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艺惊四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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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皇子亲王贝勒和官员们在花厅中百无聊赖的喝着茶聊着天,嘴里寒暄着,眼光却时不时的往外瞟。这时,花厅的珠帘一挑,进来两位女子,后面一个背着一个大锦袋,走在前面的女子,穿着一身薄荷青色的裙子,脸上略施粉黛,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与别的女子不同,只插了一支小银钗。她一进门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这女子长得不算极美,但眉宇间也是顾盼生辉,可算得上等之姿色。维有特别的是,她的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她一进门就好像带来了一个磁场,把在座的众人笼入其中,灵动的目光一扫,让人都觉得是在看自己。苏敏认出这个女子就是在灵山见过的女子,身后还是跟着那个叫小翠的使女。这次突然相会,苏敏呆看了一会儿,忙收敛心神,不好意思的向周围看看,看其他人是否注意到里自己。不想周围的人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看,随着她漫步而移动,苏敏看着奕詝盯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忙咳嗽一声,提醒奕詝注意形象。没想到在鸦雀无声的花厅里,这一声咳嗽声音竟大的出奇,众人方如梦初醒,连苏敏自己吓了一跳。

载祤这才想起自己是主人,忙站起身迎上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霜月楼的秋怡心姑娘,琴棋书画冠绝京城,今日特来为诸位助兴而来。说句老实话,没有各位光临,这怡心姑娘还不肯来呢!”载祤安排秋怡心坐在明泰和奕詝的中间。然后,一一介绍在座的人,介绍奕詝(载祤当然不敢介绍奕詝的真实身份)和众贝勒贝子时秋怡心只是阖首微笑,当介绍到何绍基时,秋怡心柳眉轻扬柔声说道:“何先生楷书独步宇内,怡心闲时也爱写几个字,前日抄写南唐李煜的词“无言独上西楼”中的“楼”字,总是写不好,不知可否见教一二!”何绍基没想到秋怡心会突然问到自己,连忙答道:“姑娘所托,自当效劳,这个“楼”字应当……。”他滔滔不绝讲起了书法中“楼”字的种种写法,众人中只有秋怡心在用心倾听,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载祤有意打断,但看秋怡心专注的样子,话未出口就打住了,何绍基对此毫无察觉,直讲了好一阵方停下。苏敏心道,此人真是迷进了书法,世事不通,怪不得四十好几了还只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介绍到明泰时,秋怡心又开口赞道:“原来明大人也来了,明大人在广东任广州知府时雷厉风行,直破历年积案数十件,更将贪弊的前任按察史绳之以法,不到三十岁就成了地方大员,您的事在京城已经传遍了。”

明泰听到名动京城的佳人不但赞扬自己,而且说的是自己最引以自豪的事,心里乐开了花,满脸的得意谁都看的出来,嘴里谦虚道:“尺寸之功,全靠皇上圣明,有劳姑娘记得了。”

载祤最后一个介绍苏敏,秋怡心脸上露出调笑的表情说道:“想不到京城第一大孝子也在坐啊,您做的事还真不容易。”

苏敏心里想,这是夸奖我还是挖苦我呢,嘴里回道:“本朝以仁孝治国,我只不过做了为人子该做的事,君子之腹坦荡荡也。”秋怡心咯咯笑道:“先生是君子之腹,那怡心岂不是小人之心了吗?”

有人说过和女人斗嘴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苏敏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所以苏敏就抿住嘴,露出甜甜的微笑,心里却问候了秋怡心很多遍。

载祤笑着对秋怡心说道:“今天怡心姑娘可是来晚了,先罚你给我们唱一曲。”

秋怡心浅笑嫣然的答应道:“那怡心就献丑了。”说完对站在身后的小翠一招手,小翠从身背的锦袋中拿出一只古琴来。这只古琴通体紫红,密布着黑色的纹路,看着很不起眼,明泰熟悉音律,对古琴有点研究,他见了此琴惊问道:“请问怡心姑娘,这古琴可是雷击木所制?”“正是,此琴名叫‘百衲’是由二十四块雷击木拼制而成。”秋怡心一边调着琴弦,一边答道。

明泰“啊”了一声上前小心翼翼捧起古琴仔细观察,看了良久才抬起头来,缓缓问道:“不知怡心姑娘,这把琴是如何得来的?”

秋怡心答道:“此琴是一位老先生在听我弹奏一曲后,走时送我的,还特地嘱咐我不要轻易示人,今天要不是王爷盛情,在座又有这么多位文人雅士,怡心是不会把这琴拿出来的。”

明泰扶着琴说道:“此琴确名为‘百衲’,如果我没看错应是唐朝制琴名家钟池月所造,雷击木早被民间视为吉祥之物,用雷击木制的古琴殊为难得,这是找出这质地相同的二十四块雷击木制成一琴更加难得,此琴的音质应是奇古透润、弹奏起来宛若空谷流泉。”

一席话把在座的听的心痒难搔,恨不得秋怡心马上弹奏一曲。

只听明泰又补充道:“此琴市价应在白银万两之上,怡心姑娘我说的可对。”

底下众人一阵赞叹之声,听曲的愿望更强烈的。

秋怡心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明泰说道:“明大人果然不凡,给知琴之人弹奏一曲,亦为人生一大快事!”

只见秋怡心端坐琴前,伸出玉手轻按琴弦。只见左手漫抹,右手轻轻一挑,“挣”得一声如激泉流瀑,湍水击石,满室皆是余音缭绕。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明泰更是神色庄重,凝神听时,琴音更加激越,高到极至声声沉浑,好似风舞黄沙,进而又渐渐平缓,又似大漠晨昏。这首《平沙落雁》在座的众人都听过多次,却不料秋怡心有此手段,把这古曲演绎的跌宕起伏,仿佛使人置身其中。

前阙终了,后阙未起之时,明泰从袖中摸出支晶莹剔透的箫来,凑到口边,一缕圆润的箫音荡漾开来,秋怡心轻喝了一声:“好箫!”,手指微颤,琴箫相和,琴音有如浩淼江水萧萧东流去,箫音恰似一叶扁舟在激荡的水中起伏,时而低得听不见声音好像没入水中,低到极至又倏地高亢跃进直如奔上浪尖。

众人听的如醉如痴,时间都好像凝固下来。

琴音了了,箫声平寂,秋怡心和明泰相视一笑,算是告一段落。

看着秋怡心面向明泰露出的笑颜,苏敏心像被千万根针猛然刺了一下,从来未有过的痛苦滋味,在他的体内肆虐的游走。

“秋怡心我一定要闯进你的心里。”苏敏在心中对自己说。

别人可领略不到苏敏心中的苦闷,载祤鼓着掌说道:“好啊,好啊,琴箫一和,曼妙仙乐啊,难得一听。唉,邱老夫子叫你来你还不来,在故纸堆了找不到这样的乐曲吧!”

邱鸣基摆手道:“此曲确实不错,但王爷此言诧异,我钻研的可不是故纸堆,那是珍贵古籍,文字音韵、名物训诂,以至地理金石、天算乐历、校勘辑佚,各种学问都汇集于其中,乃孔孟之大道也。”

秋怡心接口道:“恕小女子无礼,搞这些劳什子有什么实在的用处吗?家父看重考据之学,沉溺其中,认为凡古必真,凡汉必好,做官之后,要以汉朝的经验来施政,结果搞得天怒人怨,丢官抄家,妻女飘零。”说完美女神色黯然。

邱鸣基辩解道:“孔孟之道乃天地伦常,其内容博大精深,放之四海皆准,就在于存乎一心如何运用。”

苏敏也插言道:“邱大人和怡心姑娘的话都有各自的道理,不过据在下看来,孔孟先贤还是注重实际的,用实用的文体,写与实际有关的文章、在实际中运用,但自汉晋以来,沉溺于骈词丽句,热衷于清谈,以为这才是圣贤之道,到了后来,理学家的所谓儒学更集汉晋之大成,所有的学问无不务虚。这些读书人能做的事就是“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不关心经济,不干实事,不学军事,只知静坐以养性,读书以揣摩八股文。读书,不是为了学以致用,学以治世,而是贪图朝廷的俸禄和好名声。因此,在下认为,古之学有用,今之学无用。

苏敏也不知道如何讲出了这番话,这些话等于从根本上否定了大清文化的基石,更是直接否定了用以取士的科举制度,要被人深究起来,可是要以言论定罪的,在座的又都是皇族和儒学大儒。

不过苏敏的这番话也触动了大家,在他们心里面都隐约觉得这个理论还是有点道理的。秋怡心也默默地思索苏敏的话,在她望着苏敏的眼神也由以前的蔑笑的变成了佩服,在这种场合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的确不一般。

花厅里的气氛被苏敏说得有些凝重起来,看见邱鸣基还要说什么,奕詝怕苏敏又说出什么话来,忙转移话题道:“今天谈的是琴棋书画、花鸟虫鱼,不要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花厅中的气氛又回复到之前的“快乐祥和”中。

余下的节目是秋怡心和史定翱斗围棋,一番激战,秋怡心以二子险胜。载祤调笑说,史定翱定是看见怡心姑娘美貌,心思没放在棋上,把输了棋铁青个脸的史定翱又说的青里透红。

直到月明星稀,众人才尽兴而散,明泰执意要用自己的轿子送秋怡心回霜月楼,自己骑着长随的马扶轿而行。

苏敏依旧和奕詝同行,奕詝愤愤的说道:“这明泰是耆英的侄子,几件差事办好了,又有人照应,官是升的飞快啊,可惜啊一朵鲜花要被他采去了!”

苏敏心里说道,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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