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辉算计得很好,马尼拉城在西岸,早晨,西班牙人将面对朝阳逆光而战,而自己背对太阳,再加上攻其不备,这样,别看自己远道而来,但无论天时、地利都占足了便宜。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顺利,已经能远远看到马尼拉海港了,海面上还是静悄悄的。"怎么连一艘巡逻舰都没有啊?"邱辉抱怨着,一边命令主力舰第四分舰队领着第四快船分队保护着补给船押后,旗舰潮州号则一马当先,其余三个主力舰分舰队排列在他的身后。左右各一个五艘快船的分舰队压阵,另一个快船分舰队则驶向东南方向以防有侧后之敌来偷袭。
又等了一会儿,见丝毫没有动静。"难道自己的运气真这么好?"邱辉不敢大意,传令升飞虎旗,命令两个平底快船编队试探地进攻马尼拉港。
在左舷后部的海面上,轮廓鲜明的地平线上一轮旭日喷薄欲出而隐隐只见北方天际还是星星点点。清远号上的快船舰队司令牛哲斌扭脸看看这美景,绷着脸将写好的遗书交给副官,"万一!我说万一啊!你就弃船逃命,记得要亲手交给周大人!"
"不交给嫂子?"
"废话!你嫂子要是能把这身后事料理得妥妥帖帖,我还用写个屁!"
秀才出身的副官摇摇头,这个牛司令好歹也读过四年私塾,怎么说话也这么粗俗啊!的确,别看牛哲斌长得很文弱,但他的性格和他文邹邹的名字差异实在太大了。是温婉的广东人中少有的火爆脾气。
十艘快船就这样跟着自己这位火爆的司令也扯起飞虎战旗,列成纵队,顺着风势全速行驶,而他们舷侧对着海面上的那块绿土就是吕宋岛。
离冲进海港还有一段距离。牛哲斌读书不多,但也觉得现在自己要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摆出大将风度。于是,他装模作样地走出船楼,进入万点金光中,摇摇晃晃地踏上颠簸的、被海浪的泡沫弄得泞滑的前甲板,也就是走进了一片明亮、炎热的阳光中。在船舱浑浊的空气里呆了那么一阵子,清新的海风总是让人感到舒畅,尤其是今天,因为要投身虎穴去,那美滋滋的感觉更加鲜明。正前方,深色的海洋溶入绿色的浅滩,泡沫四溅的激浪发出一片怒吼声,冲击着那些弹丸似的棕桐海岛和棕色的磷峋岩石,白色的海鸥在海滩上空尖叫。
刚刚早晨六点钟,马尼拉港还沉寂在睡梦之中。牛哲斌举起望远镜,海港中竟然停泊着一艘比旗舰潮州号不知硕大几倍的西班牙大帆船,这一定是传说中从新大陆来的大帆船。再近一点,有二十四艘西班牙三桅的主力战舰下锚停泊着,每一艘的个头都比潮州号大。在海港的另一边,零星散落着几十艘大小不一的货船和鱼船。
牛哲斌惊呆了,自己真的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了。渐渐进入了射程,牛哲斌的手心已然冒汗了,十艘快船一字排开,瞄准敌舰开始齐射了。
有一点必须说清楚!虽然这些战舰因为配备的大炮而威力倍增,但在当时的条件下,只是靠炮弹还是很难击沉任何一艘大型木质帆船的。即使是三十六斤的炮弹,也不能在它穿入船体后造成一个很大的弹洞。而且炮弹打进船舱爆炸时,钢制弹片大多打进了橡木里,而由此飞溅的橡木碎片是很难一击就制人于死命的。
当时海战的奇景就是,一艘主力战舰被一连十几发炮弹所击中,只要没有引燃火药桶,船只的整体结构就能基本上保持完好无损的程度,就还能继续战斗。只有当火势蔓延可能焚毁船只,或者操作失灵或者船员的精神彻底崩溃了的时候,它才会退出战斗,所以,当时的海战一打就可能持续七八天,甚至十几天,双方各发射几千发炮弹,互相命中的也不下千发,但结果谁也没全军覆没,甚至连一半的船只都没有被击沉!所以,当时的海战纯粹比的是体力和运气!
于是也就难怪牛哲斌顿足捶胸了!谁让他没事不老老实实地待在船楼坐镇,跑出来学做名将呢?连远处观战的邱辉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这个牛哲斌,怎么连这样容易的小规模炮击也弄得开门不利了!"
眼看着敌船都起了锚,放出烟幕,在环礁湖里东躲西闪,盘旋穿行,既难以看清,更难以打中。尽管大炮不断猛轰,但是一艘船也不见沉没,连起火焚烧的都没有。牛哲斌气得直拍大腿,这时,三艘胆大包天的中型西班牙快艇从环礁湖出击,一边开着小口径的炮,一边成"之"字形行进。
牛哲斌的邪火全部发在它们身上了,欺负这三艘西班牙快船的火炮口径小,于是特意将它们放到近距离,再传令十艘快船同时开火,一百二十门六寸口径大炮一齐发射,骤然在海面上溅起一根根水柱。但更多的炮弹向犁地般地从三艘西班牙舰船的甲板上掠过,这三艘可怜的小舰突然不动了,船上的桅杆瞬间被炸倒了。
眼看着任其宰割的猎物,牛哲斌大骂道:"告诉那些兔崽子,别往甲板上打了!给我照吃水线上打!"
一会儿,传令官进来报告:"第二分舰队的柳中校请示,离多远打合适?"
牛哲斌的牛眼一瞪,"去!告诉他,近到生藩的血溅到他身上的时候再开炮!"
于是,粤军肆无忌惮地接近这三艘快船,虽然这三艘小舰也多次开火,并击中粤军的快船,但他们的大炮口径实在太小了,无法给牛哲斌他们造成结构上的损害。
三艘小舰的船身开始倾斜了,许多炮弹竟然从船身的这头打入,穿过去,从另一头落到了海里。
很快,他们沉没了,海面上只留下断浆、碎木和呼救的水手。
此时的牛哲斌就像刚刚尝到血腥的野兽,眼睛血红地疯狂搜寻下一个目标。果然,他又瞄准了离他们最近的一艘西班牙主力战舰,也不观察地形,就升起跟进的令旗带头高速直冲了过去。
牛哲斌仗着船身灵活,先是在敌舰的右侧来了一个侧舷对射,自己的战船顿时木屑横飞,中弹十几发。牛哲斌连眼皮都没眨,不减速的和敌舰错过,马上向右打死舵轮,拐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波浪,一下绕到笨重的敌舰的后面,对着船尾又是一轮齐射,紧接着绕到军舰的左侧,又是一次齐射,然后才高速驶离。
有样学样,其余九艘快船也是如法炮制。在一阵阵震耳的炮击声中,也不知是哪一艘快船击中了西班牙战舰船尾的火药库,顿时惊天的爆炸声连远处的牛哲斌都觉得脚下的甲板猛地一震。再看西班牙战舰的舰尾处,船甲板的后面冒出一股又粗又黑的浓烟,竟然带起了一大堆烧着的和没烧着的碎木,这股浓烟喷上去后,再弯弯曲曲地散落下来,向船桅、向指挥室、向甲板上倾注而下!
火焰瞬间沿着桅杆攀缘而上,在浓烟弥漫的天幕下,宛如矗立起一座明亮的火塔。下层甲板不断发生爆炸,照这样下去,军舰支撑不了多久了。不论舰体有多长,也不论有多么粗大的火炮,现在它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庞然大物。它的稳固性和抗损伤的能力此时显得那样的差得可怜。不用多看,牛哲斌也能猜到那艘战舰的底下,海水一定象瀑布一样涌入船舱了。当然牛哲斌也付出了代价。他无意中落到了海岸炮台和西班牙战舰的夹击之中,
他的周围开始呼呼地激起一道道五色缤纷的水柱。邱辉看到"清远号"快船两次处在夹叉炮击下,"咳!这个牛哲斌啊!顾前不顾后的!"于是急忙下令停火。他的脸象铁板似的,看着传令官飞快地跑出去更换令旗,传令海军上校牛哲斌率领快船支队迅速返航了。
这次攻击一举击沉了一艘西班牙主力战舰,但牛哲斌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右舷的西班牙主力舰距离太远了,但左舷的海岸炮台还在射程里。虽说牛哲斌不敢违抗军令,但他还是将船速降了下来,带领着十艘军舰在那个硝烟弥漫的岛屿外,如同旅游般在阳光灿烂的宁静海面上转游,并不惜工本地滥发炮弹。
在牛哲斌看来,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全舰人员得到点残酷的经验教训:尝尝暴露在敌方海岸炮台猛烈火力下的味道,练习练习怎样匆匆把炮弹搬运过来,闻闻火药味,听听炮声,经历经历作战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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