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未置可否,只拱手道:“那么,娘娘可以放心了。”
待到刘太医出殿,剪秋的唇角浮起痛快的笑意:“德妃就是活该!她想生孩子,她也配!”
朱宜修徐徐一笑:“难为她了,虽然贿考一案,摄政王占尽便宜,但她也不得不防着自己的父亲也有落魄失势那一日,有个孩子方可屹立不倒。宫里的太医都劝她好好保养、不可急于一时,听得多了,她自然厌烦,谁知呢,宫外头请来的大夫,还是本宫的手下。”
剪秋嗤笑道:“德妃再如何长进,终究也比娘娘差了一大截呢!奴婢想着,既然太后娘娘防着德妃,必定也在对付贤妃,只是……”剪秋觑一眼朱宜修的神色,忖度着道,“如贵嫔……”
朱宜修眉心微蹙,冷冷道:“自从她与礼嫔在颐宁宫闹翻之后,跟本宫是完完全全的形同陌路了。有的时候,本宫也在想,当初畅音阁私通一案,虽是不明不白的了结,但总有一些疑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如果真的是礼嫔与卓武私通,那就必定是如贵嫔告发;如果是雅琪与卓武私通,而如贵嫔欲借机扳倒礼嫔,也不是不无可能。可惜的是,时至今日,什么都查不出来,再摊上一个简云然,是越发的稀里糊涂。”
剪秋摇一摇头道:“娘娘,自从贿考一案爆发,已经没有人关注畅音阁私通一案了,娘娘再怎么查,也是徒劳无功的。只是,太后娘娘曾经让娘娘用厌胜之术……但摄政王如今,分明是把持朝政了,那厌胜之术?”
“术已经做好了,也只能慢慢熬着,别无他法。”朱宜修以手支颐,目光漫过朱漆雕花长窗外的初冬景致,低低一叹,“只能等,也只有等。”
城南朱府,孙传宗握着一只状如砂梨的酒壶,为朱祈祯斟满一杯梨花白:“最近一段时间,朝臣们皆是惶恐不安,生怕有朝一日,摄政王的屠刀就对准了自己。”
朱祈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馥郁芬芳的酒液顺着舌头灵巧地游入咽喉,颇为轻快:“可惜了端妃与恂贵嫔,即便她们先前再怎么失意,总也有个盼头,毕竟有自己的族人在宫外行走。如今呢?齐氏一族几乎凋敝殆尽,陆氏一族也无回朝可能。”
孙传宗怅然一叹:“各有各的可怜之处啊。”
朱祈祯盯着杯中的梨花白,那清亮的色泽在清风中有一抹薄薄的涟漪:“你有无想过,摄政王此举太过危险,他将朝中的西亭党驱赶殆尽,太后心中又会作何想法?”
“太后自然不希望看到摄政王一党独大,朝野如后宫,只可惜,太后能迎进如贵嫔、恂贵嫔等人制衡贤妃与德妃,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朝政几乎被摄政王把控,即便是工部尚书苏遂信、刑部尚书刘汝吉、礼部尚书万贞毓,也被架空了权力。”
“大人。”邱艺澄蓦然出现在面前,朱祈祯与孙传宗具是一惊。
邱艺澄有几分为难:“大人,成豫成大人来了。”
成豫健步而出,微微一笑:“朱大人,摄政王有请。”
朱祈祯心中疑惑,不知怎的,左眼皮猛然跳了一下,他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勉强笑道:“成大人,摄政王有说是什么事吗?”
“待会儿您见了摄政王,自然会明白。”
孙传宗上前一步道:“本官正好有事,想与朱大人一同过去,不知成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成豫扫一眼孙传宗,淡淡道:“也好,有些事情,摄政王也想问个清楚。”
朱祈祯的马车就在府外候着,成豫跨上枣红大马,瞥一眼朱祈祯道:“还请两位大人快一些。”
朱祈祯点一点头,举步便要上车,孰知那右侧的车轱辘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马车整个向右侧倾倒,说时迟,那时快,孙传宗一把将朱祈祯拖了出来。
拉车的马因为承受不住倾斜力,一起倒在了地上,一时间,仆从的惊叫、马的嘶鸣,还有马车华盖碎裂的声音充斥于耳,耳膜也胀得生疼。
朱祈祯被孙传宗紧紧抱在怀里,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一团乱遭,马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朱大人饶命!朱大人饶命!奴才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成豫眉峰紧蹙:“罢了,朱大人,孙大人,摄政王还在等着,你们还是骑马走吧。”
朱祈祯微微红着脸,从孙传宗怀里挣开,拂一拂袖子上沾着的尘土,吩咐马夫道:“你起来吧,赶紧去后院牵两匹马过来,腿脚快一些。”
孙传宗怔怔的看着断为两截的车轱辘,忽然一叹,声音极轻,几乎微不可寻:“恐不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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