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理进屋时,献王正在明月的服侍下穿衣服,他抬眼望去,只见主公的脸宠仍然苍白无血色,额头上还凝着一层细汗,心中不由得暗痛,都怪自己保护不周,才使主公亲身履险,语气间就颇有些发颤:“主公……”,下面的话竟未能立即说出。
付明梦醒后,心中稍稍踏实了些,可是想到刚才梦及扬州失陷,却说不出地担心。这时,见朱明理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还以为是突发的军情让这员自己期以重望的大将张惶到很失检点,便不紧不慢地教训道:“明理,究竟是什么事呀?斗乱而不可乱也。再紧迫的事也要做到心动而形静,方不失大将风度。”
朱明理听得一愣,发现主公的冷峻逼人眼光正凝视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有些失态,便正容回道:“主公,臣谨受教。”
恰在此时,摆在室内茶几上的西洋自鸣钟响了起来,钟内有一个镀金小人儿用小锤在一个小吊钟上连续地敲了三下,声音非常悦耳。钟响过后,这个制作精巧的西洋钟又自顾自地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
朱明理看了一眼那西洋钟,类似的钟表在南京时他也见过许多,不过远没有这个精巧。他见主公并无继续责备之意,赶忙汇报道:“主公,负责到城外侦察的斥候在十里外发现了大量清兵,都举着火把,马步兵俱全,约有三万多人,看样子是鞑子的主力到了”。
“噢,他们倒是蛮快,人家摆明是没瞧起我们哟”,付明对这一消息并没感到吃惊,鞑子竟敢在对淮安情势不明的情况之下搞突袭,还不顾兵家大忌在深夜里打着火把前进,看来那两个叫马登洪、林庆业的刘营总兵官还算办了件实事,这出“苦肉计”竟成功了!
原来,马登洪、林庆业投降后,由郭远聪出面,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为了身家性命、妻儿老小,二将在被“暴打”之后,“逃”出了淮安,径投豪格大营去也。付明的目的便是由这二人引着鞑子来攻,从而实现“两淮连环计”中的新的一环。
付明心中一时间竟有些得意,险胜!或许这步奇招会赢得险胜!豪格啊,豪格!饶是你勇冠三军,饶是你身经百战,这次倒要看你如何不顿挫淮安城下。
朱明理见献王仍是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好整以瑕的样子,心底里也明白了几份,看来主公与宋先生定的计策已经得手了。在这样英明的主公手下做事,当真会无往而不利。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朱明理也非常得意,玩弄敌手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当真好极了,不过还没等到他陶醉,就听献王问道:“明理,三城的布防均已妥定了吧?”
“回主公,所有人马都已到位,刘肇基守旧城、臣守新城,那个娃娃副总兵陆浩天守联城。”朱明理胸有成足,这一夜都没合眼,他当然没白忙活。
付明听他说陆浩天是“娃娃副总兵”,不由得笑道:“明理,别忘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何况你也不算是大器完成啊。”
如果十八岁的陆浩天是娃娃,那么付明论实际年龄不过十七岁而已,岂不也是娃娃?朱明理与献王在一起时间久了,二人相当默契,在南京起事之前又是那么地“臭味相投”,按说付明在南京闯下的事端,有哪次没这位名满秦淮的小霸王掺和。是以,久了,朱明理与献王在一起时,早就不考虑献王的实际年龄,而把他当做同龄人一般。这时,他听献王这么一说,似有所悟,正待解释,就听主公又问道:
“联城中布置得怎么样了?”
朱明理晓得这是主公再三叮嘱的大事,便抽重点先回道:“回禀主公,还没有布置完备。不过,新城与老城的炮口都已经按原定计划调好了,一旦开战管保好用。”
“那些炮手都还可靠吧?”付明对刚刚投诚的降兵颇有些担忧。
“主公,臣与刘肇基一道仔细筛选过,留下的都是老高营人马还有史阁部的标兵,应无临阵倒戈之忧。”
付明一边听,一边披上了白袍,说道:“走吧,与孤一同到城头上看看”,说罢,指着那座西洋钟道:“这是前几日在扬州,沈仲玉与陈博遣人汇报时随便送来的西洋最新式的自鸣钟。你若喜欢?孤就送给你。”
朱明理双手直摆,连声道:“臣不敢当,不敢当。”
付明向他一眨眼,笑道:“做了将军,当真变了性,不再喜欢这些奇淫技巧的东西了。还是有更好的?”
“主公这么说,臣可就不客气了,不瞒主公说,臣家中,就这样的西洋钟不下二十座,但都没有这个精巧。不过如今大敌当前,这座钟权当在主公这里先寄着。待将来天下底定时,臣再来向主公讨要。”朱明理一边说着,一边替主公把房门打开。
付明听他这样讲,既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个朱明理啊,跟以前变化有多大啊,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独领一路的大将,说明什么,不是中华无人,独缺伯乐尔。付明向朱明理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慨然道:“明理啊,这西洋钟都是红番从海外搞来的,孤以为,想我堂堂中华上邦,难道连这种小玩意也自个儿造不出,丢人啊。更何况,兵贵神速,领兵打仗靠的就是这个时间钟点准确,可我们靠什么来计时呢。将来,定要招募能工巧匠做出能随身携带的钟表才好。”
说话间,付明二人走到了门外,这才发现院子里树枝上、房檐上都落了霜,在天明前的薄霭中发着淡青色的冷光。
“将士们都有过冬的衣被吧?”付明纵身上马,同时也体味到了冬晨那刺骨的寒冷,很自然想到了为他和大明江山拼命的士兵。
朱明理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有,不过还没全部配备。”
“什么!那个张琛是干什么吃的?”付明一听这茬,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在扬州的时候就要求务必及时发放,这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了,怎么还没落实?
“主公”,朱明理早就料到献王会震怒,急忙解释道:“是臣自作主张,让将士们把衣被都送给了老高营,还有刘肇基的人马。”
付明想起初入淮安大营时,发现高、刘两部人马的那股子寒酸劲,仿佛刘肇基也只穿了单甲,便追问道:“这事,什么时候做的?”
“就在刚才,臣本想先向主公请旨,可这天说冷就突然冻得要死人,臣只好先让轮休趴被窝的弟兄们把棉衣贡献出来,轮值的兄弟贡献棉被”。
“明理”,付明在马上腾出手拍了一下朱明理的肩膀,非常宽慰地说道:“你做得非常好,事紧从权嘛,刘肇基领你的情吗?”
朱明理慌忙答道:“请主公恕臣大罪,臣是以献王殿下的名义送的衣被,他刘肇基要谢也得谢主公啊。”
“你好大的胆子”,付明轻声笑了一下,朱明理听不出献王是在冷笑,还是在与自己开玩笑,硬着头皮答道:“臣的胆子本就不小,有主公撑腰,臣的胆子那就更大了,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嘛。”
付明见他一副嘻皮笑脸地无赖样,唾了一口,“放肆!你小子把事情做得漂亮,却让孤来替你收场,你料到孤不能看着你的弟兄们就这样冻着,免不得还要为你们拉下脸,去跟商贾们‘借’,是也不是?”。
朱明理越见主公骂得紧,越晓得没啥大事体,又见主公甚是体谅,看来衣被是不用愁了。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依本公论,送被时把主公抬了出来,否则听主公口气,自己用公家东西私交大将,那罪可也不小呢。
“主公圣明,臣这点花花肠子怎么会逃过主公的法眼”。
付明听得直摇头,继而又问道:“孤只给高、刘二营赏银,咱们本部近卫师上下却一点也没得有,大家是不是有情绪啊?”
朱明理嘿嘿一笑道:“他们敢!咱们近卫师,那是主公的一手搭建起来的队伍,别说是不给什么赏银,但凡有一口气在,也要为殿下拼命。主公您随便找一个近卫军人去问问,就是为了您去死,也绝无怨言,心甘情愿。”
付明听罢,若有所思地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该跟大家伙说清楚的,还要说清楚。政训部那边,孤跟尾生已经打过招呼了,自然会一级一级地传达。总而言之,大家拼死为国,孤绝不会亏待。大丈夫战死疆场,马革裹尸,是英雄,是好汉,家中自有抚恤。如果确有卓异战功,孤定会给予功名,这是孤的承诺,也是近卫军制所定。但要同孤谈条件,那绝不允许,目前国难当头,士兵们扛枪打仗,不是为了孤这个朱家子孙,更是为了天下苍生,难道有人愿做亡国奴,任异族宰割吗?还有,你手下的那班兵痞,在扬州表现得不错,这回到淮安,兵荒马乱的,更要经得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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