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付明见冬梅出了屋,叹了口气,世上竟有如此相象之人。恰巧封义铭也走了进来,付明便把适才与左良玉的一番对话说了一遍。
“以臣看来,左良玉要对巡抚何大人动手,而且他并不想护送你去南京,而是要举兵东下攻入南京。”封义铭听完之后推测道。
付明点点头,那个何腾蛟目前不知是否知道其有危险,自己是否要帮他一把。想到这里,他对封义铭说道:“封先生,你看我们是否需要提醒何腾蛟。”
“臣以为这个倒不必,何腾蛟应该会有所提防,臣只怕他有提防也挡不住左昆山。”封义铭明白付明的意思,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帮助何腾蛟,那么以此人的脾气禀性,将来岂会不忠心以报。但此时,太子的临时行邸被严密的监视,要想去帮他谈何容易,唯有用那支没带进府内的奇兵,可如果用了,太子的最后一张牌不也翻开了吗?
“我们现在是全面被动了,低估了左良玉的野心啊。”付明这时突然想到了孙中山,他不也是在民国初年屡屡受制于军阀吗?这些割据自肥的藩镇成天想着的就是如何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那还将什么江山社稷放在心上,搞不好还有取而代之的念头呢。以后无论如何,不能再信任这些家伙。
“封先生,可能我们可能又要开始流浪啦。”付明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已经与封义铭商议了几个离开武汉的方案,最重要的是要带着王铎一起走,但从没有此人的信息。原来,在府外的司徒清雷等人通过少林在武汉一个可靠的俗家弟子,按排了一个送饭的仆夫每日里通过纸条传递信息,但王铎这几天没有任何动静,有人猜测他已经秘密地返回南京。付、封二人认为不会这么简单,遇害的可能性有,同他们一样已经被软禁的可能性最大。而何腾蛟身为湖广巡抚,也掌握着一些兵力,所以才能与左良玉僵持。事到如今,还是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晚饭吃过后,二人将要离开武汉的消息传了出去,只等着半夜约好的时间便要冲杀出去。不想,天刚刚黑,城中便有多处火光冲天。众人在院中也听见外面百姓的哭号声,情知大事不妙,左良玉强先动了手。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人大声地敲府上大门。众人听到了敲门声,都望向太子。付明这时也纳闷,他的府第一直由左兵把守,左良玉派人来也断不至于还敲门,会是谁?
4.
“开门”,随着付明的一声令下,金志炫与苏克萨哈二人分别守在他的两侧,府中的几名亲兵忙把门打开。火把掩映下,只见门外全是老百姓,大约有几百人之多,当首一人是个老者,跪在地上,哭诉道:“太子殿下,请恕小民们无法无天,惊动了殿下。官兵突然冲入城来,见人就杀,逢屋便烧,我们没了活路,只能跑到殿下这里请求庇护,恳请殿下收留啊。”
付明让金志炫到门外看看,又见到几十具左兵的尸体,于是付明问道:“门前的尸首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做的,请殿下收留这些难民,这些人命由我等兄弟承担。”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八位高矮胖瘦不一的一伙人,其中还有两位女子,说话的是位四十岁的中年壮汉,从口音来看象是广东人。
“见了殿下还不下跪,说!为何伤及人命?”封义铭喝道。
这些人本来以为太子只是个少年,但发现太子望向自己的目光徒然暴射精光,眼光中透露出的威严与冷峻令他们全身都不自在,这时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天子威仪。这些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草莽英豪都感觉如此,更别说是下面那些老百姓了。所以听到义铭的喝斥,八人跪下不说,那些原本跪着的老百姓更是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请殿下快快收留这些百姓,我等兄弟看到这些狗兵不仅不让这些百姓见殿下,还用兵器砍杀驱赶这些无辜百姓,出于义愤才出手杀人。杀人者偿命,我等兄弟愿意抵命。”还是刚才那个汉子在抗辩,他挺着身驱,直视着太子,丝毫没有俱意。
付明这时也很矛盾,本来现在正是离开的最佳时机,但这些百姓怎么办?尤其当听到左良玉为了与何腾蛟火拼居然让手下官兵大肆掳杀百姓时,心中异常愤怒。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做考虑,他下定决心,说道:“你们都先进来说话吧。”这时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司徒清雷、郭远聪等人,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不要进来。
司徒清雷看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既希望太子能够当即立断,出来与他们会合,按原定计划迅速乘乱离开;但内心深处他又希望太子未来是位仁君,而不是独夫寡人,希望太子有好生之德,收留保护这些百姓。所以刚才的一幕令他很激动也很担心,太子的确仁德,但再想离开可就要难多啦。他拽了一下身边的郭远聪与王朗等人,示意抓紧离开,以免被人发现,却发现他们几个恋恋不舍地看着已经走进府中的太子背影,知道众人和自己想得一样。但事已至此,只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做努力吧。
此时的封义铭也是这番想法,甚至有些责怪太子没跟自己商量就下了决定,毕竟长期以来,太子都很尊重自己的意见,今天这样的关键时刻却来了个乾纲独断。但是,作为臣子,为主上分忧出策是份内的事,所以一进府,他便将杀官兵的八人叫过来,令金、苏二人守着,自己领着明月等府内奴仆安置这些难民。
付明进了厅堂内坐下,看着眼前这八个人,岁数大的有四十多岁,小的也就二十左右,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可谓男女老少都齐全。对着领头的那汉子说道:“你们听口音不是武汉人士,为何到了这里?”
那汉子回道:“禀殿下,我们兄弟八个人称“两广八豪”,本来是粤、桂人士。但听闻鞑子入了关,便商量着要到江北杀敌。不想今日路过武汉,却看见官兵滥杀无辜,所以才动手杀了人。想我们八兄弟从前杀人无算,今日殿下若要我们抵命,我们没有话说,任凭殿下处置。”
付明听罢暗道:这汉子倒也磊落。正想再询问,听见屋外又传来哭号声,忙出门查看,却发现自己府第的后花园也起了熊熊烈火。
封义铭这时也跑来报告:“殿下,左良玉的兵马不知为何从后花园冲入,并且举火烧园。”
付明听了,大笑一声,“好,好,好,反了,反了。你们也来。”他指了一下跪着的两广八豪,便提剑领着金志炫、苏克萨哈等人冲到了后花园中。这时火势已经很大,靠园的房屋已经烧得难以近人,有些百姓想从中出来,却被冲入的官兵挡在里面活活被烧死、熏死,其中隐约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付明大喝一声,“先救老人和孩子”?便率先冲入火中,见到官兵便砍,当他冲入一个厢房中时,却看到了冬梅等女仆,也没多想,喊道:“还不出去!”
把这些累事的女人救出后,付明正要继续砍杀这些名为官兵,实为匪兵的无赖。封义铭不知何时到了后花园,一把拉住他。原来,刚才付明盛怒之下冲向后花园,封义铭明知自己拦不住,便小心叮嘱金、苏二人保护。后来左良玉的一名手下大将在府门前叫太子,他才知道太子在后花园,于是忙跑过来向太子禀告。
付明听罢,道:“好!我倒要见见是哪个屠夫。”还没走到府门,官兵已经冲进来赶杀百姓,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员全副盔甲的武将,三十多岁,脸通红,手中的剑上还滴着血,见到了太子,忙跪在地上请安:“末将左大帅驾下总兵官金声桓参见太子殿下,救驾来迟,请太子恕罪。此处均系何腾蛟乱党,末将手下官兵正在奋力剿杀,大帅命末将护送殿下到安全之处,请殿下快快起驾。”
付明看看府墙上已经拉开强弓,蓄势待发的弓弩手,冷笑一声,回头看看那些被追杀的百姓,沉声道:“金将军,让你的手下放过这些百姓,孤自然会跟你走。如何?”
金声桓当然也不想为了几个老百姓跟太子过不去,临来前,少帅正亲自在在湖广巡抚衙门前督战,要生擒何腾蛟,而大帅坐镇候府,让他负责太子的“安全”。不想刚领着兵马走到一半行程,就有士卒来报:有人杀了守护太子行邸的官兵。他以为是何腾蛟的人马,便令手下人格杀勿论。看到太子的一脸凶像,金声桓也感到这位太子也断非易与之辈,好在自己的兵马有绝对优势,不怕他不随着自己。于是应道:“末将听令”,便令手下士卒停止肆虐。等太子等人准备了一会儿,大队人马便向城外行进。
金声桓这支队伍约有五六千人,等走到长江边时,天已见亮,只见江面上尽是船只,付明与封义铭相互看了一眼,所料不差,左良玉正是要率部乘船东下逼宫。金声桓这时回过头来,对付明欠意地笑道:“大帅吩咐,请殿下到船上等待,他稍后就会赶来接驾。”
付明点点头,领着手下众人包括两广八豪等上了其中一艘大船,船上修饰得非常奢华,坐到主舱中,江波的动荡竟然不是那么明显。明月上次坐船渡江吓得不轻,看到这船如此平稳,心中稍安,但见主子脸上没有一丝喜色,也没敢多言语,组织那班活下来的女仆侍候太子等人休息下来。
付明背手看着江面无语,又一次到了长江,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司徒等人也不知是否跟了上来,在陆地上还好说,如何跟到这江里。好在以前已经料到左良玉会在沿江而下,让他们做好这个准备。封义铭这时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殿下,你看对面那艘船上站着的是谁?”
5.
付明放眼看去,正是武英殿大学士王铎,他站在船首,旁边站着几个士卒,原来早就被软禁在此了。那船渐渐近了,付明忙走到船头向他喊道:“王先生,别来无恙。”
几日不见,王铎似乎老了许多,但当看清是太子时,老人忙俯身下拜:“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付明忙喊道:“王先生勿需多礼,请到孤的船上一叙”。
王铎苦笑一声道:“人家让嘛”。
付明突然感到这老头很可爱,便对身旁监视自己的兵士说道:“你跟你的上司说一声,孤想让王铎王大人到孤的船上。”
时间不长,王铎便在士兵的挽扶下到了付明的船上,师生二人再次相见都感触颇深。王铎是个文官,没经历过什么战阵,老头虽然倔强,但也受了些惊吓。原来,前两日,王铎见何腾蛟与左良玉争执不下,便决定先行返回南京朝廷向当今天子和文武百官解释清楚,没想到刚出了武汉城,便被左营一部官兵给扣住了,说是左帅密令保护大人安全。付明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王铎听了唏嚅不已。
二人谈着谈着,封义铭也进了舱,说道:“殿下、王大人,外面又有了新动静。”众人到船舷边向岸上看,只见又有大队人马向江边行进,时间不长,左梦庚趾高气扬地骑着高头大马出现了,跟在后面骑马的人正是何腾蛟,身旁有兵士围着,虽然没上绑,看来也是被俘了。
王铎看到这里,说了一句:“得,连老何也进来了”,他是山东人,付明本来听他说的山东味官话就感觉很有趣,这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差点乐出来,这老头还挺会苦中作乐。左梦庚、何腾蛟等人上了另一艘船,付明等人看到这里,叹了口气,又回到船舱里。
“王先生,你可知左良玉下一步要做什么?”付明问道,见王铎看自己身边的封义铭,又解释道:“这位是河南解元封义铭,封先生,是救孤的恩人,请先生勿需顾虑。”
王铎点点头,“老臣如果所料不差,左候恐怕是要随江而下,直扑江东。可惜大好江山,又要惨遭涂炭。”
“这一路之上,难道就没有能够阻挡他的朝廷军队吗?”付明又问道,他与封义铭对江东形势都不熟悉。
“有啊,在九江有总督袁继咸,在太平府有靖南候黄得功,在江东还有其他三镇都可以抵挡左部东下。只是左良玉极善用兵,所部又刚刚恢复湖广部分疆土,兵马雄壮且都受了左良玉荧惑士气高振。吾恐这些屏障不足以捍卫江东。”王铎对局势甚为担扰,他的预测虽然悲观,但在付明、封义铭看来却极有道理。
到了傍晚,江面上仍有兵卒在做准备工作,太子船上的众人刚吃过晚饭,便听到舱外有人高喊:“左大帅到”!只见另一艘大船向他们靠拢过来,船上站着的正是左氏父子。没多久,左良玉便进了主舱内,看到了太子与王铎,他得意洋洋地大笑一声,然后向太子施礼道:“殿下、王阁部,何腾蛟一直对立太子为储君一事耿耿于怀,为了一己私利,只对当今天子效忠,全忘了先帝遗德,更不把太子放在眼中。他与马士英勾结,想要了殿下与本候的性命。昨夜又派兵闯入武汉城内,欲图不轨。本候托太子洪福,已经剿灭何腾蛟一党,现在何腾蛟本人也被生擒。特来向殿下报喜,请太子勿惊。”
“宁南候,不知你这是要向何处去。”王铎虽然看不得左良玉张狂的样子,仍然问了这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殿下、王阁部你们看看这些。”左良玉没回答王铎的问题,却拿出一纸檄文,还有一些信件,其中有马士英亲自写给何腾蛟的回信,也有当今左林党魁钱谦益写给左良玉的回信。最后左良玉又拿出几份圣旨和手谕,付明与王铎看了前几样文件无不为当今朝廷的斗争而心惊,但当看左良玉手中拿着的圣旨时,就更加惊讶了。王铎看罢,抬头对付明道:“殿下,确系马辅与钱先生笔迹。”
没想到短短十几天,太子复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京,而且在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南京君臣都没想到会出这等事,可是有左、王、何三个重量级人物的联名上奏,此事看来不假,即使是假的,此事发生在拥重兵于长江上游的左良玉身边也断不能轻视。于是朝廷下旨,令左良玉仍停留在武汉,不得擅动,其手下各镇总兵亦不得擅动兵马。对王铎则是非常严厉的斥责,说他不仅没能调停左候与朝廷的关系,还擅自认定太子。罪不容赦,着令免去一切官职,同太子一同进就面圣,再行定夺。
除此之外,马士英又写信令何腾蛟速速平定左良玉,将太子送往南京。另附有当今天子手谕,令何腾蛟便宜行事,授予其湖广军政官员生杀予夺之大权。
钱谦益却让左良玉起兵东下,说是东林党人已在朝廷做好准备,只等宁南候清君侧。跟着的是左良玉的讨马檄文,先是列举了马士英等人的八大罪,而后又宣称奉太子谕,要在九月十七日发兵东下,到南京去清君侧。
付明与王铎看罢,也不知是该感谢左良玉呢,还是该责任他。王铎想了想,又对左良玉说道:“左候,你还是莫要发兵啦。有钱大人、史大人等清流在朝,当今圣上和马辅肯定不会难为太子。如果发了兵,则兵戈四起,正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左良玉听罢,心中怒道:这个老匹夫还真顽固,被朝廷免了职,还替那昏君说话。眼光又向太子望去,这少年还是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问道:“殿下,您的意思呢?”
付明这时也在算计,本来直接到南京去就不是为了皇位,整个南明已经烂得不可救药了,任谁也难在这个基础上做出什么业绩来,而且根据他学过的历史,南明在明年就会有灭顶之灾,一班大臣死的死,降的降,连皇帝也被抓到了北京。所以,只要自己到了南京后能够恢复皇室的身份,得到满朝文武的认同就是成功。以后在一年之内韬光养晦,慢慢培养起自己的一套班底,再在大乱之际,力图恢复才是上策。从南京来的旨意上看,朝廷考虑到左、王、何三人的地位与实力,已经基本认同了他的身份,到南京去只是更严格的身份检查,事情既然已经公开化,再想害自己,任何人都要考虑一下后果,而如果自己声明不谋皇位,大可以安全度过此关。现在的问题是左良玉的野心,如果不成功则连自己也会受牵连,因为他假借着自己的名义。即使成功了,他就是第二个马士英而已,甚至比马士英还要危险。总之,经过左良玉的这番折腾,南明的寿命会更加短暂。
想到这里,付明笑了笑,说道:“难得宁南候一片忠心,就立刻起兵东下吧。”
王铎听到太子如此说,忙大声反驳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6.
付明没理王铎,又对左良玉说道:“只是孤昨晚伤了手腕,不能书写,还请宁南候稍待几日,可否。”
左良玉一听太子同意,非常受用,心想太子不过是个孩子,只想自己能当皇帝。也没管太子的手到底能否写诏书,便谢恩去组织举兵东下事宜。
付明看到王铎落寞的样子,劝道:“王先生,以孤与你的力量是否能够阻挡左良玉的野心。如果不能,又何必再费心,见机行事吧。”说话中,以他的功力已经清楚地感觉到门口似乎有人,便突然打开房门,正是冬梅。付明脸一沉,喝道:“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奴婢为殿下与王大人送茶”,冬梅不紧不慢地回道。
“送茶,送的什么茶?”,付明追问道,不知这女子偷听了多少他们的谈话,付明自从在嵩山练习“九转太极”后,六识极为敏锐,所以一般也不担扰有人偷听。但今日这女子已经到了门前,自己才感觉得到,则定非一般女子,所以他才会如此声严色厉。
冬梅这时猛地将手中端的茶杯扔到地上,转身跑走。付明在她身后叫了一声:“给我回来!”女孩听到后停了一下,又向外跑去。付明大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极少会有人拗过他的意旨,没想到这个丫鬟却如此刁蛮。他跟了几步到了舱外,见金志炫早已经将那冬梅制住,剑顶在她的喉咙上。
“金兄,她的武功是什么路数”,付明知道这个金志炫虽然不太了解关内的风土人情,但对中原武学却非常精通。
“回太子,刚才她出的几招象是武当派。”金志炫刚才与这丫鬟过了几招。
噢,武当派,那不就是道士吗?怎么可能有女人?付明有些疑惑,便下令道:“把她押到舱里来”。
“你们先出去”,付明吩咐赶来的众人出去后,坐到了冬梅的前面。
“为什么偷听孤与王先生说话”,付明问道,见冬梅不言语,他又问道:“你为左良玉父子卖命,值得吗?孤有什么地方不好,如果在别的王府上,象你这等不识礼数的丫鬟只怕早被推到江里活活淹死了”。
“你不说?是不是。”付明看到这极似从前女友的倔强面容,一时间神智竟有些模糊,她生自己的气时,也曾这样一言不发,自己以刚强自诩,却从拗不过她。但现在是在另一个时代,这里时刻都有来自各方面的危险,容不得他在这时有什么儿女私情。
“来人呀,把所有的丫鬟都叫来”,付明一声令下,经过昨天那场火灾,活下来的不到十个丫鬟都到了舱外。“这些人都是你的姐妹,我现在每数三声就将一个推下江去,直到你说话为止。一、二、.....”
“奴婢什么都说”,冬梅终于再不能坚持。付明这才令丫鬟都下去,门关上后,舱内只有主仆二人,付明对眼前的女人说道:“说实话”。
原来冬梅今年十七岁,娘家也是河南人,并且是商丘的乡绅,去年李自成进入河南后,镇压了一批地主,其中就有其父。冬梅家中再无男子,走投无路下便与母亲到武汉来投奔亲戚,可惜这兵荒马乱的,她的那个亲戚也不知去了何处,母亲因为思念父亲,体质又弱,竟然客死他乡。她一个女子,这时只能卖身葬母,便到左府给左良玉的夫人当丫鬟。前些日子,左良玉要在太子身边安插眼线,他本人又认得殉国的皇后,便听从手下谋士的建议将她也送了过来。
付明听到这里,仍感到将信将疑,想起封义铭也是河南人,让他问问这丫鬟,也许能分辩出真假来,便差人叫封义铭过来。随便又问道:“你如何会的武功?”。
“左大帅府上的一位师傅教的。”冬梅回道。
不足一年,竟会练到人到门前,自己也感觉不到的火候。付明不太相信,但看她刚才没出几招便被金志炫制服,于格斗确实没什么功力,可能那位师傅就是要训练这些丫鬟窃听的本领吧,便问道:“你的那位师傅叫什么名字”
“大帅叫他清风道长,我们便也跟着叫。”
“宁南候府上还有老道?”付明有些诧异,没想到左府内也是藏龙卧虎,这个清风又不知是从处冒出的老杂毛。想着呢,封义铭进了付明的舱内,付明见他进来,向他交待要做什么后便出去等待,不一会儿,封义铭出来向付明禀报冬梅确系河南人。
于是付明又进了舱,他没有时间再与一个丫鬟纠缠,直接了当地对她说道:“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好生在孤这里做活,孤不会亏待你,不要再来刺探孤的举动,否则决不轻饶。你再说说,可曾透露过什么消息给左良玉。”
“奴婢不敢,奴婢从没有将殿下的一言一行向外人说起过”,冬梅又回道。
“你这个奴才,竟如此刁蛮,敢戏弄孤。那你说,适才孤与王先生谈话时你又在做什么?”付明没想到事到如今了,这个丫鬟还如此狡辩,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
冬梅见太子还不相信自己,心中一阵酸楚,在付明看来,她的秀目一阵迷茫,眼泪已经随着脸颊流下。自从昨日被太子从火中救出,冬梅的心就全在太子身上,明知自己身份低贱,与太子决无可能,但感情有时会让人如那飞蛾扑火,不能自拨。她这时心中一横,看来无论如何也是死,还不如把心里话说出来再死:“奴婢实在只是想,只是想看看殿下”。
“啊!”付明听到后大吃一惊,多日来自己对这小妮子确实关爱有加,但都止乎礼,也严守着主仆的界线,没想到女人的感觉极其敏感,这点无论古今。谁说古人不懂爱情,没想到她们的表白竟如此直接。前世自己与女友都已有夫妻之实了,那个她可能因为太职业、太独立吧,也很少说这样的情话。由于没有心理准备,付明的脸通红,心跳也有些加速,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先出去吧”。
看着冬梅走出的背影,付明心情平静了下来,他心中有些歉意。无论怎样说,她付出的是一份少女的真心,而自己则只是把她当做一种寄托,这两种情感不是一回事啊。从现实来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怎么能与一个丫鬟有私情,这会给南京反对自己的人落以口实,也会使本来拥护自己的人们产生动摇;而且以太子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与她有任何结果,除非她能等待吧。
想着想着,付明已经走到了甲板上,封义铭正在船上,刚才的一幕他也看到了,他在担心年少的太子是否能够把持住自己。付明向他苦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担心。
这时天已见黑,一轮明月升了上来,正是九月十六,月亮又圆又亮,江水哗哗作响。江上舟船密布,几乎每艘船上都是灯火闪映,与天上的星光相映成辉。付明抬眼望去,几缕云彩不知何时轻轻缠住了圆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就在这一瞬间,付明终于明白,那段早已逝去的往事,那份浪漫真挚的情感,早已如春梦秋云,鸟迹鱼跃,在这世上不留半点痕迹。留给自己的只是一个未来,一个或者被黑暗吞噬,或者将黑暗撕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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