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左右开弓(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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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这就好!”

我心里一阵开怀,公孙瓒的水平我知道,虽然政治、战略上一般,但打仗的水平很高,在战术指挥上袁绍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袁绍一见公孙瓒大势已去,竟然诛杀了自己最得力的大将凉州西平麴义(麴氏乃是西平的大族,汉末西平起事的很多人都是麴家的,仅仅历史上记载的就有?演、麴平、麴光。)。麴义这个人最早也是段?的部下,在凉州、并州各地和羌胡、鲜卑、乌?打了几十年的仗,极其熟悉骑兵的作战战术和步兵破骑兵的战术,那种以刀牌手使用地趟刀,砍断对方骑兵马腿,以步兵破骑兵冲锋的战术就是他首创,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将才。

我在太华山的时候就听大哥说起过,在皇甫嵩和董卓麾下的时候也常听人提到他。这个人虽然十分桀骜不逊,但确实是个难得的良将,乃是公孙瓒的克星,袁绍自毁干城,情况对于公孙瓒更有利了。看来上天还不愿意亡我和公孙瓒啊。

“将军,亲兵营擒获了淳于琼。”

“嗯,告诉弥且他们把人押解过来,同时告诉高见、徐晃见好就收,防止审配反扑。”

“是!”过来禀报战况的亲兵听了后平举右手施礼

“彦云,你去找几个可靠的袁军俘虏过来。”

“是!”

“德鲁,麻烦你挥洒一下笔竿子了。”

“是,请将军吩咐。”杜挚一听赶紧吩咐县吏去取笔墨帛。

“很简单,就是告诉审配,我们感谢袁使君(袁绍自称相国,杨飞还是用他冀州牧的旧名号称呼他,那是不承认他的天命新朝。)的好意,不过仰赖上天庇佑、天子威灵,我们已经歼灭韩遂兵马,所以支援就不必要,请立即撤出河东,否则如果有将士不听约束,以至于伤了两家的和气,那就太不好了。同时告诉他,淳于琼正在我河东五万大军中做客,虽然我军热情招待,不过他们思乡心切,请审将军斟酌。意思就这样,具体文字你自己润色。”

“啊,是,是!”王凌等人一听,两军明明打的你死我活,端氏壮丁和男女老幼们看见大军取胜,都蜂拥出城,正在端着刀矛和菜刀等各种工具,把那些袁军的伤员一个个捅死或者打死在战场,割下他们的首级,剥下他们的衣甲,惨嚎声不断传来,袁军士兵的尸体都光着屁股躺在战场上,我却在这里大叙双方的情义。

“将军,书写完毕!”王凌、杜挚摸不清我的想法,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禀报。

“将军,这样未免太便宜袁绍了吧。他们杀我百姓,围我要塞,攻陷我们的县城,就这样和他们议和?”王凌忍了忍,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哎,彦云啊,你知道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打仗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嘛?是把握战机和捕捉战机,古人云:时来天地皆努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只有善于把握、创造战机的将领才称得上军事天才,在不利的形势下善于虚与委蛇和忍耐,以便积蓄力量等待有利时机的出现,这也是对大将的要求啊。真正的大将就象雄鹰一样,一旦发现猎物,捕捉到战机,就立即直扑而下,而没有机会,宁可在天上翱翔,慢慢等待。

此次和韩遂作战,虽然我们最后把他们撵了出去,不过我们也损失惨重啊。今年汾水以南各县,特别是涑水流域,因为兵灾,庄稼基本都没有收成了,被杀害的百姓总计可能超过了三万,死去精锐士兵就很多了。而汾水以北各县,因为把壮男壮女几乎征调一空,没有劳力秋收,收成也不比往年,整个河东的粮食收成比去年少了六成。而我们能打赢淳于琼,一方面是如你所说,此次来得不是袁军主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打了袁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们真的和当面之敌对抗的话,虽然他们可能来得不是主力,但敌军将领审配、高览、张?都是一时名将,可不都是淳于琼这样的饭桶,胜算极小啊,还是趁机议和的好。等到我们力量恢复,时机有利的时候再找回这个场子吧。”

“将军英明!”王凌一听,知道我教诲的深意,深深地躬下身子施礼。

“嗯!”我负手凭着女墙观望,但见杨干他们已经把淳于琼捆在马背上抓了回来,河东的老百姓在道路两边用石头、土块砸马上的淳于琼。不过我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审配会同意我的意见嘛?应该会吧,淳于琼是袁绍身边重要的人物,加上我们大队后援赶到,以及马邑久攻不下,以及失去了偷袭的初衷,与我们议和应该是一种比较好的选择。

“嗯,彦云,去准备些猪、牛羊和酒,装上车,准备犒军!”

“将军,高将军他们都快回来了,直接宰杀了就行,何必费那劲?”县丞杜挚一听不解。

“将军,您这是送给审配他们嘛?”王凌不傻,猜出了我的意思。

“嗯!”

“没有!”王凌、杜挚等人一听,十分恼火,自己和袁军作战一个多月,现在自己打赢了,竟然给他们犒军?

“别闹意气了,去执行命令。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嘛?”

“牛羊都让淳于琼抢走了,那有啊?干脆把袁军俘虏全部腌成肉干给他们送去,直接用他的东西犒赏他们自己的军队算了。也省得埋葬他们,脏了我们河东的地方。”王凌还是一肚子气。

“胡闹!赶紧去准备的,同时多找些吹鼓手!都由你负责。”我心里也很不情愿,但没有办法啊,谁让咱弱小呢,打赢了还得感谢人家。

“将军,并不是小人不明事理,舍不得几个牛羊。我是担心这样,反而让审配看清了我军的虚实,更加不会撤军了。”王凌思考了一下,躬身说道。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学习兵法很有心得,不过凡事得具体分析,你说的这用在一般人身上是对的,但对于审配就不一样。根据情报了解,审配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我们这样主动结好,他反而会以为我们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算计他,肯定会撤掉对马邑的包围,收缩兵马,加强防御,并且派出人马探听情况。这样的话,一方面马邑之围就解了,另一方面,他这样做,需要耗费时间,从而为我军恢复体力,以及后续部队赶到争取时间。当然,审配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敢于进攻河东,主要是趁人之危,一旦知道我们打赢了韩遂,又主动提出和解给他个台阶下,他应该会知趣地趁机收场。”

“哦。不过审配大军已经深入河东,而且张?连占我两县,如何会轻易吐出已经吃进口的肉呢?”王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反问道。

“哼哼,如果他那么不识抬举,那就等子颜统率五万手续步兵赶到,大干一场好了,反正韩遂大军已经撤出河东,我们正可以放开手大打一场,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好了,不必多说了,赶紧准备去吧,同时派人封锁由东向西的各个孔道,捕拿袁军细作。并命令高将军和赵将军,立即收军备战,以待不虞。”

“是,属下遵令。”

九月二十九日,端氏东之马邑城下

东西两军相距三里,旗帜招展,人头窜动,互相虎视眈眈,但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一百多吹鼓手又敲锣,又打鼓,又吹唢呐,热闹非凡,后面还赶了上百头牛羊猪,更加混乱奇特。马邑守城的将士都趴在高高的城头上观看这奇特的一幕。

“审君,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君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救援河东,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将军客气,勤王讨逆、救弱扶颠,分所当为,更何况河东与雒都唇齿相依,何言感谢二字。”

审配也是十分客气,当然他的脸皮也真厚,不过要在政治、军事领域混出点名堂,脸皮不厚是肯定不行的。我和他两人亲热地拉着手,一起步入杨军将士临时搭起的大帐中间,二人在上席坐了。

虽然我们两个第一次相逢,却好像久别的老友一样亲热。但帐下的将士,包括我们自己都心知肚明,知道是鬼话连篇、言不由衷。徐晃、杨干、弥且不真等都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唯恐袁军加害。袁军的大将高览也紧紧护着审配,上党太守许济倒善于转圜,妙语连珠,在中间经常插几句调节一下气氛。

“此次若非将军率领虎狼之师援助河东,我们如何能够这么快就消灭韩遂、马腾五万大军,斩杀郭汜,生擒马岱、庞德、高硕、夏育等人呢?区区犒军之物,不成敬意,万望将军笑纳。”

进了大帐坐下后,我举起酒杯,含笑对着审配和许济、高览贺道。第一眼看见他细长而又白多黑少的眼睛,就对他没有好印象。一直想亲眼看看张?,可惜他仍然率领兵马在?泽驻扎,没能见到。

“哦,哦,哦,将军神勇,我们敬将军一杯。”

审配、许济、高览听了我的话都是脸色大变,心想我能收拾了韩遂五万羌胡骑兵,他们现在这三万壮丁又算的了什么?我是否真的消灭了韩遂五万人马他们不知道,不过淳于琼一万人马一天之内全部被歼灭,只有三百多人狼狈地逃回大营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容不得他们心里不打鼓。当然我这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虚虚实实,先声夺人,震慑敌胆来着,他现在如果真的和我们打,我们打赢的可能性很小。再说他就是现在想和我打,我也绝对避免,但是等庄灿后续步兵赶到,他就是跪在我面前想和我和解,那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知淳于将军现在如何?”

没有寒暄几句,审配就问道。淳于琼虽然是个混蛋,用兵本事和张?、高览差远了,但他的身份高贵。他当西园军右校尉时,和袁绍平级,但不顾平级关系,从那时就开始追随袁绍,是袁绍早期的重要亲信,审配等那时还不知道在哪里钻沙呢,以后袁绍跟公孙瓒争夺冀州以及和张燕等盘踞太行山的黄巾余部作战,淳于琼也都是一马当先,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天命朝廷建立后,袁绍任命淳于琼为车骑将军。如果失陷了淳于琼这个军中大将,审配是没法给袁绍交待的。

“哦,淳于将军乃是我河东的贵客,如何敢轻慢。努,他在那里!”

我一指西面,亲兵们摇摇豹尾旗,高见让人把淳于琼从骑兵方阵里面推了出来,他的情况是还不错,衣冠整齐,不过手脚被捆在马背上而已。

“淳于将军乃是相国(袁绍是天命朝廷的相国)倚重的人物,还请将军方便。”许济拱手道。

“这个当然,何待府君来说。飞定然要送他和诸君一起安然返回邺城的。”

“将军仁义,我已经给张将军发了命令。可是,哎,将军,您也知道,这些个武夫,经常违抗上命,故意拖延。我立即再派人去催,想来很快就会过来会合的。”审配很聪明,立即听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

“呵呵,审君说得是,飞久在军中,深知其中端地,也实在难为君以一介书生统兵了。”我知道他说的都是鬼话,不过也不揭破,虚与委蛇而已。

“还是将军知道我的苦衷啊,来,我敬将军一杯。”审配深有知己之感,敬了我一杯。

“虽然如此,还是请张将军立即撤兵的好。我来时,多听闻河东百姓把贵军比作土匪下山、强盗入室。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不过愚民愚妇所在多有,还是请大军快速返回的好,一则少了小人许多口舌,二则也聊解将士思乡之苦,君以为然否?”

“你?哦,将军说的是,将军说的是!”审配、高览等听我含沙射影,也自不快,但既然我未直言,他们也只好忍着了。

“那好,秋风大起,正是壮士返乡之时,还请将军明示归期,飞好组织欢送。”我一步紧接一步地逼迫审配说出准确的归期,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韩遂已经完蛋,你们可以走人了,如果再赖着不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嗯,这个,既然如此,十五天后大军成行,将军看如何?”审配无法,而且他也不愿意继续待下去,既然我们大军已至,趁危取利的形势已经失去了,还是抽身走人,再寻战机为上。

“好,好,那我就回去命人收拾送给袁使君和河北各位英雄的礼物了!”听了审配的话,我感觉还是有诚意的,大军的开拔需要时间,张?率领大军从?泽返回也需要时间,呵呵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准备告辞了。

“好,那我等也回去收拾行囊了。此行虽然不幸没能协助将军讨逆伐仇,不过见识了将军风采、河东风貌,也算不虚此行了。”审配等也跟着起身,举杯准备告辞。

“飞一见君就不禁有知己之感,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斯之谓也。惜乎天不假人以时,匆匆而别。不过我相信来日定会与诸君相会于邺城,共论山河风色,人间兴废。”听了审配的话,我心里一阵冷笑,你还敢威胁老子,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也不是省油的灯。

说话间我和审配、许济、高览四人拉着手,如同好友离别一样,谆谆相语,难舍难别,高览一介武夫还则罢了,不善作伪,我们三人的样子,不知底细的人肯定以为是三个生死的知己。今日我才理解古人所言:礼多必诈,信哉斯言,越是关系好,礼貌论的反而少,越是关系差,礼仪讲究的反而多。

与我们的亲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双方的几十个侍卫亲兵,都是手按刀柄、一脸铁青,目不交睫地盯着对方。

双方就在这种奇特、虚伪的气氛中快乐的分手了。

(第二卷结束,下一卷翔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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