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痒】 (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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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意思,太后虽知有遗诏之事,但皇帝事先未同她商量,那便是也防范着太后呢。

为防人心叵测,姝菡已经趁着皇帝出征之日,宫内人心惶惶之时,把这密诏悄悄交给了老祖宗保管。如此一来,将来旨意见了天日,也更有说服力。同时也是防止太后和容妃一脉铤而走险搜宫。

另一样保命符,便是锦囊。里面装着的,姝菡在养心殿见过,正是西郊大营数万人马的虎符。

这两样东西,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是皇帝留给姝菡和三阿哥的最大依仗,眼下苏合齐就在西郊大营中做了偏将,是皇帝事先安排好的一步棋。

看情况,这两件事其他人均不知情。或是知道了,也是暗中揣测,不能确准。

太后肯让姝菡和容妃一同助她在慈宁宫理事,表面上是听了皇帝临行前的叮嘱,实际上,何尝不是权衡利弊后做的试探。

“阿蘅,今日我虽占着礼法,逼迫太后将大阿哥宫中的侍从杖毙,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只怕是触了某些人的逆鳞。所以咱们从即日起,要更加提防后宫里的明枪暗箭。尤其是福泽和大格格,他们如今便是我的软肋,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主子放心,有奴婢们在,绝不会让您和小主子受丝毫伤害。”

“嗯,还有一事,替我去库里挑份礼,得空给九王妃送去,贺她有喜。”

002

进了六月,天气越发热起来。

姝菡每日除了去慈宁宫协助太后理事,便是去寿康宫问安,然后就回了永寿宫祈福,看孩子。

日子过得乏味,也充实的很。

这一日,怀孕满三个月的佑亲王妃进宫来给太后请安,因逢了初五,是个整日子,宫妃们借着来给太后请安,顺道也向佑亲王妃道喜。

如今九王爷监国,佑亲王妃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姝菡进门时,太后正拉着诗婳的手嘘寒问暖:“可有什么大反应,吃的可还应食?”

“拖您的洪福,我这些日子吃的也香,睡的也足,全然不像寻常妇人那般,又是孕吐又是失眠的。”

东边下首坐着的容妃也跟着凑趣:“还是佑亲王妃有福气,丈夫争取,又有子女缘分,等赶明儿个小阿哥做百日,定要饶上我一些百家布,也好沾沾喜气。”

“我也要,我也要。”丹贵人因生的娇憨,和太后亲生的、远嫁的七格格脾性最相似,最近很得太后青眼,也在一旁哄闹。

姝菡看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只悄悄进殿,瞧着空向太后施礼问安。

太后赐座看茶,姝菡便同今日的主角,诗婳道喜:“佑亲王妃瞧着起色好,定是腹中胎儿养的好,真是可喜可贺。”

诗婳见是姝菡,想起此前云若说起的话,又加上九王爷近来多在宫里盘桓,脸色有一瞬僵硬:“谢成妃娘娘的吉言,之前你送的礼王爷已命人给小阿哥压箱,我今日当面给你道个谢。”

虽然礼貌,但却客套疏离。

姝菡含笑摆手:“不值当的,也亏得王爷王妃不嫌弃,将带小阿哥百日,我再挑了更好的。”

一屋子人正有说有笑,门外又有人进来,正是独居雨花阁的芳嫔。

一番见礼后,太后瞧向姗姗来迟的芳嫔,有些责备:“怎么来的这么迟,这脸色也不太好,可是病了?”

“劳娘娘挂心了。臣妾也不知怎的了,临行前喝了碗银耳羹,悉数吐了出来,只得重新更衣,是以迟了。”

太后没多想,“既是不舒服,早些回去就是了。”

容妃也道:“是啊,芳嫔妹妹,眼下暑热,你怕不是中了暑气?回头熬了绿豆百合汤服了,一准儿晚上就好。”

“多谢娘娘体恤,多谢容姐姐关照,我不打紧的。”

仍被太后拉着手的佑亲王妃却语出惊人:“我瞧着,芳嫔这脸色,还有呕吐之症,怎么和我初初诊出喜脉那天极为相似呢?”

此话一出,太后先笑逐颜开:“我真是老糊涂了,竟是没往那上头去想,快坐我旁边来。”“容妃,命人叫顾嬷嬷来。”

不多时,诊过脉,果真应了诗婳所言,芳嫔真的有孕。

姝菡一边唏嘘,她不过承宠一次,便有次大运,一边又看向众人。

富察氏满脸艳羡,马氏低头感伤自怜,丹贵人懵懂无知,诚意道喜,到了容妃那儿,姝菡却见她面上一僵,但马上又挂上一副周到和气笑容。

“给太后娘娘道喜,咱们紫禁城里,又将有一位皇子降生。”

☆、【破城】

001

芳嫔有喜的消息,不消几日,便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因恰逢皇帝出征,太后对此胎极为看重,很怕她此时有了什么闪失,后续引出什么凶兆,影响了前方战事。

容妃因掌着后宫众人的吃穿用度,主动帮着太后料理芳嫔的一应饮食调养,补品更是一日三次的往雨花阁送,太后知道都直夸容妃做事妥帖,中正,又识大局。

汀兰十分纳罕,私下里问姝菡:“容妃如此献殷勤,难道是没安好心?想要趁着天子不在京中,暗中向有孕的芳嫔下手?”

姝菡帮大格格掖好被角,点了点汀兰额头。

“又浑说了不是。容妃就算真的没安什么好心,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动手。”

“那她图意什么?”

“自然是图了声名,要是天子大捷还朝,她于危时照顾后宫姐妹的美谈便是她晋身的法宝;若是天子在外遭遇不测,有了不妒仁善的名头,也好名正言顺接手大阿哥的细务,离那个位置也就更近一些。当然,如果有人暗中使坏,迫害芳嫔和她肚子了的皇嗣,容妃也不会担了多大责任,只要拿了贼脏,她定有办法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主子,这容妃也太有心机了。”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识上一辈宫里的那些腌臜事。也亏得咱们万岁爷秉正修身,才不会让后宫里闹得乌烟瘴气。”

“主子说这话怕是不大合适。您难道没听闻,旁人皆言万岁爷对主子是捧在心尖上的,旁人可比不过,更谈不上什么秉正。”

“这话也是你说得的?越发没有分寸了。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这话不可从我们永寿宫里传将出去。”

汀兰咬了咬唇,红着脸称是。

“把小六子叫来,有两日没听他说起外朝的闲议了。”

过了半晌,小六领命进来答话。

“主子金安,知道您要听故事,奴才特特去打听了一圈,是以来迟了。”

“可有什么大事?”

“有极好的消息。主子可得赏奴才一口好茶吃。”

“赏,阿蘅,把咱们留着待客的明前龙井沏了来,端给你六公公饮了。”

“可不敢当,奴才还是自己动手踏实,让阿蘅姑娘亲自端茶,可不是折煞奴才了。”

“别贫嘴了,还不快讲。”

“嗻。奴才这回打听来的,是南边的战报。”

姝菡闻言不自觉立直了身子,仔细听他娓娓道来。

“主子您肯定想不到,咱们万岁爷,那可真是英明神武。他领着十万大军抵达南地,军士们原本担心白家那位把持军权不肯就范,又或是仗着深入军心故意使坏。咱们万岁爷,不过用了数日,便把那起号称无坚不摧的白家军给收编了。”

阿蘅适时正捧了茶来,不免也好奇:“六公公喝了茶继续说,咱们万岁爷是如果发了龙威的。”

小六忙上前接了茶道了谢,抿了一口继续口若悬河。“您猜怎么着?姓白的先头不是称病不出,消极戍边,以期威胁朝廷向他白家军示弱吗?他们再没想到咱们万岁爷会御驾亲征,等到圣驾到了西南大营,头一件事便是点兵,吓得‘腿疾复发不良于行’的白大将军立时去了中军大帐。”

汀兰不解,插嘴问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天子阅兵,那不是给他们白家做脸吗?难道真把他们晾在一旁,他们就称心了不成?”

姝菡不过思索一瞬,就知道了其中关窍。“可是军中吃空饷的番号太多,白家那位添补不及?”

小六赶忙赞叹:“主子可真是个女诸葛。不错,那白家军号称有十万之众,结果咱们万岁爷按了朝廷发放军饷的名录当场一对,竟然只点出了不足五万人,这里头还掺杂了不能上阵的老弱病残和火头军。”

姝菡闻言只评说一句:“可那军饷可是一个子儿不少的拨去了西南,万岁爷怕是当场就发落了姓白的?”

“您又说着了。皇上说,既然白将军旧疾复发,实在不宜继续领军,先摘了他的顶戴,让人押解他回京等候刑部兵部联审,白家如今也被层层包围起来,听说,只等天子还朝,便要兴师问罪,让他白家抄家灭族。原本白家军里的底层兵士,则被皇上打散了重新充入大军中,也再不能掀起丁点浪花,在近两次滇南的交战中,我军已然连胜了两次,神乎壮哉……”

姝菡听着小六口沫横飞讲述□□军士的神勇,仿佛他亲见了一样,心里却颇多感慨。

白家,竟然这样便倒了吗?她既觉得痛快,又觉得有一些些失落。

这仇,不是她费家人出手,不曾让白家人跪在费氏青冢跟前叩头,始终遗憾。

002

紫禁城的夜半,依然燥热,没有一丝风声。

将近子时,突然一声轰隆隆巨响。

姝菡想着白日里小六说的军情,本就没睡踏实,听见声响半坐起身,隔着帐子发问:“铃儿,可是下雨了?这么大的雷声,去看看大格格和三阿哥有没有被惊着,把屋子里的冰也撤了。”

铃儿本就醒着,望向窗外奇道:“外头不曾落雨,不应有雷的,且这动静倒像是放炮仗……”

“胡说,又不逢年过节,又是半夜的,谁会在禁城里放炮仗。”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轰隆隆隆,似惊雷突破天际,直砸到四九城的上空。

“主子,北边,北边城楼方向有红光。”

“你说什么?”姝菡来不及细想,赶忙趿鞋下地,来到窗边,果然见极远的那一处,火光连成一片。

“主子,会不会是城门走水了?我们要不要起来看看?”

姝菡又仔细眺望了片刻,面沉似水,城楼上不只有火光,还有刀兵四下反射的白光,因时时变换了方向,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不出意外的话,应是有人强攻了城门,连炮火都用上了。

“不是走水。你马上把咱们殿内所有人叫醒,再预备些防身的武器,在院子里集结等我命令。”

铃儿一下子愣住:“主子,您方才说,要带武器集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我也还只是猜测,只怕是有贼人趁着京中无人借机作乱。你也先不必慌,总归把咱们的人都叫醒,先安抚住了人心,还有,让寒姑姑把福泽和歆瑷先悄悄送到寿康宫去,勿惊动旁人。”

“那主子您呢?”

“等我穿戴好了,得先带人去慈宁宫一趟,无论发生了什么,这后宫里还是要听从太后的吩咐。”且按常理推断,宫里的三千禁军兵符,应是在太后手里攥着。

“可是,可是如果万一有人攻城,多半也是冲着太后娘娘来的,慈宁宫不是更危险?您不如直接去了寿康宫和老祖宗在一处。”总归不会有人先去找一个远离权利中心,多年不理朝事的老人家麻烦。

姝菡却坚持的很:“寿康宫里老的老,幼的幼,我这个时候要是躲在她们身后,等他们庇佑,那成了什么人?总要等我躺下去了,拦不住了,才能让出路来。不行,你一会儿带了两个侍卫,亲自护送两个孩子过去,再不必从寿康宫出来,要是真的破了城,万万要以老祖宗和两个孩子的性命为重,哪怕忍辱负重,也要活下去。”

“您如此说,我就更不去了,主子在哪,我就在哪儿。”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应知道老祖宗和福泽予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若有事,我也不能独活,守着他们,便是守着我。”

“可奴婢,不在主子左右,始终心中难安。”

“情况危急,容不得我们犹豫,你再不听命,我就将你留在永寿宫守门。”

说完,胡乱抓了件外裳披着就往外头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外头的火光似乎更加逼近了,甚至隐约能听见喊杀的声音。

姝菡一眼看见了皇帝留给她的四平,已经整装持刃守候在她的门口。

“主子,叛党白景瑞大逆不道、谋朝篡位,今夜带了一万人马冲杀进北城玄武门,甚至动用了红衣大炮,禁军已经快拦不住了,请您快换了宫人衣裳,奴才带您绕路从别处冲杀出去。”

姝菡摇头:“就算你武艺高强,带了我这个累赘,也没有多少胜算。何况,这宫里有老祖宗,有太后,还有我的三阿哥和大格格在,我若今夜丢下她们独自逃命,日后也无颜再见皇上。”

“那奴才便一直守在主子身边,哪怕杀身成仁,也绝无贰言。”

“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说着从腰间解下了什么。“情况危机,你听好。这个锦囊里装着的,是西郊大营的虎符,我要你立刻动身突出重围,前去搬兵,你可做的到?”

“万岁爷交给奴才的差事,是护得成主子安危,奴才不敢违逆。”

“你若不去,别说你的脑袋,我的性命,这紫禁城里数千人和整片城池都要毁于一旦。愚忠可不是忠,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我再留封血书给你,就算你今夜不能及时搬兵回来救驾,我也会保荐令你日后得赦。”

说着,扯出巾帕,用发簪戳破指尖,挥洒数行。

“我将我的性命,这阖宫上下的性命,悉数交托给你,速去。”

“奴才,领命。”

黑夜里,疾风似知雨来,猛烈摇曳树枝。

姝菡的视线不再追随远去的身影,毅然转身回到正殿,是生,是死,在此一夜。

黑夜里,院子里站满了不知所措的宫人,却尽量维持着冷静。

姝菡先将阿蘅单独提来悄悄问话:“可见着铃儿了?”

“主子,铃儿通知我们起身穿衣后,便再没瞧见,奴婢因担心她安危,四处看了也遍寻不着,连着寒姑姑、三阿哥和大格格以及两位奶娘也不见了,这如何是好?”

姝菡闻言,反倒放心了些。“无须找了,你留两个人守门,剩下的人同我前往慈宁宫。”

“主子,您换了奴婢的衣裳,万一遇上了歹人,也好拖延。”

“不必,若命数如此,在劫难逃,我也要堂堂正正以皇帝成妃的身份故去,死有何惧。”

☆、【乱】

001

十八盏琉璃风灯将慈宁宫照亮如白昼。

姝菡带着阿蘅跨入殿门,余下的人皆被留在外进候命。

穿戴齐整的太后正由春分揉着当阳穴,听见脚步适时抬起了头。

“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微微恍惚:“想不到会是你最先过来,方才一路上可还太平?”

姝菡知道太后问的是什么。

“臣妾听见炮响便过来了,沿途并未遇见逆党,看火光和厮杀的方向,应是离三大殿不远了,就是不知,是何人攻城,哪位将士在领兵遇敌。”

太后平时不甚器重姝菡,但眼下也没有旁人可做臂助,只把所知道的近况都告诉给她:“白景瑞狼子野心,其囚车于回京半途,也就是昨日傍晚被劫走,狱卒不过数十人,生还的几人怕担了干系逃了,这才贻误了战机。随后,姓白不知从哪儿纠结了近万人马,方才趁着换守,强行攻入了玄武门,我方才已经命佑亲王拿着禁军兵符前去驰援,可是敌众我寡,恐不是长久之计。”

“九王爷为何这个时候还在宫中?逆党攻城的时候,他在何处?”在这特殊时候,姝菡不得不怀疑每一个人。

太后听完,也有些不太确定:“他昨日因和诸位大人议事来不及出宫,便歇在了养心殿的侧殿,这事我是知情的。”

“那便好。”姝菡想想又道:“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太后毕竟也是历过大事的人,从容起身。

“今夜逆党攻伐,来势汹汹,定是有备而来。他们所图者,唯有皇位。如今,我已将玉玺收放妥帖,纵是他们搜宫,也万万找不到。”

姝菡虽如对太后藏玉玺的自信持怀疑态度,但念及如今两个人是同一船上的蚂蚱,不急着泼她冷水,反而在一旁费心谋划。

“太后娘娘,玉玺固然重要,但白家想要名正言顺的把江山吞入腹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臣妾猜想,他们会不会想着效仿前朝高宗皇帝?”

太后先是不屑:“你是说,他们欲扶持了二阿哥登基?天下人和朝臣是不会认的。咱们大阿哥为长为嫡,系国之正统,想要越过他去,无人肯认的。”

“若是大阿哥有个闪失呢?抑或是他们以大阿哥性命相威胁,要您交出玉玺,又当如何?”

“那便鱼死网破,咱们一起为了祖宗的江山殉了,玉玺也不会留给他们。”

“臣妾明白,您为了气节,断然不会屈就,可还有旁人呢,你就能确保,所用之人皆忠肝义胆?”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来人,去门口迎迎,去毓庆宫接大阿哥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姝菡跟在太后身后,却没防备她突然转身。

“成妃,你历来是个妥帖的,如果是你,会如何做?”

“臣妾只是小小宫妃,不敢僭越在此时逞强。”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只管说,入得我耳,也不会让旁人非议。”

说完,太后一个眼色,原本在殿内的宫女内监和侍卫鱼贯退了出去。

“这下可以说了。”

“是,臣妾以为,应将大阿哥与二阿哥,分别藏匿起来,且二人不可和玉玺藏在一处。”

太后似乎听了进去,坐稳了点头:“接着往下说。”

“至于地方,臣妾有一个提议,不妨选了一直封存起来的绛雪轩作为一处,再就是膳药间储药的那处苗圃。”

“这两处有何特别?可能保大阿哥安全无虞?”

“绛雪轩的假石山内,有一处机关,通往地下,因连着水道,既通风,又不憋闷,多备些饮食,多日不出也不会窒息。至于膳药间的苗圃,也有一处储存药物的地窖,据臣妾所知,这两处因种种原因,皆没有录入工部的底簿,有利于藏匿。”

正这时,外头有人推门而入。

“皇祖母,吓死孙儿了。”

太后见是大阿哥被接回,一把把他搂紧在怀:“福元别怕,你九叔带人去阻止逆党了,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大阿哥年纪小,不知道形势严峻,听太后说无事,立刻又张扬起来。

“皇祖母,我不要和这人在一处,你让她出去。”

一直在旁边的姝菡无辜被点名,也不恼,甚至和颜悦色看向大阿哥。

“大阿哥不必惊慌,待会儿就有人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藏匿,你记得听话,到时不要吵嚷。”

“我才不会听你胡言乱语,我自然要和皇祖母在一起。”说着,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抚着大阿哥头顶,循循善诱:“福元乖,外面那些人是专门来抓皇祖母的,万一殃及了福元可怎么办,你先跟福公公躲起来,等逆党伏诛,我自会接你出来。”

说着,又单独留下福公公吩咐。

“将大阿哥扮作小内监藏去绛雪轩,再找了刚净身入宫的小内监扮作他,也藏起来,不过要藏得明显易找一些。”

送走了大阿哥,又陆续有人过来,因侍卫守着门,均在门外一边张望一边窃窃私语。

太后一眼看到姗姗来迟的容妃。

“容妃到近前回话。”

“请太后娘娘金安。臣妾来迟了,您没受惊?”

“这些待会儿再说,二阿哥何在?”

容妃方才出来的急,彼时也不甚清楚外头的动静,根本没想着带二阿哥出门,这会儿看太后神色焦急,知道事关重大,赶忙补救。

“臣妾这就命人回去接福安。臣妾想着夜里风大,怕二阿哥着了凉,才没带他出门……”

太后不想听她解释,匆忙打断:“多叫几个侍卫跟过去,万不能让他落入叛党手中。”

太后先头听了姝菡所言,其实并不打算照办。福元事关国祚,自然要好好藏起来,但二阿哥身上,毕竟流着白家人的血,也不必藏匿起来,索性带在身边,万许关键时刻以他性命要挟,让白景瑞这个亲舅舅投鼠忌器也好。

想想又特意叫来一会儿随行的侍卫首领下了密旨,“若是遇到叛党,就算争抢不过,宁可让二阿哥殉国,也不可被活捉……”

002

今夜注定无法平静,随着几位宫妃陆续抵达,外头的喊杀声也愈加逼近。

太后目光里透着寒,一向顺从的顺嫔头一次主动上前。

“太后娘娘,关了宫门……”

其实关了门,也不抵多大事,这院子里统共三十余个护卫,加上几位宫妃带来的乌合之众,也不过六七十人。

太后有些犹豫,后宫里的人还没到全,包括梅赫理氏和丹贵人在内,都还没有现身。

这两个倒也不打紧,去接二阿哥的侍卫,至今也没回来。

太后站在高阶上,望着北方越发刺目的火光,终于咬牙下令。

“关闭慈宁宫大门,你们皆随我抵御逆党。”

院子里的人,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机械地抵在门上,仿佛只要如此,就能挡住外头的风声鹤唳。

姝菡看向依旧肃容立在石阶上的太后,不知道她除了紧闭宫门外,还有没有别的后手。

容妃站在太后的身侧,也是一副凛然神态,只是她微微颤抖的双股,终究出卖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有孕的芳嫔是最后一个进门的,此刻还在气喘吁吁,姝菡见她辛苦,只扶着她立在众人身后。

姝菡其实也是畏惧的,只是,一想到即将杀过来的,是害死费氏满门的刽子手,她又不允许自己露出些许卑怯懦弱的神态。

芳嫔见姝菡面容慷慨,反握住她的手:“成妃姐姐是在担心三阿哥吗?”

姝菡转头看她,轻轻点了点头。“是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到了生死关头,最挂念的,也就只有他了。”

“那皇上呢?你不挂念他?”左右无人,芳嫔似乎在追寻着某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姝菡却被这个问题问住,刹时脸色一僵。是啊,皇上,她方才也在想,若今夜身死,皇帝凯旋杀了回来,会替自己报仇,再追封个贵妃之位?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自然也挂念的。”还是说出口是心非自相矛盾的话来。

芳嫔却以极小的声音在耳畔嘟囔:“我却不挂念他,我只后悔入宫,后悔承了宠。”

姝菡还当她是畏死,只安抚:“未必就那么凶险,你且安心。”

芳嫔却似鼓起极大勇气:“我不畏惧死亡,我只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还来不及出世,便要殒命,我,我对不起他。”

姝菡本不欲再理会她,但隐约觉得,她此刻的神态和当初费家族灭之际的自己有些相似,便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眸。

“看着我,你要坚信,今夜还有转机,只要我们能再坚持一个时辰,可活。”

芳嫔起初不信,但看姝菡目光灼灼,似乎也被感染,点头强笑了笑:“我信姐姐,我们能活。”

“哐当,哐当”。

随着朱漆大门被震出巨响,流矢似流星般从天而降。

门外一阵阵叫喊,大骂,甚至直呼了太后的名讳。原是逆党已经攻到了近前。

容妃一边扶着太后往殿内避退,一边命人在门口顶住。

姝菡知道这个时候指望不上旁人,遂拉着芳嫔往侧殿躲去。

外头突然声音大燥,喊声冲天。

两个人更加不敢做声,于暗室里安静得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随着心跳频率加剧。

也不知外头过了多久。

门口有欢呼的声音。

“主子,主子,是九王爷救驾来了。”

☆、【仇人】

隔着门,外面的吵嚷接连不断传入耳中。

姝菡将门拉开了缝隙,一眼就看见刚刚被迎进门的徵骐,此刻身上染满了赤红鲜血,也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旁人的血溅落在身。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他似一道光,重新燃起众多后宫女眷求生的希望。

姝菡见院子里似乎没有危险,拉着只顾着发呆的芳嫔。

“咱们去主殿去。”

主殿里以太后为首,大多数人皆满脸喜意,甚至有些胆小的宫人,已经热泪盈眶。

“小九,外头逆党都伏诛了吗?”太后顾不得让人见礼,迫不及待问道。

徵骐脸上却稍微苦涩:“儿臣无能,未能歼灭白景瑞的叛军,先时和他遇上,侥幸走脱,想着先来接应您,这才来了慈宁宫,方才在门口歼灭的,只是一小部分人马,而敌方主力,还在三大殿盘桓。”

白景瑞的目的是传国玉玺,看这宫里不过数千禁军,这才肆无忌惮四处搜罗。

太后闻言大失所望:“依你看,我们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儿臣斗胆,请太后娘娘即刻随我出宫避祸。外头尚有八百余名禁军,趁着此刻逆党主力未攻到近前,可先从南边撤出皇城。”

“南边是谁在守门?眼下可还安全?”想想又道:“不妥不妥,太皇太后,还有大阿哥都不在此处,要先接上他们才行。”

“时间紧迫,恐怕来不及,还请太后您和诸位后宫嫔妃先撤离,我留下去接应老祖宗与大阿哥。还有便是,玉玺您是否要带在身边?”

太后仍有些犹豫:“要是途中遇见逆党又当如何是好?这宫墙好歹能保一时平安。”

徵骐却愈发着急:“慈宁宫的院墙再高,也抵挡不了多少时间,若是此刻不走,就只能留在此间束手就擒,还请太后您速定决断。”

“这……那我们……”

姝菡看两个人争执不定,想了想上前伏在太后耳边:“臣妾已经去命了四平离宫去西郊大营搬兵,若情况顺利,他此刻应该已经见到了营中主将。”

太后闻言喜出望外,“此话当真?”

“事关社稷、且人命关天,臣妾不敢妄语。”

“那我们,便此地等等。小九,你随我来,我有话单独嘱咐你。”搬兵的事不宜在大庭广众下喧哗出去,唯恐此间有细作,泄露了军机。

姝菡在此刻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给太后知道,一是为了让她安心,以防在关键时刻自乱阵脚。二来,也是顾虑到区区数几百人,在外头遇见逆党的危险太大。

何况,太皇太后那里,还有福泽和大格格在,若等会儿逆党遍寻不着太后和主事之人,肯定会把主力投诸到寿康宫去。

是以,姝菡宁可留下,顶着身死的风险。

而且太后显然也不赞成离宫,此时应是在和九王爷商量如果拖延时间,为西郊大营来救驾争取时间。

太后将姝菡方才告诉给她的好消息一字不漏又转述给徵骐知道,又问及外头的战况,敌我军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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