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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陵城一直在戒严,四门紧闭着,城头弹痕累累,城楼也被掀翻了半边,显而易见都是城下攻城的火器威力所致,而城下亦是弹坑密布,血痕满地。苏克金率领着蒙古精兵火速赶回铜陵时,太平军早已呼啸而去,飘忽如风,不知所踪了。
苏克金踏着鲜血满地的大道当先进了铜陵城,城内到处是满蒙八旗精锐的尸体,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城下,破烂的军旗,滚落的顶子,污黑的凝血,布满了城头。这些跟随着僧格林沁四处为虐的蒙古兵,在江城铜陵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残枪断刀扔的满地都是,脚下,血仍在流,地面早已经被尸体完全覆盖,散发着刺鼻血腥之气的土地上,鲜血象河水一样蜿蜒流淌,倒毙的每具尸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插满了箭矢、击穿的弹孔,死不瞑目的士兵,张大着已失去了生气的双眼定定瞧向天际,远远的地方,那里是他们永远的故乡!焦渴的土地,贪婪地吸取着尸身流淌下来的鲜血,在低洼处不停地渗下,急奔的鲜血在这里打了个旋,很快就渗到地下去了。而吸满了鲜血的土地,很快就变的深红,散发着令人惊心的颜色。
苏克金看着这些倒毙的蒙古兵,心中怒火升腾。作为僧亲王帐下首员虎将,苏克金还从没打过如此窝囊的仗呢!夜袭青阳,奔驶数十里,无功而返,反过来却被这些狡猾奸诈的长毛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后防空虚的铜陵,被长毛打的满地创痍、尸横遍野!若不是自己回师及时,只怕这铜陵也早已经落入长毛之手了!
苏克金只觉得心头堵的慌,他觉得有股气在胸腹之间窜动着,一会胸口如火烧火燎般的隐隐作痛,一会肋下发麻、发涨。他怒气冲冲地甩开亲兵和两个副统领,一个人穿行在城墙之上,四下里看着默默收拾残局的蒙古兵。
他是僧格林沁的宠将,在王爷面前,他是必恭必敬,对别人,他的骄横自大丝毫不逊于他的主子,他依仗着僧亲王的权势,何时又把这些国破兵残的长毛放在心上?此番吃了大亏,叫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
一阵秋风袭来,苏克金机凌凌打了个冷战。他抬起眼来,朝城外的狮子山看去。狮子山上到处是猩红如血的秋枫,远远望去犹如巨大的血云凌空压在铜陵城头,苏克金皱了皱眉头,血光之兆,未必是好彩头啊!他觉得胸中的那股戾气陡地直冲上来,令他不禁眼前一阵眩晕,他摇晃着扶住城堞稳住了身体。
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哈丹巴特尔匆匆跑了过来,在苏克金身后轻声道:“统领!巴扬阿统领派人送来急报!长毛倾力猛攻芜湖,人马众多,巴扬阿统领已吸引住长毛主力于芜湖城下,欲请统领率兵前去由后路兜住长毛退路,两军合击,以破贼军!”
苏克金转过身来,没有丝毫犹豫,跳起身来道:“立刻给老子集合人马!老子要活劈了这些长毛逆匪!点骑兵两万,速速随本统领前往芜湖!哈丹巴特尔,你带着咱们蒙古勇士和城里汉人军队给老子好好守住铜陵,等老子芜湖剿灭贼匪,回头请你吃烤羊!”
哈丹巴特尔恭声应道:“多谢大人提点,哈丹巴特尔定当克守尽责,坐待统领大人捷报!大人只管放心剿贼,这里有我坐镇,大人勿忧!”
苏克金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铜陵我就交给你了!立刻去集结人马吧!我定要为倒在这里的蒙古勇士复仇!血仇当用血来偿!”
东去芜湖数十里,苏克金所部来到了芜湖属县繁昌境内,大军整急急奔行间,忽见前方大道之上,遮天蔽日,旌旗乱舞,一彪人马迎头赶至,扬起满天的烟尘,苏克金惟恐长毛偷袭,正要命令前军应敌时,却见来者清一色蒙古精骑,领头一人正是僧王爷座下五虎之一,奉命守芜湖的统领巴扬阿!
苏克金大为惊骇,脸上的血色“刷”一下全没了,巴扬阿不是要自己率军合围长毛贼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巴扬阿行到近前,苏克金赶紧问道:“怎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芜湖失守了?!”
巴扬阿虽与他同为僧亲王座下五虎,但苏克金是僧格林沁最宠爱的大将,而且官阶也比他高半级,是以一听苏克金问话,赶紧下马弓身道:“回禀统领大人,芜湖并未失守!”
苏克金听他说芜湖没有失守,当下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两腿都有些发软了,他的心口兀自“怦怦”狂跳,然而脸色却渐渐回转过来了。他抖擞了下精神,正要开口接着说话,忽听巴扬阿又禀告道:“统领大人!请速速回军铜陵!这股长毛在半个时辰之前,突然撇下我蒙古铁骑,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苏克金惊诧地道:“巴统领,你是说长毛是以铜陵为突破口,破防北上?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了铜陵?”
“禀统领,长毛一撤出战场,标下便派出边马尾随,方才边马回报,长毛又扑向奎湖、新林,正是望铜陵的大道,标下这才知道长毛攻芜湖实是诈招,长毛真正欲图,正是江面最狭的铜陵!标下知统领正在往芜湖的路上,是以快马急报!唯愿为时不晚!”
苏克金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又被这股长毛给耍了,顿时气急败坏,胸中的肝火再也压抑不住,连声咳嗽起来。他只觉得浑身血望上涌,头似乎也有些眩晕了。这位僧格林沁的宠将,再也顾不得自己二品大员的体面,破口大骂起来:“狗养汉的乱匪!老子不与你们见个长短,势不罢休!立刻传我将令,后军变前军,全速回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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