日是很忙的......”
陆寒但笑不语,倒没和她计较许多,也慢条斯理坐起来,开始穿衣裳。
今日却是很忙。
倒主要还是陆寒忙。
因之前一直宣称顾之澄久病卧榻不起,所以总不能这样飞快地就好了,只能慢慢的好起来。
所以今日顾之澄还是待在寝殿里。
陆寒给她指了个新的总管太监过来,叫黄海,瞧着就像是对陆寒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又给她送了个管事姑姑过来,顶替翡翠的位置,名唤钱彩月,瞧着约莫不过三十左右,应当也是陆寒的亲信之类。
不过顾之澄得知田总管和翡翠都已衣锦还乡,如今生活得很好,她也就安心了许多。
至于她这清心殿里的其他人,更是一个个都眼生的很,大抵是之前的宫人都被陆寒换走了,现在的都是陆寒的眼线。
可以说,她这儿几乎是滴水不漏,尽在陆寒的掌控之中了。
可顾之澄最担心的,就是源自这里。
原本她的秘密在清心殿里就只有田总管和翡翠知道,若不是他们常常帮衬着她遮掩,只怕早就露了馅。
而如今她的身边全换成了陆寒的人,只怕她的秘密被发现,也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实在没办法,她也只能瞧瞧身边的人可有什么能让她从陆寒那边挖过来,为她所用的。
可惜在这之前,她只能一个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活着。
像沐浴更衣这种事,她是断断不能让旁人伺候的。
所以每日沐浴的时候,她都会支开所有宫人。
晚上宽衣解带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日陆寒似乎格外忙,甚至忙到她每日都来不及与他说上几句话,只见他脚不沾地,来去匆匆,所以也并未再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陆寒也如约,重新送她回了龙椅上。
久违的早朝,坐回金銮殿那宝座上的雕龙髹金大椅,望着底下跪伏一片的大臣们,顾之澄心底也有些唏嘘不已,心情复杂难言。
听闻陛下病好,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大臣们皆喜笑颜开,又唠叨了许多话,直到快午时,才各自散去。
而顾之澄重新开始处理朝政,虽可以如同之前一般,扔给陆寒去做,她做个潇洒自由人。
可她却不愿意了,反而勤勤恳恳批起折子来,与大臣们商讨朝堂事务也是认真上心得很。
和不少大臣的关系也迅速熟络起来,毕竟有上一世的基础在,诸位大臣的喜好和习惯她都十分清楚,聊起天来自然也得心应手,应付自如。
只是陆寒看她的神色,却愈发复杂起来,幽深阴翳,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之澄也不惧他,一直放手自顾自地在忙活着。
她以为一切,都能回到以前,和陆寒就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虽彼此的关系有些难以形容,但总之也不至于闹得太快。
可惜,她实在想得太简单。
就在早朝后的第十天,顾之澄一人待在寝殿里。
夜色浓浓,寝殿里只有紫檀龙首衣架旁燃着的一盏琉璃灯,显得有些昏暗。
这正是顾之澄想要的效果,近日来她的寝殿里一直这样幽暗无光,让宫人们进来都有些不大适应。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难辨雌雄。
顾之澄早早就已经支开了宫人们,打算自个儿宽衣歇下。
不料却陡然一阵风起,半关着的窗牖开了又关,一道黑影落了进来。
“......”顾之澄第一反应就是侧过头,将燃着的琉璃灯吹灭了。
寝殿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
顾之澄第二反应便是庆幸她的龙袍还没脱,只解开了一粒扣子,她忙悄悄地将那扣子重新系上。
“陛下为何将灯熄灭......?”陆寒幽沉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带着一丝疑惑。
果不其然是他,顾之澄深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朕要歇下了,所以将灯烛熄灭,可有何不妥?”
“......”陆寒默了默,才道,“臣听闻陛下沐浴更衣,从不让人近身伺候,可是宫人拙笨不合陛下的心意?”
“......还是陛下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他们所知晓的......?”
顾之澄心尖一颤,就知道陆寒会生疑。
今日来,他只怕是想试探什么。
顾之澄咬了咬牙,实在没辙,只能豁出去试一试了。
她摸黑走到陆寒身前,迟疑片刻,抬手环住了他的腰,“小叔叔这么晚来......只怕待会儿不好出宫了......?”
陆寒眸色微动,转眸看向窗牖外。
顾之澄也看过去,明明是一片黑,却睁着眼说瞎话道:“今儿的月色这样亮,小叔叔不如就睡在这里,免得出宫时被侍卫瞧见当成刺客了。”
她说话时有几个轻微的尾音上挑,音色清朗却依旧如一个个小钩子般,勾.得陆寒理智全无,大脑空白。
他眼底泛起几丝笑意,因顾之澄这一份从未见过的主动,失了心神,怔怔然便点头应下了。
随后,他又察觉到胳膊被挽住了,有绵绵软软的小手搀着他,走一步就如同踩在云端,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时,陆寒已经和顾之澄一同和衣而睡,躺在了龙榻上,身上盖着厚重繁复的锦衾。
而两人的手......竟是牵着的......?
陆寒舍不得松开这柔若无骨的小手,自然也无暇去解开自己的衣裳,甚至连硌着他后腰的玉带也单手难以松开。
但是......他乐意。
从未见过这小东西这般主动,虽然只是悄悄的把小手伸进他的掌心里,只是小幅度的将脑袋贴着他的肩膀。
但是......陆寒已经欢喜得心底漫山遍野皆是绽放着的烟花。
一簇接一簇,一夜都不曾停息。
也一夜都未睡着。
只是默默地将睡熟了的顾之澄搂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尽管两人都还穿着外裳,可衾被里的温热仍存,他心里的滚烫也愈盛。
这一夜,没有旁的欲.念,只有安心与欢喜。
......
顾之澄并不知晓她这些小小的举动到底引来了陆寒多少心潮澎湃。
她只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看见日光照进帐幔里时,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更多的愁绪却涌上了心头。
这样拖着,也只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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