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个不同的家庭（2 / 2）

就在贾迈勒十八岁生日后的某天，他的长兄，也就是老默罕默德的大儿子扎耶德，借着为三弟庆贺的名义，制造了一场车祸。试图将这个可能成为家族第一继承人的弟弟送去见真主。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家族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必然是扎耶德精心策划的谋杀，而不是什么事故。

好在贾迈勒大难不死，虽然摔断了好几根骨头，身上缝补了无数针，但还是好胳膊好腿地活下来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贾迈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对家族的经营不感兴趣，转而沉迷于酒色等娱乐。

最初的时候，还只是对负责的产业疏于管理，再后来，干脆变成了甩手掌柜，到最后，贾迈勒一个人搬出去独住，和家族也少有联系。

老默罕默德知道，贾迈勒在险死还生以后，干脆自暴自弃，放弃了家族继承人之争。

他有些恼怒于这个儿子的懦弱，毕竟自己这个老爹还是支持他的。

但是怎样劝说也没有用，贾迈勒对一切承诺和鼓励都置若罔闻，要么就在酒吧和夜总会混迹，要么就一个人窝在家里看进口的动画片。

时候一长，老默罕默德终于完全放弃了对这个三儿子的希望，转而培养起其余的继承人来。

家族产业必须要家族后代来掌控，尽管扎耶德作出那样的行为让老默罕默德极其震怒，但是这大儿子仍然是除贾迈勒之外最适合继承家族的人，他有野心，也很有经营头脑。

就在前不久，扎耶德成功与王室所属的一家石化公司签订了一桩大生意，为家族争取到了今后三年内为此公司提供天然气的保障。

由此带来的收益也是巨大的，老默罕默德惊喜交加，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扎耶德的大胆开拓与敏锐判断。

阿拉塔尔·默罕默德终于不再犹豫，为了让家族产业能有更好的发展，也为了让其余几个儿子尽早死心，他决定将扎耶德立为自己的第一继承人。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脱离家族好多年的贾迈勒居然突兀地回来了，而且看他的意思，他竟然还想要回他的继承权。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且不说老默罕默德已经下了决定，而扎耶德又刚为家族争取到一笔大单子，就只看贾迈勒十年不曾涉足生意场，他也不可能胜任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再怎么聪明，那也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家族产业想要长久地发展下去，必须要靠有能力的人不断去开拓。

而贾迈勒现在很明显已经失去这种能力，只看他回来以后在讨论中说出的那些外行话，老默罕默德觉得，即使只是让他担任家族企业里一个分管的负责人都不太现实。

所以即使贾迈勒争吵，恼怒，甚至拍桌子，老默罕默德也只是沉默，继续肯定自己对扎耶德的安排。

而对贾迈勒的愤怒，当父亲的也能够理解，毕竟被自己的亲生哥哥设计谋害，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尤其这个哥哥在作出这样的事情后，反而变成了第一继承人。

如果当初你不那么懦弱，继续勇敢地坚持下去，那这个继承人的位置，肯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老默罕默德在心中深深地叹息，他在家族内部讨论中婉转地向贾迈勒表达了这个想法，试图让他理解。

你要么在当初一无反顾地坚持到最后，但你既然主动退出了竞争，却想在家族产业蒸蒸日上时回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扎耶德在所有的家族讨论中都不发一言，只是带着胜利者的自信微笑，漠然旁观着大喊大叫的三弟贾迈勒。

阿拉塔尔·默罕默德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贾迈勒只回来一天多的时间，家族会议就开了三次，而且每次都有争吵。

其中也有别的儿子因为嫉妒大哥扎耶德，而自己又没丝毫希望，所以转而支持贾迈勒，试图在贾迈勒继承产业后捞些好处。

还是尽早把遗嘱确定下来吧，老默罕默德望着窗外夕阳的暗红余光，心中拿定了主意。

而在此时此刻，扎耶德的奢华私人住所里，正有一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男子微微颤抖的小胡子，扎耶德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茂盛胡须，看来自己的雄性特征比对方强，也是预示着自己将要登上宝座，而对方只能屈居下位的命运。

扎耶德坐下来，然后招呼佣人给对面的三弟倒了杯水，就像对待普通客人一样，毫无家族同胞的亲热。

“贾迈勒，我亲爱的弟弟，你刚回来就忙活了整整一天，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似乎没有听到扎耶德的问话，贾迈勒靠坐在椅子上，目光打量着大哥卧室内的家具和陈设，一会儿看看壁画，一会儿又瞧瞧地毯。

被贾迈勒这股毫无礼貌的态度所激怒，扎耶德冷着脸站起身来，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有些事情只能我们兄弟俩说，不方便被任何人听见。”

扎耶德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让佣人退下，那佣人会意，临去时还关上了门。

他看着贾迈勒，一字一句道：“我这个卧室的隔音非常好，而且现在门窗都已经关上，你究竟想说什么？”

贾迈勒沉默片刻，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你派人搞出了那场车祸，想要杀死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亲弟弟。”

听到这个问题，扎耶德似乎并不奇怪，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冷笑了起来。

只可惜，没有在那时候就把你杀死，他在心底暗暗地说道。

可是在表面上，扎耶德却露出了心痛的表情，他极其无辜地摇着头，叹气说道：“我亲爱的弟弟，直到今天，你还在怀疑我。我可以用真主安拉的名义向你保证，那只是一场意外，绝对不是我的安排！”

身形有些发福的扎耶德站起身来，有些夸张地拍了拍桌子，“我怎么会想要杀死我可爱的弟弟呢？！”

这句话说完，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过多久，贾迈勒轻轻的笑声响起，只是这笑声包含着说不清的味道。

“你笑什么？”扎耶德隐隐觉得这笑声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他不想在这个落败如丧家犬的弟弟面前丢了面子，仍然声色俱厉。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到，既然这个世界不一定是真实的，那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扎耶德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说话，越发困惑迷茫，询问道：“什么叫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

刚吐出一个音节，扎耶德突然觉得喉咙一紧，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缠住了他的头颈。

这股力量很大，扎耶德被勒得无法呼吸，更不能呼救。惊恐之下，他奋力朝门口奔去，试图弄出响动来引来救援。

但是扎耶德一步也没能踏出去，他瞪大了眼珠子，无比恐惧地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手脚，而且还在缓缓地离地而起。

努力向身体看去，扎耶德的双目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些捆绑住他手脚身体的东西，赫然是一条条正在流动的黄沙。

明明是正在缓慢流动的黄沙，却不知为何能凝聚成绳子的模样，而且还能将自己一百八十多斤的大活人悬空吊起。

这是贾迈勒干的吗？！

带着恐惧的眼神望向对面，那个面色阴沉的小胡子仍旧坐在那里，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恶毒和杀气。

唔唔唔，扎耶德不停摇头，并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他想告诉贾迈勒，他将退出家族继承人的竞争，完全服从贾迈勒的意愿。

但是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即使能说，贾迈勒也不想听。

“我也该让自己痛快痛快了。”

听到贾迈勒口中说出的这句话，扎耶德一下魂飞天外，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想干什么。

不等扎耶德继续发生闷哼，勒住他脖子的黄沙忽然散开。

一口久违的空气吸进扎耶德的肺腔，但是他并没觉得有多畅快，因为随着空气进入的还有一股细沙。

随着那股细沙侵入体内，扎耶德的喉咙又被黄沙勒住，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化，各种痛苦的神色轮番变换，两个眼珠子也越瞪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扎耶德忽然停止了身体的颤动，一双失去生气的死鱼眼仍然盯着贾迈勒。

看着大哥断绝了生机的尸体，贾迈勒缓缓起身，那些黄沙也像得到了命令，纷纷从扎耶德的身上离开，然后消失在贾迈勒身边。

砰地一声，扎耶德沉重的躯体掉在了地上，门外隐约传来了询问声。

脸上露出个邪恶的笑容，贾迈勒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喊了一句话：

“快去叫人来，我大哥好像心脏病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