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顾相所言,那朝廷就束手无策了?”参政知事梁嘉之忍不住道。他的语气有些嘲讽,显然对顾铮的猜测不以为然。再怎么厉害,那些人也只是商户,焉能跟朝廷对着干?顾铮这么说,未免太抬举他们了,也显得朝廷无能。
顾铮道,“自然不是。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只要朝廷实力足够强大,能震慑住所有人,那么不管他们有多少盘算,都只会是一场空。”
“这话说得轻巧,可朝廷水师新建,实力不足也是不争的事实。”梁嘉之道,“若是实力强大,咱们也就不必聚在这里商议了!”
“那依梁相的意思,就该答应他们的提议?”姚敏在一旁问道。
过完年,交接完了西北的事之后,他终于回到了京城,更进一步,官封同平章事。此刻一开口,就颇有压迫之意。
梁嘉之皱眉,“老夫并非此意,若是姚相一味曲解,那我也无话可说。市舶司既然拟了这样的意见上来,必然也是认为如此最为恰当。他们可是顾相的嫡系,总不成也是受人指使?”
“我并无此意。”顾铮道,“只是江南局势复杂,下面的人一时不查,也是有的。这也是要他们拟奏折送到中书的用意,咱们身为宰执,食君之禄,就该在此时查漏补缺,以免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梁嘉之闻言沉默了片刻,朝贺卿一拱手,“殿下,臣以为,暂时让利与这些商户,总好过让水师涉险,甚至连朝廷的颜面也可能因此受损。当然,若是顾相有更好的法子,臣亦洗耳恭听。”
贺卿点头道,“几位先生的顾虑,我都知道。不过咱们在这里议事,本就是为了求同存异,找出解决方法。若是顾先生这里没有更好的方法,那么梁先生的考虑,也十分恰当。”
她说着,转头去看顾铮,眼中含着几分期许之意。
既然他在朝堂上开了口,必然就有解决方法。之前不说,只怕是为了遛一下梁嘉之。——江南势力错综复杂,去了一个四大家族,又会有新的家族,新的势力崛起。而他们,同样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看来,这位梁大人,倒很像是他们在朝中的代言人。当然,他也有可能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别的心思,不过凑巧能被对方利用。
贺卿又想起顾铮之前的坦诚之言:江南不能是任何人的江南。
让利给商户不是不行,但是……退了这一步,将来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才能重新抢回来。
这么想着,贺卿对顾铮的办法就更加期待了。
而顾铮对上贺卿的视线,也是微微一怔。他知道贺卿相当信任自己,但在这种时候,被她用这样期待的视线看着,感觉还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臣以为,朝廷既然开海,自然要惠及全国各地的商户,允许他们也出海贸易。”
“这是在说水师之事,顾相如此,是否有顾左右而言他之嫌?”梁嘉之立刻针锋相对。
贺卿微笑道,“非也。臣以为,若朝廷允许其他地方的商户一同出海,则规模必几倍于江南。若能将所有的出海商船组织起来,由水师护航,届时声势浩大,想必海盗和倭寇都将闻风远遁,不敢前来招摇。而他国商船见了这样的威势,也当知我大楚的富庶和强大,想来某些心思,也就能收敛了。”
“这……”梁嘉之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不由失语。
旁边的姚敏立刻抢着道,“这办法倒是不错,但这样一来,管理难度想必也会几倍增加。何况我大楚幅员辽阔,要召集起全国的大商人,只怕也不容易。”
这么明显的缺点,谁都能看到,所以姚敏索性在梁嘉之之前开口点破。虽然他相信,顾铮必然也会考虑到这一点,但能让梁嘉之少说两句,也是好的。
顾铮道,“可以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
他说着,转向贺卿,“臣以为,可以在各路成立商会,由众商人推举会长主持日常事务。如此一来,朝廷便可省去许多麻烦。只要与商会会长接洽即可。”
“善。”贺卿点头道,“不知诸位卿家是否还有别的意见?”
刘牧川这才站出来道,“臣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加强水师的训练和装备,务必在短时间内提升他们的战斗力,真正震慑住海面。如此朝廷方能高枕无忧。”
“此言有理。”贺卿点头道,“那就两头一起着手。如今已进四月,成立各路商会之事须得抓紧时间。虽然是民间自发选举,但涉及朝廷大事,不可疏忽。内阁这边拟个具体的条陈,然后下发照做。毕竟还得留出时间给他们采购商品,上报市舶司登记,以便之后收取关税。”
商议完了这件事之后,贺卿便让他们散了,只将顾铮留了下来。
顾铮单独奏对的时间多,众人都习以为常,连他自己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含笑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除了《算学启蒙》之外,顾先生是否还有别的算学著作?”贺卿问。
顾铮道,“既然是殿下动问,臣不敢隐瞒,这两年一直在写另一本算学著作,只是如今还是个雏形,不敢污了殿下圣听。”他说着,顿了顿,又有些好奇地问,“殿下寻找朱世杰,并非是为了皇家科学院?”
“何以见得?”贺卿微微挑眉,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铮道,“皇家科学院要找的是精通自然科学,擅长发明创造之人,因此德王才需要求肯殿下帮忙。若只是要找精通算学的人才,他自己手下便有不少。”
德王善于经营,手下的产业不少,自然有不少精通计算的人才。顾铮这么说,也不算错。
贺卿摇头道,“顾先生这就猜错了,我要找的是精通算学的人,但德王手下那些,还算不上。”
“此话怎讲?”
之前在贺端那里见到的那个长得跟钟一样大的表,贺卿带回来了。此时将之取出,“顾相且看此物。”
“这是用来计时的?”虽然是第一次看到时钟,但顾铮却立刻猜出了它的用途,因为这东西长得跟日晷很像,而且正好是十二等分,对应十二个时辰。
“正是。”贺卿点头道,“此物用来计时,一目了然,比之摆钟更加方便。”
“也更轻便。”顾铮道。摆钟的个头都很大,庄严恢弘,更适用于正式或者公开的场合。但若是私人的书房里,这样一个小钟,可以摆放在书桌上把玩,反倒更为合适。
“还不够。”贺卿摇头道,“我希望它能轻便到可以揣在怀里,悬在腰间。若是做工足够精美,既可以计时,又能作为装饰品。”
“若真能做出来,必然能成为无数读书人的爱物,风靡天下。”顾铮道。文人最爱这种雅玩,恐怕以后真会人人备上一只。不过,他能看到更多东西,“若是官员人手一只,朝廷办事的效率便可提升许多。”
有了准确的时间概念,很多事情就可以定下时限、统一步调。不单是朝廷,对整个大楚,恐怕都影响重大。
贺卿闻言,苦笑道,“前提是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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