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般即逝,他思索良久,缓缓说道:“以前读大学时,我确实很喜欢跟一帮朋友结伴出行,人越多越好,我这人天生爱玩,爱探险,所以才会选择考古专业,可是爸爸一直不同意,他认为考古学就是整天不学无术只知道玩,我是在他的强逼下才学的法律,他一心想要我继承公司,可我又不愿学商科,两厢折中下才选了法律。但在英国读书时,我一直会去旁听考古学,当时考古系有一帮朋友经常结伴探险,我都会跟他们一起,年轻人思想都比较偏激,后来混熟了,大家也玩得越来越大胆,有一次几个人又计划结伴出行,临行前大家有个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得碰手机,只要被发现,就得立即退组。”
“后来呢?”常钦问。
“开始我很犹豫,因为那时我跟姐姐约好一周通一次电话,当年的出行计划是三周,三周不得给家里去个电话,姐姐一定不放心,但是那条路线又非常诱人,我实在舍不得放弃,便给姐姐发了短信通知她我会消失三个星期,未等她回复我,我已经关手机随队前行了。半路中,我实在于心不安,几度想偷偷拿出手机看姐姐有没有收到我的留言,却一直找不着机会。终于等到一天晚上,大家实在累得不行,我趁所有人熟睡后,悄悄从包里掏出手机充上电,万分忐忑地等待开机,结果没想到……”说到这里,郗苓的语气竟有些哽咽。
“没想到什么?”常钦担心地问道。
“没想到开机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便是姐姐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爸爸去世了,见消息速回。”
“怎么会这样。”常钦倒吸一口冷气说。
“之后我翻出来电提醒,竟然有几百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姐姐和默哥。我都能想象,他们两个一遍遍地给我打电话,却一次次失望的样子,看到那条短信后,我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收拾东西,朋友们都被我吵醒了,一开始每个人都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直到发现我丢在床头闪着荧光的手机,便纷纷走过来围住我,指责我犯规,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愤怒的脸,一时语塞,我当然不能怪那些人,他们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我自己,是我年轻气盛,是我任性不懂事,竟连爸爸去世的消息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那是常钦第一次见到郗苓有那样的表情:双眉紧皱,薄唇紧抿,脸上是说不出的忧伤。“然后你就退组了么?”常钦问。
郗苓点点头:“没等他们开除我,我就自动退组了。我一秒钟都等不了,快速收拾好行李逃出旅店,那时正值深夜,英国的乡村人烟本就稀少,没跑多远我就迷路了,又不能原路返回,只好拿出随身携带的帐篷将就一晚,就是那一次,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竟躺在乱葬岗里。常钦。”郗苓说着,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转头看向他,“这就是从此以后,我只能一个人旅行的原因。”
常钦听闻,想到之前自己死缠烂打一定要跟着他,不由红了脸,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中曲折,真对不起。”
郗苓摇摇头,苦笑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爸爸的事情,全怪我自己。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打算放弃律师攻读考古学研究生,爸爸得知我的决定后把我骂了一顿,我一气之下挂断电话,决定参加那次不允许看手机的远行,可没想到,那竟然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爸爸的声音……等我回国后,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公司破产了,房子车子变卖了,我跟姐姐瞬间变得一无所有,当年我亲眼目睹姐姐一个人舌战群雄,愣是把围着她叫骂的股东训得哑口无言,可是没用,我们还是输了官司,走出法庭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爸爸一定要我学法律的原因,于是等我再回到英国,决定继续攻读法律系研究生,阴差阳错地,我遇见了一个研究历史的中国导师,他觉得跟我一见如故,答应收我做学生,我便是这样同时攻读了历史和法律两个专业的研究生。”
“原来如此,我一直非常好奇为什么你既可以当律师,又能够当教授,我还从没遇到过有人能同时兼顾两个职业的。”常钦问。
“我也算不上什么教授,那只是蒋总为了抬高我的名气强加的称谓罢了。”郗苓坐回常钦身边,淡淡地回答,“从英国留学回来,我就去了爸爸朋友的事务所,但我对考古一直念念不忘,正好在英国带我的导师也回国发展了,他向自己所在的学校举荐我,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是个执照律师,没办法身兼数职,学校便看在老师的面子上给我机会,做一名临时讲师,专为学生上选修课。”
常钦点点头,正要接话,突然从身边破窗前闪过一个身影。
“郗,郗苓你快看,那是,是什么?”常钦紧张地抓住郗苓的手臂,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身影稍纵即逝,电光火石之间,常钦发现,那个消失的身影,恰好是一身的白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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