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堂下报道:“薛、苏二将军联署上报殿下:’主公,我部已于今早辰时抵达扬州城外。经知府封大人转告,现已明悉,经军机处杨廷麟大人临阵策反,刘良佐部有官兵八千人在监军万元吉以及总兵徐勇带领下,已于昨晚弃暗投明,目前正在赶往扬州途中。臣等二人闻讯后,立即放弃休息,率部马不停蹄,前往接应,若在半途截遇刘部追兵,当趁势掩杀。但请主公放心,臣薛、苏等上下官兵万人当竭忠尽力,不负主公信任与重托,不日当有捷报相传……”
“好!”付明又惊又喜,环顾群臣,放声大笑道:“刘逆自恃定策有功,骄悍跋扈,一味麕集江北’善地’以自肥,进而挟制朝廷,不从朝廷旨命久矣。而今天怒人怨,合他死期已到,这是上苍佑我大明。孤敢断言,以我薛、苏两大将军之勇武,此役必胜!”
众将哄然应诺,纷纷进言此役定胜。
付明轻轻拍了下桌子,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他适才骂陆浩天时,这脑子就气得颇有些发晕,现在可不能太激动、太兴奋了,今天还要许多事情要安排呢。
“黄先生,你来宣布整编事宜吧!”
“是!”站在付明身侧的黄宗羲眼光犀利地瞄过众将,三十岁出头的他现在身为近卫师的副参谋长官,恰是圣眷正隆之时,一身作派竟是说不出地洒脱,意气风发之间,令群将心中赞叹,好一个博学的先生,好一个能谋善断的好军师,主公能有这样的人才,还有何事不成。话说回来,黄宗羲这几天一直在老高营、刘营做宣导、摸底的工作,由他来做近卫师第三旅的部伍编制、人事安排的确最合适不过了。
此事,付明虽然跟刘肇基、李本深打过招呼、透过实底,但事到临前,还是有点吃不准啊,包括两人在内的老高营、刘营所有在场军官这时都屏住了呼吸,刚刚还喧闹着的大堂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待一番布置完毕,新建第三旅首任旅长刘肇基、副旅长李本深携全体三旅营以上指挥官向献王宣誓效忠。三旅下辖三个团,第一团长官由刘肇基兼任,副团长杨承祖(原老高营总兵);第二团长官由李本深兼任,副团长庄子固(原刘营中军);第三团长官由陆浩天担任,副团长竟是献王原来的警卫营营长孙崇恩,其他如乙邦才、马应魁等充任各营长官,另有旅辖后勤长官、政训处长官、军法处长官均由师部直接调派。
同古今中外任何的人事安排一样,永远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此间倒也不必详述。倒是朱明理在旁仔细思忖主公的布置,心道主公原来还是早有成算,只是以主公的身份地位不便跟自己说得太直白吧。想到这儿,朱明理不由得有些怅然。当初自己混迹朱栏,主公也暗置潜邸时,可是无话不谈啊。想那时,大闹画舫,香卧秦淮,是何等地逍遥自在,如今自己已经身居大将,手握过万雄兵,却没有了从前的洒脱与写意,孰失孰得,心难自明啊。
但细细想来,主公似乎也没欺我,记得当时,主公还跟自己说,要多读点书。这读书的事,主公每当与自己私洽时,都会要求,难道答案就在那篇主公给自己讲解的什么鸟人写的“治什么论”中。
献王当时的谆谆教诲立时在朱明理耳边再次萦绕:
“明理,乱世治本,任重道远啊。孤虽依仰祖宗遗德,坐得社稷。可也深晓‘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祖宗江山败坏至有今日,乃几十年来朝廷失威,百官失德所致,父皇御极十七年,不也三下‘罪己诏’嘛。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今则天下大乱,则应‘图危以制变,虑难以立权’以对。是所谓,‘仁足,则众而归附;义足,则附而有治;权足,则治而有严;谋足,则严而有方’焉。”
朱明理想到这儿,不由得再深一步思量道:这就是所谓的“仁、义、权、谋”啊,主公是在教我为人处世、为将领兵之道,自己还怪主公不与自己掏心窝子,实属不该,实属不该啊。他接着又想道,这次三旅的人事编制,三旅一团、二团正、副职长官均是老高营与刘营交叉使用,令刘肇基、李本深实难说出什么“不”字。三团的陆浩天则是主公一手提拔的新锐,虽然出身辽东刘营,又还在刘肇基帐下听命,但在主公圣宠之下,依情势发展,二人无论感情还是仕途都只会越走越远。再者,孙崇恩的加入,是埋在第三旅的一颗钉子啊,按目前定例,正副长官均兼任下级编制部伍的长官,那么第三旅第三团就等于尽在主公的完全掌控之中。还有就是后勤长官、政训处长官、军法处长官都由师部派出,这样就把这要旅部的所有职能部门一把抓了,主公的深谋远虑,实非自己这等莽夫所能一窥天机。
朱明理又听黄宗羲宣布由陈再起暂领警卫营长官,由龙步担任副营职长官。这个龙步啊,朱明理知道,是前些日子从广东沈仲玉那里带信来的家伙。听说,他祖籍河北,中医世家出身,但偏偏不肯继承祖宗家道,喜欢到海外闯荡。主公跟广东方面要一位能懂西方夷语的人,沈仲玉这才非常不舍得地把这个据说非常能干的家伙派来,主公还真把他派上了大用场。以陈再起的才具,理应独当一面,主公不也让他暂领嘛,这个龙步早晚是要坐上警卫营这个重要单位的第一把交椅的,只是他的马步功夫过硬嘛,警卫营可要负责主公安全啊。
“李栖凤,王之纲”,献王一声森然的断喝把朱明理从思绪中叫了回来,“你们脑袋后面留得尾巴很漂亮啊,额头上也抹得很光亮,可惜你们做的事,远没有这么光亮!哼!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怎么对得起先皇多年的栽培,怎么对得起二祖列宗在天之灵!你们还配叫个人吗?”
李栖凤、王之纲二人听到献王叫他们名字时,早就开始打哆嗦,这时听到八千岁如此羞辱他们,更是把头跪得更深。
“李栖凤,你在甘肃镇做总兵时,就是个贪赃枉法之徒,先帝一再为你担待,可你从不自思悔过。闯贼进兵山西,你竟弃城而逃,来到南朝,朝廷仍委以重任,可你又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你说,像你这样的人,再活在世上,岂不让忠臣寒心,让佞臣心存侥幸。你说,你该不该死!”
一番话说得李栖凤汗流浃背,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付明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突然向那王之纲问道:“王之纲,你说,他该不该死?”
王之纲心知罪难获免,这时只伏在在地上大声哭跪道:“臣也该死,臣该千刀万剐!”
付明听罢,冷笑一声,喝道:“哼!你的事,孤自然也会同你算账!别以为孤年少,就是菩萨心肠!该杀人时,孤却是个杀人的魔王,嗜血的祖宗!来人啊,把李栖凤拖出去,凌迟处死!”
李栖凤先前猜不透献王为何让他旁听这么重要的会议,还以为要死、要命的事会有转机,这时冷不下听到竟是凌迟,是千刀万剐,心道:完了。心中一怕,屎尿突然从裤管中崩了出来,臭气立时薰得满堂“溢香”,众将见献王没有动作,也却不敢捂鼻,只能硬挺着。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李栖凤全家老小,也被孤从他的驻地请来啦。本来,孤不想牵累家属,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嘛。可是这厮罪行实是太重,根本就说不上是什么好汉。王之纲尚且是在全军即将覆灭的情况下不得已而投敌,孤将其看成是李陵投胡,他是李陵,孤却不想做汉武,是以保全其性命,令其戴罪立功。这个李栖凤不仅投敌,而且公然为敌引路,暴露城防细节,还有比之更可恶的奸贼吗?”
说到这儿,拖出去的李栖凤已经被施刑,一声声惨叫自大堂外传来,众将无不悚然,想到那千刀万剐,心说还不如给一刀痛快,这要行刑七天,一刀刀刮见骨头,还不能让人死,那是多难挨啊,真不如一刀痛快。
付明却是眼也没眨地说道:“李栖凤全家人等暂押淮安,待日后流放贵州,三世不得入仕,不得出流放州县半步。将来再有敢投敌卖国者,以此为鉴!”这个处置,却比以前朝廷对凌迟案犯家属的处理方法,量刑较轻得多。
“王之纲!如果你肯学马登洪、林庆业戴罪立功,孤可以免你死罪!”
王之纲闻言猛得一抬头道:“臣罪本当死,只管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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