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好心劝谏却被远远的打发去出使齐国,心中难免郁郁,在路上遇到齐国的使者高陵君显,与他闲聊时口气也不是甚好。
宋义问道:“你此行是要去定陶拜见武信君项梁吗?”
高陵君友善的笑着颔首,“正是。”
宋义却神情淡淡的说道:“那你路上可以慢慢走,走得慢了可以免去一死;走得快了,只怕有杀身之祸。”
高陵君大惊,“先生何出此言?”
宋义却不再答,只拱了拱手,两人便各自错过,去往对方的来处。
乱世之时,如此大凶之言,又是从他要去的地方出来的人口中说出,高陵君宁信其有,果然放慢的行程。
高陵君是往此处来,自然是放慢行程为佳,但周宁等离定陶不算远的,却得加快步调了。
周宁一听闻宋义被打发出使齐国,便召来高和彭越,准备南撤之事。
高和黑等人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听周宁说准备撤离,二话不说就开始下去准备。
彭越跟着黑和高退下,好奇道:“先生怎么知道项梁没听劝谏?”
高道:“先生才智非凡,走一步能看十步,常常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细节,若我们都能知晓先生所想,那我们也是先生了。”
盼笑了笑,道:“反正先生不会出错,咱们听先生的安排就是,我懒得动那个脑子。”
黑和望笑着点了点头,喜虽然没有表态,但观其神态,好像已经在盘算要怎么组织撤离了。
彭越眼角微微抽搐,只觉得这周军高层比底下的无知士卒中毒还要深。
他换了一个问题,又道:“我回去细想了想,总觉得先生上次那话,似乎是算准了武信君不会听劝。”
黑挺起胸膛,笑道:“那是自然,先生看人断事从未出错。”
“既然知道他不听,又为何白费功夫去送信呢?”彭越又问。
喜想了想回道:“对方能不能听进采纳是对方的能力问题,但先生说了,全的是先生的品行,先生如今还未自立,有尽为人臣子劝谏之责的本分。”
彭越皱眉不语,真要尽臣子本分,那他就不会以周王室的名义招降自己了,这不明摆着要搞事吗。
盼说道:“也可以是为了情谊。”
彭越看向他,盼解释道:“先生在吴中县时,武信君之侄项籍项将军对先生很是照顾。”
彭越点了点头,倒是比较信服这一说法。
黑一挥手,颇有些开大会,在台上演讲的气势,激动道:“反正我觉得就该说,先生看得远、判得准,是咱们先生的能力,就该表现出来,让怀王、让楚军、让天下百姓都看看,这才是明主呢。”
彭越抽了抽嘴角,不想和他说话,这政委头子一说话,比他们村头跳大神的老妪还邪乎。
高抱臂上下打量了黑一番,啧啧摇头道:“先生可没你这么浮夸好面。”
喜和盼等人也无视了黑的猜测,顾自商量起了后续工作。
彭越摸着下巴嘿嘿笑了起来,看来不是他一人觉得这小子不靠谱。
然而今次,真正猜中周宁意图的还偏偏就是黑。
周宁透过窗外,看着庭中他们几人有说有笑的离去,视线淡淡的从庭中戍卫的士卒看向定陶的方向。
她这人从来自私,礼貌、品德和重情都不过是她自保的遮掩,所以她此举确实另有图谋。
她要坐至尊之位,就免不了南征北战,可她不喜冒险,更喜欢兵马数倍于对方,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稳胜。
所以,关于士卒兵马之事她已有谋划,她至今未脱离楚军阵营,不是舍不得项梁给的五千兵马,而是……
周宁的视线转向北方赵国的方向,她想要的是那一处历史上被项羽坑杀的二十万秦军精锐降卒。
所以不得不和要领兵救赵的宋义争一争这未战而先判败征的才名了。
三日的时间,足够一批干练的秦吏安排好撤离的诸多事情。
但此时亢父的百姓还不知实情,他们只以为周宁整军是要出征,他们亢父还是归于周君治下的。
周宁也还没有说,亢父百姓对她的真心拥护是她谋划的一环,她并不想丢掉,所以还要等,等一个离开的时机,一个冠冕堂皇的仁义的理由。
这一夜,风很急,月色也被疾风吹来的乌云遮蔽,天光显得格外暗。正应了一个词: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夜总有很多故事发生,一是因为这种天色其实比雨夜更好入眠,万籁俱寂,只余风声呼啸,和军营里的熟睡的呼噜声应和成乐。
二是因为地面干爽,能见度又足够低,实在很适合做一些不方便被人看到的事情。
就如同此时今夜,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一大批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边际的着黑衣的秦军,脖子上挂着小绳,绳子两端系着木棍,而木棍衔于口中,静而快速的向楚军营帐靠近。
营帐内队伍巡逻的踢踏声,柴木燃烧的噼啪声,正好为他们做了掩护。
他们也没想到能走得这么近,几乎比上次于临济城外夜袭齐楚联军还要近。
骄傲的楚军主力似乎一点也没有想到,被他们的分支兵力逼进濮阳城内的秦军还敢来偷袭他们,所以他们没有一点防备。
战争打响了。
秦军训练有素,冲击得极快,睡梦中的楚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和秦军交杂到一起,他们的军型阵营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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