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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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杨平来的时候手里就提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身衣服和一把牙刷。季白瞧着他身上风尘仆仆的,肯定是池小静刚打完电话他就来了。

这人不大会笑,表情总是很僵硬,池小静好像有点怕他,却又有点好奇,坐在一边儿看季白给杨平拿自个儿的换洗衣服。杨平比池晟柏还低一点,但比这个年纪的季白要高得多,穿着季白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的,连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都淡了许多。

季白倒是对这人适应的很好,杨平比上辈子那个杨三儿瞧着有人味儿多了,在自个儿帮他拿东西的时候居然还会不好意思的说一声谢谢。

齐老头一直没醒来,季白就在客厅里搭了个简易的床铺,像他上次那样儿的给杨平住。

季白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头一直是上辈子被杨三儿出卖时候的情形,到死他也没想到最后是死在这个从来就对池晟柏忠心耿耿的人手里。

季白有点儿想不通,有什么东西是能令杨三儿这种人动摇的呢?钱?他根本不屑一顾,平时吃穿住行都是池晟柏给他什么他用什么,池晟柏当然不会亏待他,杨三儿也不挑。还是感情,杨三儿无父无母,跟在池晟柏身边那么多年,跟他感情最深的应该是池晟柏才对。

季白昏昏沉沉到后半夜才睡着,半夜里又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大雨,之前好好儿的晴天,雨像瓢泼一样说下就下。季白猛地惊醒,趿上鞋就要往外跑。齐老头的药材还在外面晾着,可不能被水浇着。

等季白慌慌张张跑出去的时候已经看见杨平冒着雨在收拾地上的药材了。季白跑过来,瞧见杨平伸开用来暂时遮住药材的居然是季白之前给他铺的那张床单,这会儿已经快被水浇透了。他动作很快,用扫药的小扫帚搓成一堆,然后扫进旁边儿的簸箕里。

杨平瞧见季白过来了,就把手里头的小扫帚和簸箕递给他,两只手把头上遮雨的床单彻底抻开,整个儿遮在季白的头上,自个儿大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

季白瞧着他动作,微微抿了抿嘴角,动作麻利地把药材收拾了两人才一块回屋。

季白把药材放好,瞧见杨平把床单拧干了水搭在旁边的凳子上,浑身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杨平身材劲瘦,比池晟柏看起来要瘦得多,肌肉薄而并不夸张,但爆发力惊人。他毫无顾忌的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拧干,然后搭在椅背上。

“你是路俊的弟弟?”杨平突然说。

季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再抬头看杨平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毛巾走开了,站在门口擦自己寸头上的水。甘草和朱砂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点儿都不认生似的蹭蹭杨平的脚踝,猫眼儿里头全是亲近的神色。

“不是……我以为你是池晟柏叫来的。”

杨平蹲□挠了挠朱砂的下巴,把小猫挠的眯起眼睛靠在他脚踝上。这时候季白居然看到他露出一个笑,然后抬头和季白说:“差不多吧,路俊救过我们全家,他说让我跟着池哥,我就是池哥的人,池哥让我跟着你,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义不容辞。”

季白被他这一番宣言似的话说的一愣,没想到原来杨平和池晟柏是这么个关系,中间隔着一层路俊。杨平和上辈子太不一样了,那时候他只认池晟柏一个人,后来甚至连路俊的帐都不买,几乎表现的和不认识一样。

季白瞧着他,可能是他眼神里的疑问太过明显。路俊一手把朱砂抱起来,另一只手抱着甘草,把两只小猫的屁股对在一起一把搂进怀里,大手一起挠两只小猫的下巴,然后冲季白说:

“我是南边儿的人,烟村你知道吗?”杨平说话时候生意故意放得很低,可能是一种习惯,清朗的声线里头带着一些沙哑,有种娓娓道来的味道。

“我们那儿的男女老少都抽管儿,那东西你们叫大烟。那时候我爹好赌,欠了钱还不起,就把娘和我一起给卖了。但人家一看我们是烟村的人,身上还染着烟瘾,立刻就要退货,我爹卖人的那些钱早就挥霍殆尽了哪还有钱还。后来我和我娘日子过得很不好,娘拼死带着我逃出来,半路上又遇见那伙放高利/贷的人,是路俊救了我们,还把我的瘾给借了。”

杨平把话说的轻描淡写的,甚至是面无表情的。两只小猫都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尾巴一甩一甩的,很舒服闲适的感觉。

季白上辈子从没听过杨三儿说过这么多话,他的话少得可怜,有时候几天都不说一个字,有什么要说的都用点头和摇头来代替。刚开始季白以为他是个哑巴,却没想到他还有过这样儿的过去。

“那你妈呢?”季白问,他也不知道杨平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窗外头的雨声和两只猫偶尔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杨平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摸出跟半湿的烟卷儿,他看了一眼,又有点儿丧气地塞了回去,歪头瞧着季白说:“有烟吗,什么样儿的都行,大烟戒了又抽上这个,戒不了。”

齐老头家都是老人小孩儿,除了老爷子偶尔抽一两袋水烟之外,家里头没有别的东西。季白把齐老头的水烟拿出来递给杨平问这个行么,杨平也不挑,又朝他要了个火,站在门口静静地抽完了这一袋烟。

季白知道他后面还有要说的,就一直没吭声,坐在一边儿等他说话。

杨平事实上今儿晚上说的一切都是故意的,路俊对他有恩,他就跟着路俊,路俊让他跟着池晟柏他就跟着池晟柏,池晟柏又让他跟着季白,那从今往后季白就是他的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晚上遇着这个小孩儿起,就有种特别熟悉和倾诉的欲望。

“我妈葬了,就在海川东郊那片陵园里,路俊给找的好地方,有山有水坐北朝南,也不枉她辛苦一辈子,到了了看看好风景。

路俊救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行了,就是拼着一口气又拖了两个月,我挺感谢她的,这两个月我就在她身边儿戒了瘾,不然现在也是废人一个。”

季白坐在一边,想说话却无从说起,杨平说话很慢,却给人一种无从安慰的感觉。好像他自己就是一块铁,结结可靠,根本没能安慰修补的地方。

倒是杨平自己说完,把昏昏欲睡的朱砂和甘草重新放在地上,一猫拍了下屁股让他们回窝里睡,然后冲季白重新要了张床单。

“行了睡吧,池哥以后让我跟着你,有什么事儿叫我就行,说这些你别往心里去,就是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你别这么说跟着我,咱们可以做朋友。”季白摇摇头,杨平没说话,而是冲他摆了摆手。季白抿了抿嘴角,进屋给他拿了换洗床单和衣服,之前湿透的都扔进大桶里准备明天洗了晾干。

这一场大雨下了一整夜还没停,天像漏了一样,瓢泼似的大雨把窗户都砸的砰砰作响。季白早起卖早点的计划全盘搁浅。

早上五点多俩孩子就起床了,池小静站在窗边,瞧着表情特别遗憾,她算着自己和季白哥每天能赚不少钱,不多久就能给他哥买礼物了,可惜下起了大雨,这种天气根本没法儿出门。

季白有好久都没见过这样儿的大雨了,院子里齐老头种上的草药都被浇坏了不少,剩下那些也在水里头泡着,院子里已经积了不少水,出去的时候几乎能没脚踝了。

杨平不用人说,冒雨把房顶用稻草加固了一翻,窗户都封死了,院子里不耐淋的东西都搬进屋子里来,季白和池小静要出去帮忙,他并不说什么,而是加快了动作。

早上齐老头照旧雷打不动地睡懒觉,等九点多钟老爷子醒来的时候也被外头的景象吓了一跳。季白已经把院门打开了,积在院子里的水多少排出去一点,但老爷子那些草药是彻底被雨水浇坏了。

齐老头心疼地站在床边儿瞧着他那片乱七八糟的药圃,嘴里念念叨叨的直骂老天爷。

直到傍晚时分雨还没停,期间雨势大大小小反复无常的变换了几次,但到底是没点儿放晴的意思。齐老头晚饭时候和季白说,这雨要再不停就成灾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大雨一连着下了半个多月,期间杨平一直在齐老头家住着,齐老头默许了。别看他平常总说讨厌半大小子,但家里头人多了,老爷子脸上却是常常红光满面的。季白让他和自己睡一张床,杨平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勉强。

池晟柏从之前送过那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消息过来,广播新闻上都报道了这回南方的雨灾。不少地方都发了洪水,大寮镇旁边没河却有个海川最大的水库,上头人早说了要开闸放洪,但迟迟没有实行。

雨下个没完没了的,大家心里头都不得劲,尤其是庄稼遇上了涝灾,今年收成肯定不好。齐老头没完没了的窝在屋里头抽水烟,季白劝了几次不听,结果被池小静把烟袋锅子给藏了起来。

半个多月后的有天傍晚,杨平照例把季白做的一锅饭加上菜扒的一点不剩,然后瞧着饭桌上的其他人说:“今天晚上都警醒点,这雨下了半个多月了,今天不大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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