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死死盯着端木瑾的脸,突然面上一凉,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我该恨你!恨你什么都不说,恨你什么都没做!你明明洞悉一切,却听之任之,让这一切都发生。你不是罪魁祸首,却比他可恨千百倍!”面对李朝愤怒的控诉,端木瑾沉默以对,因为李朝所说的,尽数属实。
“可我又什么资格恨你?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什么都没做。大伯一家因叛军而死,父亲战死边疆,娘亲为国捐躯,你什么都没做,皇室什么都没做,而我李家,却莫名其妙的家破人亡,你说,我有什么资格恨你?我该恨我自己才对,恨我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家人,恨我有眼无珠,认识一位什么都没做的皇子。呵,呵呵,说起来,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让夫子救我一命,不然,我哪里有命在这里想着去恨谁呢?”
“朝儿……”
“我不恨你。你没了手臂,也没了皇兄,连你父皇都撒手西去,我怎么能去恨一个比我还惨的人呢。看,这就是报应,老天是公平的,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没有人,能够逃过这个规则,没有人!”
“朝儿……”
“三公子或者李少爷。”李朝纠正端木瑾的称呼,“朝儿已死,三皇子还是以此相称吧。”李朝的冷漠疏离让端木瑾眼神一黯。他没有告诉李朝,在他向端木瑜请求此生再不动李家一丝一毫的时候,世间再无端木皇室的三皇子,只有端木瑾,忘归谷的端木瑾。
他望着李朝泪流满面的哀伤,压抑住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顺从的叫了一声“三公子”。他知道,他认识的那个李朝,已经彻底消失。他的心中失落落的,好像丢掉最珍贵的东西,穷极一生,再也无法找到。他闭上眼,将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咽回去,再睁开时,又恢复谦和的皇家风度。
“后会有期,三公子。”
再见。李朝在心中默念,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再见面时,可能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等等。”
端木瑾顿下脚步,侧过头等待李朝继续。他听到李朝怅然的声音:“阿瑾哥哥,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好。”
李朝回府取东西,没等他进房,满城犹疑的等在他门口,眼圈红红的,脸上的泪珠还没擦干。李朝知道十里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也知道他这是来辞行。他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果然,一见面,满城开门见山的说明他的意图,平时木讷的少年浑身上下充满悲伤,一向稳重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几度哽咽。
“少爷,我想带三儿回家。他临死之前,躺在我怀里,对我说,他想回去看看,哪怕知道小山村不在了,那里,也是生他养他他的地方。”三儿是十里原来的名字,小山村里取名没按么讲究,随意取个能被人叫上来也就罢了。南亭,十里,满城,都是后来进府之后才取的名字。
“少爷,感谢您这几年的照顾,若不是您,我们几个恐怕早就饿死了。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辈子,满城没办法报答您的大恩,若有来世,满城一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少爷,满城走了,您好好保重。”
满城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带着十里的骨灰,头也不回的离开。南亭站在李朝的身后,小声的抽泣。李朝回过头,本想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改为拍肩膀。“你若是想一起离开,现在跟着走,还来得及。”
南亭悲伤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一撇,哭的更厉害了。他委屈的直跺脚,最后头也不回的跑开。“唉!”李朝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朝唤来李立,命他打理一下府中的人事,若是还有人想要离开,给上一笔安家费,好生安置吧。李家,怕是恢复不到昔日的光景,若是有好的出路,早早离开也好。果然,府中还有许多人想要离开,李朝没去管这些事情,他嘱咐完李立,揣紧怀中的墨绿色小瓷瓶,朝着他与端木瑾约定的地方前去。
他请端木瑾帮的忙,不是别的,正是偷偷到慈心庵见公孙青溪一面。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光明正大,除了求助端木瑾,就只有夜闯慈心庵。作为皇太后与太皇太后礼佛的地方,后者难度太大,一不留神,就会被抓,反倒是跟着端木瑾,以为母后祈福的理由,堂而皇之的进入慈心庵。
李朝套上太监服,跟在端木瑾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慈心庵,没人对他的身份怀疑,纵然他又一头罕见的白发,在旁人看来,皇子身边有一两个奇人异士不足为奇。他偷溜到公孙青溪房间的时候,公孙青溪正坐在蒲团上默念心经。猛然听到李朝的声音,以为自己幻听,直到李朝又叫了一遍,她才不确定的回头,只一眼,那一头白发就让公孙青溪落下眼泪。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手摸上李朝的发丝,公孙青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朝儿,你的头发……”
没人告诉她,短短几日而已,她的儿子,还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竟然一夕之间,满头白发。她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
“娘,我没事。至少,这些白发,是我活着的证明。”眼见着公孙青溪又要抹泪,李朝忙手忙脚乱安慰她。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来,公孙青溪这才问起李朝来这里的原因。
李朝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他凑到公孙青溪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让她脸色大变的话:“娘,我要报仇!”
公孙青溪眼神一凛,伸手用灵力在他们娘俩周围刻下一道禁制。她沉思片刻,对着李朝点点头,沉声道:“你要娘怎么做?”
“怕是要委屈娘一段时间了。”李朝将计划细细说与公孙青溪听,后者越听越心惊,她的儿子,到底经历怎样的痛苦,才会想出这样两败俱伤的法子,又是经历何种苦难,才会从风华正茂变得白发苍苍。
她心疼,她心疼啊!
“别说是这件事,就是让娘去死,只要能为你爹他们报仇,娘也在所不惜!”接过李朝递过来的墨绿色瓷瓶,公孙青溪没想到,当初害她芊妹妹的玄天蛛毒,竟然还有有用的时候。她没有以德报怨的仁心,修真本是逆天而为,为她家人,堕入万劫不复又有何难!
公孙青溪仰头,将毒液一饮而尽。为毁尸灭迹,她把瓷瓶又交到李朝手中,并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也交给李朝。
令牌上的古朴花纹给李朝熟悉的感觉,入手沉甸甸的,质感奇特,李朝竟然猜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公孙青溪趁着自己还清醒,给李朝说明这东西的来历。
“这是将军令,是李家最不为人知的神秘法宝,内有乾坤空间,可容纳三千精骑共同修炼,速度比修真界还要快上一倍。这才是,李家铁骑横扫天下的最终原因。朝儿,你要好生利用,其他的我不便多说……”
话到此处,公孙青溪的声音戛然而止,李朝移开落在将军令上面的目光,赫然发现公孙青溪的目光涣散,开始口齿不清的胡言乱语。李朝低下头,将难受的情绪全部收起。等明日一早,朝中上下都会得到公孙青溪怒撞金銮殿后神志不清,疯言疯语的事情,李家,只有三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难当大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让新皇放心,李家,是毫无威胁的落魄世家。
李朝把将军令收入包裹,用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复杂眼神静静地看了公孙青溪好一会。他在心底默默的说道:我愿化身修罗,只为你们头顶一片晴天。
他静悄悄的退出房间,循着来时的方向去寻端木瑾。他知道端木瑾猜得出他在搞鬼,他也知道,端木瑾什么都不会说,他还知道,端木瑾那份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难言心思,论起玩弄人心,李朝可不输于任何人。
李朝抬头望天,晚霞挂满天空,浓烈的好似火焰,虽然事情告一段落,李朝更清楚的是,能抬头悠闲看云的日子,恐怕为数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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