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点整,参谋人员给我送来了一盒压缩饼干和一块巧克力,我根本无心下咽,就把它们都分给了附近村庄的小孩。工程兵们几乎快疯了,他们用颤抖的双手握紧测量流速的仪器,站在齐腰身的水里不停地工作,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一直走到江水深处,全然不顾自己的腿部被礁石划的鲜血淋漓。工夫不负苦心人,12点20分,陈新计团长麾下的一个工程班终于在5公里外找到了一块流速比较慢、漩涡比较少、礁石分布比较疏散的地方,虽然还不够理想,但可以尝试架设浮桥。我和田昊立即坐着自己的装甲指挥车赶到了那里,并命令把所有的渡河器材运送过去。工程兵全部投入了架设浮桥的努力,坦克兵和摩托化步兵也不例外,他们把沉重的渡河器材从军用卡车和装甲运兵车上拖下来,用肩膀把它们扛到江水中。各种各样的工具都在叮当作响,从最先进的高速电钻到最原始的榔头、斧头,每一样工具都在发挥最大作用。当然,最重要的工具是几十块由钢铁和气垫构成的浮桥桥面,这些桥面将被连接起来,固定在汹涌的牡丹江上,承受几十吨重的坦克和油罐车的压力。只要有一块浮桥桥面出问题,整个浮桥就将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记得是哪位著名将领曾经说过:“衡量一支军队专业素养的最好手段,就是考察他们在复杂条件下的渡河能力。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把大量步兵、坦克和辎重设备运过宽阔湍急的河流,他们就具备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机动能力,任何对手都不敢小看他们。”现在,我们这支残缺不全的装甲部队就在进行横渡宽阔湍急河流的尝试,结果无非是成功或者死亡。工兵拿着电锯在附近的原始森林砍伐木材,用肩拉人扛的方式运送到江边,作为浮桥的基座。这些木材都是又长又粗的雪松、白桦或橡树,质地非常稠密,一根木头就有近一吨重,需要十几名士兵一起运送,一起把它绑在浮桥桥面上,并且用尽全力把它打进江底的淤泥里,以保证浮桥的稳定。前几根木头用了半个小时才绑好,后面的木头就好办多了,浮桥很快就从江岸延伸出去几十米。在几十米之外,江水已经可以没过人的头顶,工兵们只能坐着充气船和临时制作的木筏去架设浮桥。一只木筏由于重量太轻,被一个汹涌的浪涛打翻了,木筏上的三名工兵和一个工具箱都沉了下去;虽然经过紧急抢救,把三名士兵救了上来,但是宝贵的工具不可挽回的丢失了,这大大影响了施工进度。看到工兵们艰难地在几米深的江水中打木桩,我的心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焦急,又无法给他们任何帮助。眼看已经是下午2点30分,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今天天黑之前能否完成架桥任务?正在彷徨之中,突然看到一位中年军官大喊一声:“各位,再加一把劲,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也要把这座桥架好!”说时迟那时快,这位军官脱下脏兮兮的军装,眼睛也不眨地跳进了齐胸的江水里,与工兵们一起用榔头和电钻把木桩和浮桥连接在一起。我看到他熟悉的面容,竟然是陈新计中校!
受到陈新计中校的感召,越来越多的军官加入了伐木、运送木材、打木桩和架设浮桥的行列。连长和排长们拿着铁锹和铁铲清理江边沙滩上的石块、枯木和水草,为坦克和装甲车清出一条道路;田昊上校也和士兵们一起扛起了木头。我再也坐不住了,就跑到一公里之外的森林地带帮助砍伐木材。一棵又一棵优质树木倒下了,现在砍伐的主要是年龄比较小、质地比较轻的木材,它们的主要用途是绑在浮桥底下,增加浮力,保证中型坦克顺利通过。我们携带的铁丝和胶布绳子都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木材只好用从农民家中借来的草绳绑起来,这些草绳的耐力是很值得怀疑的,所以我们在每一根木头上都打了近十道草绳。与此同时,两个工程班已经用充气船渡过了牡丹江,在牡丹江对岸打下了第一根木桩。现在,岸边的几块浮桥桥面已经非常平稳,站在上面基本感觉不到江水的振动,20式轻型坦克和装甲运兵车完全可以通过,但它的设计承载能力只有18吨,27式、光永式中型坦克和油罐车能不能通过就很难说了。
下午4点,浮桥已经修建到了江心,天黑之前十分有望完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与林口的无线电通讯中断了。第2摩托化步兵师师长联系不上,前方的各个炮兵阵地联系不上,团长、营长等各级指挥人员也联系不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战斗仍然在进行,崔可夫的机械化军是否已经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还有多少士兵能够坚持在林口城区内进行巷战?如果林口守军不能把战斗拖入黑夜的话,崔可夫将迅速发现我们已经撤退的事实,并派出大量坦克和摩托化部队追击我们,我们是在跟死神赛跑啊!不要忘记,在渡过牡丹江之后,我们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把浮桥拆除,或者干脆予以爆破,免得苏军利用我们辛勤劳动的成果来追击我们。如果我军刚刚渡过牡丹江,还没来得及在浮桥上放置炸药,苏联人的T-34坦克就追了上来,那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和一位坦克驾驶员一起费力地操纵着高速旋转的电锯,在黝黑的雪松树皮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雪松是特别难于砍伐的树木,但质地特别良好,最适合用来架设浮桥,我们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才能成功砍伐一棵雪松。站在雪松树下向江上望去,几百米的视野内到处是各种各样的木桩,排成整齐的两列纵队,眼看就要和对岸的木桩汇合了。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抬着一块带着牛皮气垫的浮桥钢板,一路小跑地通过已经架设好的桥面,冲向江心,把那块钢板放在江水上,接着紧张地用草绳把钢板和木桩绑在一起——这一切做的非常有效率。但是,接下来却发生了一阵混乱,几名工程兵惶恐地望着天空,大声叫嚷着什么,接着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仰望苍天,像是看到太阳从天上掉下来了一样。即使听不见他们的叫喊,我也能猜出他们看到了什么……“天啊,苏联侦察机!不只一架!”
苏军侦察机飞的很低,一次又一次盘旋在森林之上,我们的高射机枪手徒劳地向他们射击,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十分钟后,三架侦察机都飞走了,我顿时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凉:侦察机飞走之后,接下来的客人就该是俯冲轰炸机和强击机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我扔下手中的电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我的装甲指挥车前,拿起无线电话筒,大声下令:“派一个装甲连封锁东边的路口,如果发现苏军的蛛丝马迹,立即报告!所有的侦察兵都要保持警惕,扩大侦察范围,决不能让苏军在浮桥建成之前袭击我们!”天空还是那样晴朗,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苏联飞机能在这两个小时中给我们造成多大损害?田昊参谋长提出了一个建议:“看来在天黑之前我们无法完全建成浮桥,为了防止明天遭到苏军轰炸,最好晚上挑灯夜战。我们的探照灯灯光强度不够,但可以临时制造一些松油火把,让士兵们打着火把修筑浮桥。”这个建议立即被采纳了,士兵们把雪松的枝条砍下来,裹上棉布,浇上汽油,做成许多简易火把。当第300支简易火把制作成功的时候,天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施图卡!施图卡集团进攻!大家快找地方隐蔽!”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河滩,很快就变的空无一人,满地都是丢弃的木材和工具。
这次袭击的施图卡约有25架,它们似乎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对浮桥进行精确轰炸,只是对我们的坦克、装甲车和油罐车投掷了不少炸弹。两辆油罐车被250公斤航空炸弹炸穿了,立即产生剧烈爆炸,熊熊烈火点燃了公路两侧的森林,还点燃了几辆装甲运兵车。施图卡还到处扫射裸露的步兵,一些工程兵还浮在江水上来不及躲避,当即被7.62毫米机枪子弹打的惨不忍睹,几十米长的江面上到处是残肢断体。几根木桩被打断了,钢板上也留下了明显的子弹痕迹,但浮桥的大部分地段都保存完好。苏联飞机主要是打击我军装甲目标,在炸毁两辆27式坦克、击穿两辆光永式坦克顶盖之后,它们就心满意足的收兵回营了。
这次轰炸使我们薄弱的装甲力量再次严重受损,所幸大部分坦克躲在树林中,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工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架桥,机械师也骤然繁忙起来,马不停蹄地检修着每一辆被施图卡炸伤的坦克。夜幕终于慢慢降临,一切恢复了沉寂,只有星星点点的探照灯和火把维持着一小块光明。在这微弱的光明中,牡丹江浮桥终于合龙了,经过最后的稳定测试就可以使用。有救了,我们终于有救了,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在和同伴一道砍伐十棵雪松之后,我已经耗尽了一切体力,只想好好睡一觉。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如果今天夜间不能顺利渡过牡丹江,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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