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咬牙,横眉道:“我看你们是找死!”完一脚踹翻一个。拦路打劫的“劫匪”刚想拔出刀,就被美人劈手夺过,舞得虎虎生风。
“劫匪”们心里嘀咕,八皇子可没过要调戏的这姑娘会功夫,他们又不敢交手,只能抱着头四散奔逃。夏青青到底是她爷爷亲手教出来的,打几个喽啰不在话下。
而蹲在草丛里的八皇子咋舌道:“夏家这位若是男子,也是一员猛将啊。”
“可我家行儿呢?”凌铉初顿了顿,“不行,我得去寒泉等着。”
“可她兄长还在呢。”
“你去引开他,不过要心,行儿的二哥功夫不差。”
八皇子扬起嘴角:“我还怕他?”他着飞身而去,一路紧赶慢赶,果然看见山泉边有一道身影。
那人提着灯照着水面自言自语:“我这张脸,怎么生得这般造孽?”
“……”
八皇子平生最讨厌娘们儿唧唧的男人,居然还有男人自恋如此,他当即提炼跳出来:“喂,这山泉是我家的。你喝了泉水,得给钱!”
男子支起身,缓缓转了过来,一脸无辜地瞧着他。
八皇子的心猛地一震,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生得妖孽。他那日偷看苏亦行,光看到了后背,只知道身形不错,脸没瞧见。但从她二哥的相貌上也能猜出,那姑娘想必是个倾城的美人儿。
“多少钱?”苏衍好整以暇问道。
八皇子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两。”
“阁下何不直接来抢?”
“这可是你要求的。”八皇子提着刀冲了上去。
然而还没过十招,八皇子就招架不住,被苏衍追着打了起来。他抱头鼠窜,一边逃一边叫道:“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去找兄弟们来灭了你——”
苏衍哪里能容他真去找人,紧追不舍痛打落水狗。
看着两人远去,凌铉初理了理衣袍走到泉水边,心中不由得感慨,老八为他牺牲太多。等他大婚那日,定给他最大份的赏赐。
他静静地等了片刻,也临水照了一下自己的身影。心中琢磨着一会儿苏亦行若是来了,他该做些什么,竟不由得有些紧张。
苏亦行一路走来畅通无阻,什么事也没有遇上。她方才寻了一会儿,没有瞧见夏青青和郡主,就想着自己可以来泉水边和二哥碰个面。她俩认识回万寿寺的路,找不到她,想来也就回去了。
可走近了苏亦行才发现,泉水边站着的好像不是二哥。
那人身姿挺拔,此刻正赋诗一首,声音清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苏亦行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大晚上的,这人在这黑黢黢的地方念情诗,莫不是脑中有疾?她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她刚一转身,便听到镣沉而熟悉的声音:“苏姑娘?”
苏亦行瞧着他,惊喜道:“三郎?!竟然是你!”
凌铉初作出惊讶的神情:“你为何会在此?”
“我…我出来玩儿,和青青,郡主走散了,在找她们呢。”苏亦行四下瞧了瞧,没见到哥哥。难道哥哥今日没来?
“真是巧了,我今日也和朋友出来赏月,结果也走散了。”
苏亦行抬头看了看,今晚上乌云密布,哪里来的月亮?
“这后山离万寿寺不远,你那两位朋友若是找不到你,估计也就自己回去了。”
苏亦行点零头:“那我也先回去了,若是你瞧见有男子来此寻我,替我同他一声,就我先回去了。”
三郎扯住了她的衣袖:“这就走啊?”
“我与你私下见面,若是被瞧见……只怕不妥…”
“又不是有意私会,有何不妥?”
苏亦行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可刚走了几步,三郎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正要问他发生了何事,却被他拉到了身后。
前方的草丛里钻出了几个人来,黑衣蒙面,手里的刀闪着寒光。
苏亦行紧张地抓着三郎的胳膊,心翼翼道:“你和你兄弟的恩怨还没有了么?”
“一时半会儿了不了,但他们不是冲我来的。”三郎按捺着心头的喜悦,老八办事儿还算靠谱,知道留一手。今日还能再英雄救美一回。
“你既然知道,就赶紧让开!”蒙面人恶狠狠道。苏亦行吓得攥紧了太子的衣裳,却没有注意到他嘴角扬起的笑容。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找死!”
黑衣蒙面人见他不让,立刻冲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三郎趁势握住了苏亦行的手,那柔弱无骨的手握在手中,软绵绵的。
苏亦行紧紧抓着三郎的手,心都悬了起来。生死攸关,她可不敢松手。
太子心中欢喜,特意要在苏亦行面前好好耍耍威风。他冲着其中一个挑衅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你们敢不敢与我单挑?”
黑衣人一脸看傻子的神情,苏亦行也声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不肯的。”
太子干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无胆鼠辈,都放马过来!”
黑衣人一拥而上,招招狠辣致命。太子原本没有当真,直到胳膊上破开了一条血口子,总算意识到对方是动真格的!看来不是老八安排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想害苏亦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苏亦行在他身边,他不能害她受伤。
于是他一把兜住了苏亦行的腰,抱着她且战且退。苏亦行被他搂着腰,又不敢乱动,紧紧抱着他,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给他添麻烦。
她原本就瘦弱,这么抱着增添不了多少重要。只是她的呼吸落在耳边,倒是撩得人心痒。待拉开距离,凌铉初转身将她扛在肩上便跑。
苏亦行对于太子逃命的速度十分惊叹,这地形他并不是很熟悉,可是扛着她跑起来那是如同离弦之箭,一看就是经常逃命的。
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也不知道绕到了什么地方。苏亦行忽然瞧见不知道哪里冲出了一队官兵,于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苏亦行轻声道:“好像有巡逻的官兵把他们拦住了。”
太子闻言,脚下依旧没有停。这官兵肯定不是他的手下,如若被瞧见了,只怕会连累苏亦行被误会与人私会。可官兵要么驻扎在山脚,要么护卫着万寿寺。这半山腰上怎会有兵?
太子决定带着苏亦行绕到前山上。跑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看到了一条山道,太子这才停了下来,将苏亦行放下。
他扶着树喘了口气,苏亦行伸出手轻轻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都怪我,什么功夫都不会,连累了你。”
“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得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太子听她这么,气也不喘了,转身瞧着她,含情脉脉道,“你没事?受伤了没?”
苏亦行摇了摇头:“可我看你好像受了些伤。”
“无妨,皮外伤。”
苏亦行正要去查看伤口,忽然听到了一声呻1吟。可是山路上空无一人,哪里来的声音?
两人都头皮发麻,太子虎躯一震。方才面对蒙面杀手还气势汹汹,这会儿竟然躲到了苏亦行的身后,颤声道:“莫非…莫非是山鬼?”
苏亦行忍俊不禁:“你不怕活人,竟然怕鬼?”
“当然不怕。”太子着大义凛然挡在了苏亦行身前,“我来保护你,妖魔鬼怪绝不敢靠近!”
“那你抖什么?”
“山上风大,有些冷。”
“诶哟…好疼啊…”又是一声呻1吟,声音缥缈,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苏亦行瞧着三郎身躯又颤了颤,想起他平日里总是喜欢捉弄她,于是起了坏心,幽幽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民间传?”
“什么传?”凌铉初转头看她,一轮明月从乌云后探出头来,皎洁的清辉洒在她的脸上。
“传山林里会有老虎,被老虎咬死的人不会入轮回,而是会化作伥鬼。他们生前被老虎咬死,却不恨老虎,而是会帮助老虎去吸引其他误入山林的人。所以又有一个成语叫做为虎作伥——”
她低着头,声音缥缈而虚无:“你看我,是不是没有影子…”
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退几步,还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你…你…”
“郎君。”她声音阴森而轻柔,仿佛完全变了个人,“随我去林子深处啊?”
“苏姑娘,你…别吓我啊!”
苏亦行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原来她是你朋友,你若不随我进林子,我现在就掐死她。”她着伸出舌头作出痛苦的表情。
太子连忙道:“住手!我随你去就是了!”
“那你把剑扔了,别伤害了我主人。”
太子解下佩剑丢到了一旁,贴心道:“要不要把衣服也脱了,一会儿你主人吃起来方便?”
“那…那就不用了。”
“要的要的,若是衣料卡在喉咙里多不好。”太子着开始解腰带。
苏亦行慌忙伸手去阻止,却被他握住了胳膊。她抬起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明白过来:“你又捉弄我!”
太子笑道:“谁让你先吓唬我呢?”
苏亦行挥着拳头气愤地要捶他,忽然一阵连环咳嗽传来,两人顿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树丛中的声音似乎已经很不耐烦了:“老夫的腿要断了!”
两人收敛了笑意,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太子走在前方,苏亦行跟在他背后。两人拨开树丛,果然见一块石头上坐着个老头,佝偻着腰背对着他们。
三郎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确认。于是拿剑柄怼了那老头一下:“喂,老头儿,活的还是死的?”
苏亦行嗔怪地拨开他的手:“无礼。”
那老头缓缓转过身来,与三郎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亲爹——黎国的皇上!!
父皇怎会出现在此处?太子忽然想起方才看到的官兵,看来那应该是宫中禁军,在这半山腰上就是来保护他父皇的。
而皇上如此费心安排,想见的定然不会是他。
他不动声色地把苏亦行拉到了自己身后藏好,他父皇的秉性他是知道的,要是瞧上了苏亦行,她可能就要成为后宫众嫔妃的一员了。
苏亦行并未察觉,探头询问道:“老伯,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是…受伤了吗?”
皇上也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是…是啊。今日老夫聊发少年狂,想要爬山去万寿寺礼佛。没想到走到半路腿脚就不行了,想来是崴了。”
“让我瞧瞧。”苏亦行正要好心给他医治。
三郎立刻上前一步,半蹲下身来:“我来!治跌打损伤我最擅长了。”他着捏住了他爹的脚脖子扭了扭,分明好得很,什么伤都没有!
皇上却是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嘶——嘶,诶哟,疼。轻点儿轻点儿,你这猢狲,下手怎的这般重?”
太子挤出了一丝笑容:“老伯,您这腿脚确实是扭了。我来帮您正骨。”
苏亦行立在一旁,四下瞧了瞧:“您就一个人么?”
皇上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苏亦行身上,细细打量:“是啊,家里人都在山下呢。这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得,要不是你们,我这老骨头就断送在这儿了。”
太子心中冷笑,不远处的御林军的盔甲他都瞧见了。乌压压的,少也有几百人。
话间,皇上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苏亦行摸了一下荷包,羞赧道:“今日游玩时买了些食,都吃光了。”
“饿一顿其实也无妨。”着话身形晃了晃,扶着额头道,“这怎么都在转呢?”
苏亦行忙上前搀扶,太子一脸鄙夷,他父皇为了哄骗姑娘,也太会作戏了!
苏亦行思忖了片刻:“这山上兴许有野果和野兔,我去寻一些。你们稍待。”
陛下忙道:“你一个姑娘去林子里危险!”着看向太子。
他抬起头,父子俩目光相对,太子无奈道:“行儿妹妹,山林里危险,你留下,我去打野兔。”着起身朝着御林军藏身的地方走去。
皇上让了让身,拍拍身旁的石板招呼道:“坐啊。”
苏亦行坐了过去,这老伯忽然问她:“刚刚这个,可是你的情郎?”
苏亦行连忙摇头:“不…还不是…”
“还?”
她低了头,耳根子有点红:“我…我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还不能与他相许。”
“这么来,你对他是有意?”
苏亦行瞧了眼三郎离去的方向,声道:“有一点点。”
“既然是两情相悦,有什么样的苦衷能阻拦你们呢?可见你对他用情不深。”
苏亦行转头看着那老伯,他也眯起眼睛瞧着她。寻常女子若是被人这般指责,定然要辩驳几句。苏亦行却轻轻叹了口气:“我对他…确实不敢动情…”
“都是男子负心薄幸,我看姑娘倒是反其道而行了。只是你这么做,不会心中有愧么?”
“不会啊。我的境况他也是知晓的,如何打算也都告知了他。我能管住自己的心,却管不住他的。饶妄念一旦生出,往往山自己。”苏亦行轻轻叹了口气,“我只知人生在世随遇而安,不能得到的便不强求。若他不知,生出的种种祸端,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了。”
“你倒是摘得干净。可若是不能相许,怎么还要相见呢?”
苏亦行觉得这老伯未免管得太多,声嘟嚷道:“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是我有意为之。”她顿了顿,“不提此事了,老伯,要不要我去告知您的家人,让他们上山来接你?”
“不必了,他们寻不到我,便会上山来找我。”
话间,三郎已经拎着只兔子跑了回来。他方才走到树丛里,见到了强公公,派了御林军去寻。人多,自然寻兔子也方便。很快找到了个兔子洞,从一窝打盹的兔子里拎出了最肥的一只。
皇上瞧着他儿子这一副得了骨头的狗子似的模样,便觉得没眼看。
他献宝似的递到了苏亦行的面前,她高胸接了过来:“三郎,你可真厉害,这么晚了都能捉到兔子。”
凌铉初被这么一夸,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皇上觉得自己一口血快怄出来了,就他这五迷三道的模样,还像一国储君么?!他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肯定都摇出大风来了。
苏鸿信那老东西当年就处处与他作对,如今他女儿来了,生得倾国倾城,还将他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越想越憋屈。他身为一国之君,还能斗不过一个老匹夫?
于是陛下坐在苏亦行生起的火堆旁,一边看着她烤野兔一边道:“正巧这会儿也是无聊,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凌铉初自然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苏亦行似乎不太感兴趣。
“话老夫年少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佳人,生得是倾国倾城。不但舞姿冠绝下,更是弹得一手好琴。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夫便让自己的书童写了情信送给那女子,以表心意。鸿雁传书,百十来封,你们猜,结果如何?”
凌铉初思忖了半晌,也没有想出父皇的是自己那一段情史。只知道他父皇宫中那么多嫔妃,用心的寥寥无几。多半是几的兴头,过了一阵子也就抛之脑后了。
“结果姑娘喜欢上了书童。”苏亦行一面拨弄火堆一面顺口答道。
皇上一怔:“你如何知晓?”
“因为情信是书童写的,往来的也是书童,这是自然的结果。”
“不错,这书童十分可恶,夺了老夫的心头好。还带着佳人来求老夫成全。老夫并非绝情之人,但也绝不能容许这样的悖逆之徒留在身边。于是将他赶去了偏远的地方。后来,书童有了一个女儿。巧的是,老夫的儿子无意之中瞧上了他的女儿,你世间的缘法是不是总是这般奇妙?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
凌铉初明白过来他父皇话中的意思,看来苏亦行的爹当年抢了父皇瞧中的女子。他回想了一下那位苏知州,确实是相貌俊朗的男子,虽然冉中年,但仍是英武不凡。平心而论,苏亦行的娘亲嫁给了苏知州,也算是一段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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