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见鬼王（2 / 2）

“我说，阿斯兰，”阎摩罗奢干笑一声，“本座并没有打断玄奘大师旅程，扰乱西行取经大举的意思，仅仅只是想为过去的兄弟尽几分心力罢了。难道说，就连这样也不可以吗？”

“可不可以，这不是单由我们三个说了算的。”那头叫做犍尼萨的白象，一双似睡非睡的朦胧象眼也望了下来。

“你看看这里的那么多妖怪，都是为了完成这个西游计划而招揽的演员，就应该知道，佛陀和原灵们为了这一次取经，花费了多少功夫。如果你的这一个大会弄巧成拙，让西游计划流产，那众妖花费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

“而且，包括我们在内，这么多妖怪都要去扮演败兵的角色，就算是演戏，此等羞辱也是可一不可二！”那金翅鹏王苏波那也说话了，“如果你弄垮了这一次西游，这里可没有谁会愿意再演第二次，那时候，上头的大人物可就会因为群众演员罢演而迁怒于你！”

听到这里，封烨暗自冷笑一声。

“果然，所谓的西游取经，从头至尾都是一出戏吗？难怪《西游记》那本书里，处处都暗藏着一股子预谋已久的味道。”

这时候，阎摩罗奢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它干脆一摊手，将责任全部推到了唐僧头上。

“各位，你们仅仅只跟本座一个说这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最重要的，是玄奘大师本人非常期盼这次大会的召开，你们要本座中止大会是可以，但一定要先说服大师！”

既然被推到了前台，唐僧也就吊儿郎当地走了上来。

“各位妹妹，各位道友。”唐僧清了清嗓子后就开始发言了，“另告各位神仙，妖怪，人类，还有半人半妖和不人不妖。我作为本次大会的发起人、召集人还有主持人，有点话想对大家说。”

“首先，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养过孩子？”

听到唐僧这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众妖头顶上无不冒出一个个斗大的问号。

“女王妹妹，你能做个表率，先回答一下吗？”唐僧指向台下的女儿国国王。

“人家还没有出嫁呢！再说，女儿国那里也不用出嫁……”女王脸蛋微红，说到最后声音还小得像蚊子叫，“不过……如果是御弟哥哥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生个……”

“那奎木狼你呢？”唐僧却不理女王，很快就换了个提问对象。

“我家夫人已经过门十三年了，尚未生产，还正想找个催子的秘方呢。”黄袍怪奎木狼摇了摇头。

“那玉兔妹妹呢？”唐僧再换提问对象。

“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啦！”玉兔精跺脚。

“那，金角银角？”唐僧转头再问。

“我们练的是童子功！”金角银角一脸恼火。

“赛太岁？”唐僧再扭头。

“妈的！你是不是欺负我是炼葵花宝典的？”金毛犼赛太岁抬眼一蹬。

“那……还有哪位是养过孩子的？”唐僧的眼睛在众妖脸上飘过，似乎还想继续拣几个活例子出来。

“你扯够了没？”众妖都有些不耐烦了，“养孩子到底和你召开这大会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们都不了解养孩子的心情啊。”唐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就知道了！！？”台下群情激昂，差点就要扔鸡蛋番茄之类的上来了。

“虽然我是出家人，不曾婚配生子，但是我也是爹生娘养的。”唐僧开始跑题起来，“即使我自小在金山寺出家，长大成人前都不曾见过父母，但是只要看到那页随我一同放入竹篮的血书，就能感觉到上面凝结着的浓浓母爱之情……”

“够了！说重点！”台下的一双双眼睛都变得血红了。

“诸位，你们都知道，出家人往往是不曾有子的——至于破戒僧和出家前生得不算——所以嘛，要想找人继承自己的衣钵，唯一的途径就只有收徒。”在听众的强烈要求下，唐僧转了个话题。

“对于我们出家人来说，这徒弟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承载着对下一辈的希望。从小处来说，徒弟可以用来防老；自大处来看，徒弟可以传承法统，不管是从实用角度还是象征意义上看，都和亲生的孩子一般无二嘛。既然如同己出，那当徒弟遭到劫难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心痛，不想法设法去救助他呢？”

“苏波那，”唐僧转向天空中的金翅鹏王，“当年你母亲毗娜达诞下你后，花了五百年都未曾将你孵化出来，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早早就以为这是一枚坏卵而丢弃了。可是，因为母爱的执着，让她硬是在蛋壳上卧了足足千年，所以今天才能有这么一位成就大圣的金翅鹏王。母爱的力量，相信你是在座诸位中体会最深的。”

苏波那听到唐僧的这番话，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还有，犍尼萨。”唐僧再转向白象，“当年你的母亲雪山神女帕凡蒂，因遭到妙毗天毗湿奴的诅咒，导致你刚一降生即告身首分离。你的父亲大自在天湿婆，走遍诸天神界，恶战连连，最后硬是斩了帝释天因陀罗的坐骑白象，为你进行夺舍转生。如果没有这一份父爱，恐怕我们也就无法见到今天的大圣喜欢天了。”

犍尼萨神色一黯，想是回忆起当年那段日子的惊心动魄。

“所以啊，”唐僧说动了两位大圣，口中继续不停。

“说到底，不管是人是妖，护犊都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感情，只要你们有了后代，那自然就会明白了。既然父母可以为儿女付出心血付出一切，为什么我们做师父的就不能呢？”

大概是因为说到了关键，所以唐僧对着几位大圣的时候，罕有的没有过分啰嗦。

“阿斯兰……哦，不好意思，你也是出家人，又没有弟子。那，九灵元圣。”唐僧转向另一头也是大圣级别的九头狮子，“你收了六个徒孙，日日悉心教导，视如己出，对我现在描述的这种心情，应该最有体会吧？”

九灵元圣长叹一口气，先是点头后是摇头。

“唐玄奘，我承认你说的一点没错。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要学佛陀那般割肉饲虎吗？”

“那一点佛缘，既不能帮我把真经取回来，又不能当饭吃，实在是无足轻重啊。”唐僧说到了自己的事，又再度啰嗦了起来，“何况不管是佛陀还是观音大士，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定要保住这佛缘哦。如果现在能用这佛缘，把我的徒儿换回来，并使他的实力重新攀至巅峰，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一刻，唐僧的脸上再度泛起佛性的光辉。

“再说嘛，失了这佛缘，又不会伤我性命，反而还能多成就几位道友，大家一起奔向小康，那可是好事啊！而且最根本的佛性，永远都闪烁在众生的本性中，不会因为我啰嗦而消失，不会因为我简洁而明亮，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一点佛缘的消逝而湮灭。今世赶不上这趟顺风车，那我就索性多修上几劫，反正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就是耐心比较好……”

“说了这么多，大家也应该明白了吧？”唐僧总结，“一个合格的，与时俱进的取经人，就应该看到取经途中的每一处坏处和好处。既然我把佛缘交出来的害处可以忽略不计，而益处却难以计数，那我自然会选择皆大欢喜的那一种做法。在座的各位，都是拥有大智慧大魄力的聪明人，所以会被选中参与这西游计划，那么在这显而易见的答案面前，难道还会抱持与我不同的看法吗？”

唐僧说完，众妖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倒是没人去反驳。

“罢！”阿斯兰摇了摇头，“既然你有此等觉悟，那我们却是显得多此一举了。”

“走吧！”苏波那首先冲天飞起，“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算是白跑了一趟！”

犍尼萨卷起长鼻子，像人一样朝着唐僧一鞠施礼，然后也尾随着苏波那一齐离去。

叹息声中，大半男妖先后离开了山寨。既然唐僧自己都出面声明，此举不会妨害到真正西游的计划，那它们也就不再多纠缠了，还是早点回去洞府布置好演戏的现场吧。

不过，场中的女妖们，倒是一个也没走，依旧在拉着唐僧左右说个不停。

“各位妹妹，各位姐姐，各位美人，还有各位小可爱～”唐僧正了正被众女的推拉弄歪的佛冠，“我知道你们也很想要那佛缘，所以能不能稍微平静一下，让我慢慢解释？”

“御弟哥哥，”女王满脸幽怨地说道，“你是最清楚的，到了现在，我们岂会在意那点佛缘？你这么说，却是将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助阵的一腔情意看低了。”

“就是！”玉兔精双手叉腰，一脸刁蛮相，“趁着这机会，你干脆就在我们面前说个清楚，到底谁才是你心中最好的红颜知己！”

“唐长老。”琵琶精面容平静，无波无浪，“我们也都知道，今生已无望与你携手同行。但即使是朋友，也总会分个亲疏远近，何况你的这么多红颜知己？你总不至于无情到一视同仁，无分无别吧？”

“是啊～”狐媚夫人娇滴滴地搭腔，“我们每天一想到这点，就如鲠在喉一般，食宿都不舒服。你何不干脆地给一个明确答案？真的无缘的话，也好断了那最后一分心思。”

“各位，看来我真的不能说什么，大家在我的心目中都是一样的这类话。”唐僧在众女的环绕下，叹了一口气。

“那是自然的。”杏花仙掩嘴一笑，“如果长老你真的这么说，那就是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女流了。”

“也罢，等我主持完了这次大会，将佛缘交割出去后，再和各位妹妹说个明白吧。”唐僧面对群芳，倒也没那么啰嗦磨叽了，大概他也不想遭到人渣诚那样的下场吧。

“也好，待得长老洗尽铅华，便可知谁的心意最真了。”琵琶精点点头。

看到唐僧把来犯的众妖全都搞定了，阎摩罗奢施施然地走到主席台正中，向着台上台下的所有观众宣布。

“既然各位都没有异议，那本座现在宣布，招魂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鸠盘荼的幕后暗示，一干妖鬼立即敲锣打鼓，弄得整个山寨好不热闹。

待得锣鼓声稍停，阎摩罗奢便开始大会致辞，说了一长串红大空的废话，其中还不忘给哈奴曼歌功颂德，极尽讨好唐僧和取经一众的能事。

“众所周知，哈奴曼曾为妖皇，威名传遍天下。”啰嗦了大半天后，阎摩罗奢终于说到了正题，“那么，曾与他并肩作战过的各位英雄豪杰，请站出来，为重塑哈奴曼的元神尽一分心力吧！而且，我们也不会让出力者空手而归，就如同大家都已知道的，玄奘大师愿意以自己的佛缘作报酬，答谢所有站出来的英雄们！”

“那么，有谁愿意第一个站出来？”阎摩罗奢望望台下，“有吗？第一个站出来作榜样的人，可以得到最丰厚的奖赏哦！”

但是，回应它的，是台下的一片鸦雀无声。

“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吗？”阎摩罗奢一脸的郁闷和不敢相信，它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居然会落得一个无人响应的下场。

“真的没有人吗？就算你们确实和哈奴曼关系不佳，也不应该放过这一份佛缘啊！”阎摩罗奢竭尽所能游说，但是台下众妖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一个人越众而出。

“阎摩罗奢，我想你这次是白打工了。”这时候，沙僧的人妖声从主席台后方传来。

“当年曾和大师兄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几乎全都陨落了。现在除了你之外，我已想不出还有谁曾和大师兄交好。”

“你们俩就不算吗？”阎摩罗奢回头，望了望沙僧和猪八戒。

“没有用的。”猪八戒冷笑着回答了它，“要想用记忆，去重塑出记忆中某个人，那这份记忆就必须是最鲜活最直接的记忆。已经转世过的人，就算还能忆起前生，那份记忆也像是腐朽的枯木一般，早已被轮回和业力腐蚀得千疮百孔，再也不能用来塑造什么了。树苗可以成长为森林，但是朽木却只能做成棺材去永伴尸体。”

“我和沙师弟，都曾借助月光宝盒的力量，转世过无数次。”猪八戒指了指自己和沙僧，“我们过去的记忆，早已腐朽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甚至还一度失去过。后来，我们是借助金刚圈的力量，回忆起了那份最初的记忆，但是，那记忆本就是借助金刚圈得回的，所以也根本无法再输入金刚圈中帮助重塑。不管技艺多么高超的画匠，都不可能根据一个失真的摹本，再去临摹出真正的原作。”

“现在还能用记忆，去重塑出过去猴哥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猪八戒指了指旁边的紫霞，杨戬，白晶晶还有铁扇公主。

“那陆吾呢？”阎摩罗奢沉声说道，“陆吾和哈奴曼交情不浅，而且一直看守昆仑，未曾转过世，那它为什么不来？”

“陆吾山神当年成圣的时候，选择了斩去和哈奴曼相关的记忆。”这时候，紫霞淡淡地说话了，“它作为妖族硕果仅存的大能，重振昆仑是它最大的执念，救回哈奴曼自然也是执念中的一部分。所以，当陆吾山神证道的时候，它就将哈奴曼相关的记忆，作为执着斩去了。”

“但你也不用惋惜。”紫霞再看看阎摩罗奢那张失落的牛脸，也不知道它是否是出自真心。

“陆吾山神将它斩落下的记忆，全都交给了我保存。”紫霞手中一晃，日月神灯亮起，那一点灯焰之中，竟然隐藏着难以计数的灵魂碎片。

“除了陆吾山神的记忆外，还有所有在昆仑入灭的阿修罗们的记忆！”紫霞下一句更是语出惊人，“它们于天地大战后回到昆仑，在入灭之前，将自己的记忆献出，甚至还有未消散的心灵之光。过去我并未明白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现在我理解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我们重塑哈奴曼作准备！”

这一刻，阎摩罗奢的牛眼放光，差一点就要扑过去吻上紫霞一口了。

“好！太好了！有了那十万修罗众的记忆，哪还用愁大事不成？！真是多谢紫霞仙子了，你是此次大会的福星啊！”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紫霞望向脸色煞白的杨戬和白晶晶，“我为什么一直都在说，要重塑出哈奴曼会更加简单。”

“哈哈哈……”铁扇公主惨笑了起来，“确实，有了这十万阿修罗，就算你不献出自己的元神，要塑造出只属于你的哈奴曼也是轻而易举。因为那十万阿修罗，全都知道你和哈奴曼之间的情意，但是，它们根本不曾了解我的暗恋，还有那两个分身后来的故事。”

“你赢了。”铁扇公主代表另两个人说出了他们这些失败者的心声，“但是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我们会有所用的生命去阻挠你！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一幕，那现在就和你的帮手们动手啊，将我们打得连灵魂都彻底溃散！”

“夫人！”阎摩罗奢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下自爆家丑，一个劲地朝着铁扇公主递眼色。但是在歇斯底里的怨妇面前，它的那一点羞耻感被完全无视了。

“夫人，我现在可还不算胜利者。”紫霞淡淡一笑，笑容中包含着无尽凄婉。

“要重塑出一个人的元神来，那些无关紧要的完整记忆，和饱含着深刻感情的只言片语，重要的程度根本不一样的。借助十万阿修罗的记忆，我是能重塑出一个对我带有好感的哈奴曼，但是不会重塑出一个像我爱他那样，也同样深爱我的哈奴曼。”

“夫人，二郎神君，晶晶小姐。”紫霞将三个人依次望了一遍，“如果你们对自己的爱有信心，那不妨大家再赌一把。我们一起将元神融入那金刚圈中，就看看最后被唤醒起来的，到底是谁吧！”

“也好。”沉默了一会儿后，杨戬最先表态，“不管那结局如何，至少我不用后悔自己什么也没做过。而且，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再感觉得到了。”

“如果我同意了，不一定能把他唤回来。”白晶晶一脸落寞，“但是！如果我什么也不做，那就绝对会失去他！”

“你要和我数千年积累下的怨念赌一把？”铁扇公主凄然笑起来，“很好！我接受了！”

“呃……”阎摩罗奢在一旁面部抽搐。虽然老婆在大庭广众之下抢男人很令它丢脸，但是筹划已久的目的即将达成，却也不值得去计较了。

“各位，你们是已经讨论好了吧？那么，玄奘大师的佛缘，你们打算怎么分配？”阎摩罗奢腆着牛脸，插进对话中。

“好了，老牛已经没用了，现在就将它踢开吧！”封烨冷笑一声，在暗中通知同伴们。

“之前还指望这头牛能帮上点忙，结果屁用都没有！”黎萍也跟着冷笑，“到头来还是只有区区四个人，早知道我们就不来搅这趟浑水，直接在五岳山下就搞定了。”

“不，也不算没用。”这时候，李志国在暗中说话了，“至少，它能成为我迈出最后一步的踏脚石！”

说完这句话，李志国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来，走向主席台中央。

“阎摩罗奢，我要挑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