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煤球将楚谣扛进客栈斜对面的民居里,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已被放倒了。
瞧不见脸,只看穿着打扮,八字胡一楞:“我让你抓美人,你抓个男人回来?”
但等煤球将楚谣扔去床上,顺手拽了她的束发带,三个人立马看直了眼睛。
“难怪是江南八美之一。”山羊胡咽了口唾沫,伸手想朝她凝脂般的脸上摸去。
身为老大的络腮胡狠狠朝他手背一拍:“干啥呢!”
山羊胡讪讪收回手:“我就感慨感慨,这孟小姐在八美中只排第四,那排前三的得美成什么样子?”
“美成啥样和你有关系?”络腮胡瞪他一眼,又看向煤球,“你杵着干啥,还不赶紧找处城墙挖地道去?”
煤球揪着眉头道:“老大,我进她房间时,看到房内有男人的衣裳和靴子,明显与她形体不符。我估计她是个有男人的婆娘,不像孟筠筠,倒是在她隔壁也住着位美人儿,感觉更像一些。”
络腮胡快速眨了眨眼睛:“那你还把她扛出来?”
煤球指了指八字胡:“三哥让扛个最漂亮的。”
八字胡嘴角一抽,道:“再跑一趟,将那个美人儿也扛出来。”
“哦。”煤球转身就走。
一刻钟后,他将昏迷中的孟筠筠也扛了来,扔去床上与楚谣并排躺着。
煤球出去挖地道,三个人围着床分辨了大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不出来谁才是孟筠筠,最终决定一起带走。
金竹城外,寇凛在幻音阵中感受许久,飞回到城楼上来。
楚箫问:“大人,感觉如何?”
寇凛只见他嘴唇开阖,一个字也听不见,耳朵像是进了水轰隆隆作响,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
柳言白这才问:“下官方才弹奏的乐曲强度可还行?”
寇凛掏掏耳朵:“塞住还是很难受,只能使出三分力。”
柳言白道:“下官也只用了三分力。”
寇凛嘴角微抽,这还牵制个屁,使个七分力那些倭贼绝对会七孔流血。
柳言白忙不迭解释道:“现在四下静谧,这音波入耳自然极强。稍后倭贼攻城,纷乱之下,下官使十分力,也没有现在一半威力。”
寇凛微微皱眉:“明白了。”
柳言白道:“大人,下官始终觉得太冒险……也幸亏他们怕咱们的重火器压制,选择晚上攻城,咱们的胜算会高出许多。”
“白天也不怕,近距离下火器和箭的准头极低。”寇凛双手攥紧烧火棍一拧,钢棍慢慢缩短,“再者,从前打北元时,那些鞑子各个人高马大,即使不懂武功,气力也足够彪悍。反观东瀛多半是些小矮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语气轻蔑,但丝毫没有放松戒备,检查自己的袖箭、腰刀。
袁少谨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钢棍:“大人,您为何不用刀?棍子能杀人吗?”
寇凛反问道:“本官是下去杀人的?杀人是目的?”
袁少谨讪讪道:“但手握利器,自保能力岂不是更强?”
“这个我知道。”楚箫没少听虞清讲,“这种铁片滕盾湿了以后韧性极强,锋刃砍进去不容易砍破,反还容易被卡住……”
“原来如此。”
“还有……”
寇凛一边检查,一边听这两个废物谈论一些废话。
他的目光飘在柳言白身上,见他低头调音,平时他的手都是藏在长而宽阔的袖子下的,此时摘了手套,缺了小指的右手晃晃扎眼。
柳言白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大人看什么?”
寇凛哦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想说那句话,当年圣上只点你个探花郎,将你扔去国子监教书,实在是屈才了。”
柳言白无动于衷:“您对下官的印象未变,但下官对大人却是刮目相看。”
寇凛得意起来:“柳博士是在夸本官?”
柳言白笑着颔首:“算是。”
寇凛挑挑眉:“本官还记得先前红叶镇佛寺里,柳博士直言自己最不喜欢贪官和奸臣,而本官两样全占,是你最讨厌的一类。”
柳言白点头:“从前的确如此,但这一路走下来,下官方知大人有情有义,有原则有风骨,下官以往与世人同罪,看待您的目光流于了表象。”
“柳博士言重了,你以往并没有错,本官的确是你讨厌的那类人,原则这玩意儿,本官自入了京城以后便忘的一干二净,就仅剩下一个底线而已。”敌贼将至,寇凛与他谈笑风生,“只不过你认识本官认识的时间赶巧了,本官近来娶了妻,完成人生一件大事,心里头高兴,才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
柳言白淡淡笑道:“那得恭喜大人了,看来大人又慢慢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原则。”
寇凛轻勾唇角,话中有话:“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信念只是一时蒙尘,被自己刻意遗忘,从来也不曾丢失过,哪里用的着找回?”
就像你柳言白从前喜欢画菩萨,现在改画金刚,菩萨的位置就从心里丢了么?
若真丢了,此时就不会出现在城楼上。
柳言白微微滞,继续调音,不再说话。
两刻钟过后,吴千户匆匆上楼来:“指挥使大人,斥候来报,倭贼距离此地已不足十里了!”
“备战。”寇凛随口吩咐一声。
“是!”吴千户抱拳。
“等等。”寇凛望着城楼下随地散着的铁蒺藜,“先出去将路障都收回来。以成人作人质,驱赶他们清理路障无碍,小孩子易惊慌,会伤到他们。”
虞越在旁听着,连忙道:“这可不行,倭贼或许猜到有诈!”
寇凛冷笑:“不是说他们有军师?愈发不会轻举妄动。”
虞越又要反对,寇凛直接喝道:“去收!”
吴千户赶紧下城楼照办。
时间过的很快,不足半个时辰,站在城楼朝前往林地里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火光,应是倭贼手中的火把。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这些倭贼果然不是普通的浪人,分为十几组,每组的前锋侧翼都举着滕盾。
再近些,才能看到被抱着的小孩子。随后纷乱的哭声不断飘去城楼。
差不多抵达火器射程的边界线时,倭贼们停下来。
在队列的中心位置,有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东瀛武士,带着一副狰狞面具,手中未持武器,只有一柄和扇。
刷,火光之下,随着此人张开和扇,倭贼将孩子们放下地,驱赶着他们往前走。
这些孩子中,有的开始朝着瓮城门方向拼命奔跑,有的却被吓的腿软,只站在原地嚎啕。
那武士手中和扇打了个旋,部分倭贼将手中火把朝孩子堆里扔了过去,冬衣易燃,好几个孩子瞬间着了火。
火苗在瞳孔内跳跃,楚箫的眼睛慢慢睁大。
离得远,他看不到有血,更嗅不到血腥味,却给他带来强烈的冲击。
火把还在继续往前砸,那些孩子们自然惊哭着往城门处疯狂奔逃。推搡间,倒地不起的有许多。
楚箫看了寇凛一眼,幸好他决定将铁蒺藜收走,不然这些小身板倒地怕是五脏都被扎穿。
那东瀛武士还嫌不够,继续挥动手中和扇指向了城门。前排滕盾空出位置,火枪手就位,一波炸响与白烟过去,跑在最后的几个孩子已经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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