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毕,朱成璧由竹息与竹语搀扶起身,望着奕渮,唇角漫出一缕无声无息的笑意。
摄政王府,奕渮将忍着多时的怒气发到江承宇身上:“混账!你也敢说你对满京城的事情了若指掌?怎么今日祭祀的这出名堂,你一无所知?你可知本王被太后骗去了太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起誓对皇上效忠?”
江承宇且惊且疑,连连怔住:“不是说先帝托梦,让皇室宗亲于雨水节气祭祀、祈祷风调雨么?”
“你也没想到么?”奕渮冷冷看着窗外,几株修竹临风而动,发出飒飒的声响,如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呼吸,“太后一早就吃准了本王,本王虽然在前朝呼风唤雨,但在宗亲里不过只是小辈,更何况太皇贵太妃今日也在,她是父皇信赖有加的妃子,更得宗亲尊重,有她压着本王一头,本王难道敢不从么?”
江承宇皱眉道:“太后可真是精明厉害,拿着宗亲来压制摄政王。但是……”江承宇狡黠地一笑,“宗亲再厉害,也不过是名头上的而已,当年太皇贵太妃让容安、福安两位大长公主远离京城政治中心,就是为了避开夏氏一族把持朝政的风头,如今,福安大长公主的公公虽是刑部尚书,但驸马不过是个江浙的小官,不值一提,容安大长公主更是毫无政治势力。连太皇贵太妃都如此,更何况旁的宗亲?”
奕渮瞥了一眼江承宇,转一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你的意思是?”
“宗亲不过是名义上的尊贵,并无实权,只要摄政王大权在握,又何须惧怕?再说,天底下发誓赌咒的多了去了,真正能应验的又有几个?摄政王尽管放心便是。”
奕渮冷冷一哼:“不错,如今,连皇帝与皇后见了本王,也得恭恭敬敬称一句‘皇叔父摄政王’,宗亲又算什么!”
江承宇眼中精光一轮,忖度着道:“话虽如此,但摄政王的确是此番吃亏,贤妃与德妃身在后宫,也该耳报神灵通些才是……”
奕渮轩一轩长眉,笃笃敲着桌案:“那你告诉苗从哲与甘循,她们的女儿,若是再这样无用,本王就挑选别人家的女儿入宫,到时候分去了皇上的宠爱,可不要来怨本王无情。”
江承宇心里一喜,拱手道:“微臣明白,必然让苗丞相与甘尚书晓得其中的厉害!”
麟趾宫,贤妃与德妃相对而坐,执着一盏玉螺春细品。
德妃勉强饮了两口,蹙一蹙眉道:“福芝,拿下去!”
贤妃挑一挑长入鬓角的柳眉,衔着风轻云淡的笑意道:“麟趾宫的东西,虽然远远不及凤仪宫与章德宫,但也不算差的,怎么德妃妹妹很看不起玉螺春么?”
德妃忙道:“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心里烦闷罢了。”
“你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此番入宫,不过是因为我们做女儿的没有达到他们的心意。你我入宫一年半了,虽然有些恩宠,但到底也不及皇后与娴贵妃,有的时候更连如贵嫔与容贵嫔都比不上,自然会让摄政王不满。”贤妃闲闲拨一拨耳垂上的嵌明玉纹金葫芦坠子,淡淡道,“但是,我们又有什么法子?皇上肯来我的麟趾宫与你的永华宫,不过是为了雨露均沾、不想让摄政王不高兴罢了,若我们帮着摄政王说话,龙颜一怒之下,轻者禁足,重者降位,我们担得起么?”
德妃急道:“那可怎么办?”
贤妃的眼珠如黑水晶珠子般滴溜一转,唇角含了一丝尖刻的笑意:“方才父亲对我说了一句话,摄政王并未斥责他,只是让江承宇带话,妹妹难道不觉得有几分奇怪?”
德妃眉眼一扬,试探着问道:“姐姐的意思是,江承宇蓄意挑拨?”
“若是摄政王对你我二人的父亲不满,必然会亲自召见、予以申斥,如果仅仅是江承宇带了话过来,那你觉得以江承宇的小人之心,难不成会在摄政王面前为你我好言好语地相劝?”
德妃闻言一怒,面上鲜妍的芙蓉玉露妆也透出几分凌冽:“好个江承宇!什么事都往我们头上推,他又算什么东西,到底也是从名不见经传的位子上一路爬上来的看门狗罢了!”
贤妃无声地一笑,对着筛进殿内的温煦日光比一比手指上的鎏金镶紫晶护甲,淡淡道:“妹妹知道便可。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我二人位列正一品四妃之位,摄政王只会依赖我们,根本不会轻易舍弃。你我虽是摄政王的棋子,但是,棋子也必须有自己的棋谱,若是我们一心一意为摄政王做事,只怕太后与皇上根本容不得。”
“那姐姐的意思是?”
“两头都不能得罪,两头都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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