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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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兮柳眉微挑“你怎么穿起她的衣裳来了?”

桃织微有几分不好意思,一面替她挽着发髻,一面低声言道“去岁裁新衣的时候,娘娘不赏了许多料子下来?那时节,恰巧我娘老病发了,需看医吃药,又正是年关各处都需要银钱。柳莺姐姐便给我出主意,让我把那些料子卖了,得了银子拿去补贴家用。她有几身不大穿的衣裳,便匀了给我。”

陈婉兮听着,不置可否,只问道“把料子拿去卖,你又不识得人,怎么卖?”

桃织面上微红,嗫嚅了一下,方才说道“是柳莺姐姐帮的忙,她说……”

她话未说完,一旁听着的杏染便插口进来“我想起来了,柳莺有个表兄弟在杂货铺子里当伙计。柳莺时常托他买些杂货,有时自己绣些绣品也拖他去卖。我倒也隐约听说了,咱们府上有些下人也会托她发卖些东西。”

陈婉兮听在耳中,又问道“你那些料子,统共收了多少银子?”

桃织答道“柳莺姐姐说,咱们这些料子虽看着好,其实市面上不好卖的,因是姊妹情意,便多算了些,给了我半两银子。”

陈婉兮当即笑了一声,取了一对银纽丝嵌东珠耳坠挂上,口中便说道“那可是上好的流光锦,去岁府里统共也就收了那么有数的几匹。因你们是我房里的丫头,所以一人分了一匹给你们。你倒是大方,转手就拿去换了两件旧衣裳和半两银子。你要卖,要价也该高些。就这点子东西,你便肯了!”

桃织嗫嚅道“只是柳莺姐姐说,我如今最要紧的是顾着家里,修饰打扮都是末等。她还说,往后若有难处,我尽管去找她。”

陈婉兮一面打扮,一面冷声道“人将你卖了,你倒还替她数钱,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实心的丫头!你家中有难处,为何不来告诉我?倒叫人耍这般花样,又占你的便宜,又在你跟前卖好。”

桃织是个实心的老实人,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握着梳子,呆呆的发怔。

杏染凑上前来,说道“娘娘,可要即刻把柳莺叫来问话?”

陈婉兮斜睨了她一眼,将她那满脸兴奋之情看在眼中,淡淡说道“叫她来做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指着什么去问?莫不是要她把那匹流光锦抱回来,叫这傻丫头现把衣裳剥下来还她?”

桃织几乎无地自容,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了。

陈婉兮又道“既是你娘病了,怎么不来跟我说?你是从侯府里跟我过来的老人了,咱们主仆二人还在这上面生分了不成?”

桃织这方又道“柳莺姐姐说,年下娘娘忙碌,再听见这些琐事难免心烦,所以……”

陈婉兮冷笑了一声“她倒是做的好主!”说着,便吩咐道“待会儿我叫杏染拿一支筹子给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算是府里补给你娘的医药银子。”

桃织听闻,连忙跪了“娘娘厚恩,但我娘已是好了,不敢再让娘娘破费赏赐。”

陈婉兮说道“你不知,去年上半年,我立下的规矩,咱们府里的下人,往后谁家有了红白喜事或是谁的父母生了病,都可到账房支领银子。你是我房中的人,又是我的陪嫁,自然领的是第一等的份子。”言语着,她似无心的道了一句“我让柳莺知会你们,你们竟都不知情么?”

桃织咬着嘴一言不发,怔了半晌,忽咚咚的磕下头去。

杏染亦白了脸面,张口想要说几句气话,忽见柳莺走了进来。

她将盆放下,风也似的出去了,同柳莺擦肩而过时,还轻轻哼了一声。

柳莺有些莫名,失声道“这丫头怎么了,吃枪药了不成?”

陈婉兮便没提适才的事,只问道“都安排好了?”

柳莺忙回话“都好了,娘娘吩咐的暖炉也笼上了,随时可动身。”

陈婉兮道了一个好字,更不提适才之事,梳妆整理完毕,用过了早饭,便出门登车往弋阳侯府行去。

陈婉兮抱着儿子豆宝坐在马车之上,昨夜下了几点雨,今日的天气颇有几分凉意,但马车内笼了炉子,却是暖意融融。

豆宝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双小脚穿着豆绿色蚕豆瓣样式的缎子鞋,踩在母亲的腿上,伸着头朝窗子外头瞧去,看着街上的人和物,咿呀笑闹。

陈婉兮扶着他,心中想着适才的事情。

这几个丫头私底下的勾心斗角,她是知道些的。她当初过来时,一共带了四个房里丫头,除去病死了的香药,便只余下这三个了。

因是自己娘家带来的人,自她在肃亲王府里站稳了脚,这三个丫头连带着自己的乳娘梁氏,便是府里所有下人中最得脸的。

乳娘梁氏不提,一个忠心为上的老人家,自是没话说的。

这三个丫头,却是各怀一段心思了。原本也是人之常情,她们都还年轻,又有几分姿色,自然各奔前程。这三个里,最出挑的也就是柳莺了。

陈婉兮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主子,平日里凭她们私下怎么龃龉别扭弄小聪明,她也并不放在心上,但这个柳莺近来却是聪明过头了。

借着主子对下的恩惠,卖她自己的人情,真当自己这个王妃是泥塑的不成?!

陈婉兮抱着豆宝,轻拍着他的背心,一面淡淡说道“王爷即将归府,府里难免人心浮动。越是这个时候,越能彰显一个人的本性。若是弄不清自己的身份,凭她后头靠的是谁,也是长久不了的。柳莺,你说呢?”

柳莺正望着车窗外的街巷出神,不防王妃忽对自己说话,猛地一惊,忙赔笑回道“娘娘教训的是,想着那时候宫里老主子派到府里那四个宫女,只说自己是来服侍王爷的,架子比天大,谁也使唤不动。如今怎样了?有这些例子在,谁还敢不将娘娘放在眼中呢?”

陈婉兮嘴角泛出一抹极薄淡的笑意“难为你倒还记得她们。”

柳莺讪讪笑着,心中惴惴不安,揣摩不出主子是个什么意思。

弋阳侯府在东十里街上,距肃亲王府并无多少路途,只一顿饭的功夫,弋阳侯府的府邸便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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