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还是首辅大学士瞿式耜代表群臣上表庆贺。听了满篇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朱由榔谦卑地笑了笑,大声说道:“诸爱卿言过了。朕以凉德,恐负众望。尔诸臣宜同心匡辅,各共厥职,正己率属,克尽忠诚,立纲陈纪,抚民恤众,使君明臣良,政治咸熙,庶克荷天之休命。”
瞿式耜立时带头拜倒在地,带领群臣一齐顿首曰:“圣谕及此,国家之福也。”
“吾皇万岁!”随着叫喊声,明磊实在没想到会是湖南巡抚张同敞第一个跳了出来,“现在多尔衮已死,剩下的诸王均是一介莽夫,除去武刀弄枪,到处杀人以外,还懂得什么?鞑子之所以得意到现在,还不是前朝积弊太深,弄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出了内乱才引来外辱。
现如今,圣上廉政爱民,又减免税赋,救济难民,江南数省民心安定;且圣上贤德的声明更是响彻九州。长江南北、大河上下,凡我朝遗民,谁不是盼王师北定,早就望眼欲穿?
臣以为,趁此大清主少国疑之际,王师北进,民心、士心所向,贼子授首之日不远矣!”
接下来身旁冯双礼的大声回禀,震得明磊很是不屑。“圣上,末将手下的士卒早就箭上弦,刀出鞘,只要圣上一声令下,定可直捣黄龙!”
冯双礼再怎么说也还是孙可望的部下,一个空爵位就给朱由榔拉过去了?明磊胡疑地看看端然稳坐的孙可望,孙可望也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周明磊,互相端详了许久,从对方脸上俱是看不出什么,相视一笑,都显得有些僵硬。
前些时日,生生被此人敲去二十万两银子的木料,孙可望当然知道此人的斤量,看着明磊莫测高深的笑容,他终于撑不住了,欠欠身,平缓地说道:“惠国公!你身为七省督师,对这北伐之事,有何看法啊?”
原本是个提议,孙可望却咬定是‘之事’,看来他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明磊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此人的斤量不过如此耳!双手抱拳晃了晃,“本帅认为,此时,宜静不宜动!”
“惠国公这是何意?莫不是未战先怯了?”张同敞大声抢白道。
明磊撇了一眼也面露不豫的永历帝,不屑地说道:“陛下!此朝堂之上,可有自问比微臣更了解清廷的吗?”
“卿家何意?”
“如果没有,当以微臣之言为准!”
“噢!既然卿家如此自信!朕正有些疑虑,烦劳爱卿,详加解释了!”
“微臣知无不言!”
“好!盛传多尔衮是皇太后毒死的,爱卿有何看法?”
“无稽之谈!”
“据报,多尔衮在喀喇城行猎,发病坠马,摔伤双膝,后来吃了皇太后送来的丸药,没几天就死了。国公爷!这可是陈衍跹的独家报道,难道有假?
试问?谁听说过,膝伤可以致人死亡的?”
“哦……”明磊拖长音调,懒懒地扬起眉头。“听别山(张同敞的字)的口吻,倒是对此事颇有研究了?”
“不敢当!只是留心而已!为了儿子的皇位,他们鞑子的皇太后竟一点廉耻都不要,下嫁多尔衮。这等女子会有什么好心眼,活该他色迷心智,一时不察就被几粒丸药给毒死了。”
明磊斜睨众人,见都是欣然点头的样子,一点也不生气,脸上还是带着一贯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别山前面还算说对了。不错,多尔衮当然不是死于膝伤!但别山何以断定是死于非命呢?
你可是两榜进士出身,怎么事事就往男女关系上想?”
一句话,满堂哄笑,张同敞的脸一下跟紫茄子似的了。“怎么不是?多尔衮改称皇父摄政王,这个皇父是轻易叫的吗?”
明磊越发心平气和起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别山!人家多尔衮和布尔布泰年龄相当,再加上多尔衮确实常出入皇宫,就硬把两人联系到一起了。这不但是咱们,就连清廷上下,也是这么传的。所以说,蛮夷就是蛮夷,这等瓜田李下、男女大防之事,也是如此马虎!”
“布尔布泰?”
“就是那个皇太后庄妃,她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大贝勒寨桑的女儿,本名就做布尔布泰!”
见这一干人等都是闻所未闻的样子,明磊反倒越发耐心,“皇父之说,不足为凭!
这是从来只讲求实力的政治!
举几件小事,你们来想象一下多尔衮的威势。一进京城,多尔衮随便派个侍从,就能从皇宫大内将皇帝的玉玺取回来,每日在自己府中早朝理事,举朝未加质疑。为了显示自己的尊贵,皇宫未曾修缮,先紧着修他自己的王府,还特意将府中的正殿盖得高过太和殿,诸公可曾听到说他越礼的传言了?
还有更神的,多尔衮偏头疼,脾气暴躁,即便那些征战江南不可一世的勋贵王爷们,都不敢进府回事,全候在王府门前,单等多尔衮出去时,在路上匆匆说上几句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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