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述之哈哈大笑:“好了,你先下去吧。”说着朝司马嵘招招手,示意他在自己身侧入座。
正在这时,有人送来急报,王述之接过来展开一看,敛起笑容。
季主簿问道:“可是豫州有消息了?”
王述之抬眼,眼底微沉,将急报递给他。
众人传阅,纷纷变色,最后传到司马嵘手中,司马嵘只扫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这是将豫州的案子查清楚了,着眼处正是他曾经提过的刘其山,豫州牧梁大人下面的主簿。
送贺礼入京的是杜大人杜越,杜越路过豫州,顺道拜访梁大人,不过吃了顿饭的功夫,贺礼就不翼而飞,眼下已经查出来是刘其山与人里应外合,而外面偷偷将贺礼运走的却是太子派过去的人,如今太子奉命彻查,算是自己查自己。
厅内一人怒极冷笑:“太子这是贼喊捉贼,真是唱的一出好戏。”
司马嵘在一旁听着,并未开口,王述之也不曾询问他的见解,只在众人商议之后,吩咐道:“先将贺礼盯住,我们是暗查的,不宜声张,暂时按兵不动,看太子究竟要做什么,到时再做决断。”
二人回到马车上,已近日暮时分,王述之笑看着他:“今日未曾给你安排差事,你可有想法?”
司马嵘道:“丞相这是为属下着想,属下需向他们多请教,为丞相效劳不急在一时。”
“唉……你也太无趣了……”王述之大摇其头,指节在他额头敲了敲,笑道,“若给你安排了差事,你每日都要往幕府跑,我使唤谁去?”
司马嵘:“……”
王述之朝他脸侧的伤疤看了看,见那道口子极为细小,并不明显,又朝嘴角看去,指节下移,在伤疤处不轻不重地碰了碰:“想不到你也有莽撞的时候,竟能让树枝戳到,还疼么?”
司马嵘双手莫名攥紧,抬眼看着他,脑中忽然空了,只摇摇头。
王述之眼角笑意流转,触上他的视线,手指一顿,也不知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又往下移了半寸,在他下颌处轻轻捏了捏,打趣道:“怎么就不是面如凝脂了?是你眼神不济还是铜镜沾灰?”
司马嵘:“……”
王述之说完自己倒是先愣住,见他耳尖微红,面上却老成持重,眼底再次浮起笑意,“唔”了一声:“的确不是,偏瘦了,还需再多吃一些。”
司马嵘:“……”
回到丞相府,听说陆子修今日曾登门造访,王述之又让人去传话回请他:“让他直接去秦淮河的画舫,我在那里等他。”
接着进屋自己换好常服,并不用司马嵘伺候,换完朝他看了一眼,道:“你就不用去了,趁天色未黑,出去给自己置办几身长衫,这些短褐以后不必穿了。”
司马嵘应了声是,就见他匆匆忙忙出去,原地怔怔地站了片刻,竟有些走神。
陆子修登上画舫时,天色已经黑透,王亭拉开帷幔将他请进去。
今日画舫上并无歌舞,王述之一人坐在里面独酌,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笑起来,伸手示意对面席位:“左梧兄快请进,不必多礼,坐。”
陆子修止住大礼,微笑拱手,道了声谢,入座后目光轻扫,并未见到司马嵘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王述之见他面上不动声色,笑了笑只作不知,一番对饮寒暄后,开口道:“上回陆太守来京,我曾向他打听过你的意愿,陆太守说你纵情山水、无意朝政,我可是好一阵遗憾,想不到今日竟有惊喜。”
陆子修微微一笑:“看丞相来信中提到新亭,陆某如遭当头棒喝,这才深知自己平素过于任性,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为朝廷尽绵薄之力才是。只是陆某久居山水竹林间,于朝政略有生疏,恐会辜负丞相厚望。”
“怎么会?王迟在你身边,只习得你才学一二,便已叫人刮目相看,你就更不必如此谦虚了。”
陆子修闻言更加诧异,心道元生虽聪明伶俐,可毕竟心性怯懦,一言一行都怕行差踏错,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显拘谨,怎么忽然得了丞相如此大的夸赞?
王述之浅酌一口,笑道:“对了,王迟已被我免除奴籍,他不愿更名,我便为他赐字晏清,今后他恢复自由之身,算是幕府中人了。”
陆子修心底一坠,面色微变。
王述之笑看着他:“你可替他高兴?”
陆子修疑云丛生,忙定了定神,微笑点头:“能得丞相赏识,在下自然替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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