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代桃僵（2 / 2）

“血写的契约永远比墨写的牢固，展示一下你过人的身手吧！”……

满意地欣赏一下披风上流畅的书法再小心地吹干收好，杨柔又亮出了她那把花哨的扇子：

“好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为了我不辞劳苦来指点你，你要答应替我做三件事。请你在正面写上‘言必行，行必果’，背面签上你的大名作为凭证。”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这个外表娇媚却有人血书法这类变态爱好的怪女子，子龙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夺路而走的冲动，但为了主母和幼主还是咬咬牙照做。

“写好了，可以走了吧？”子龙心中开始急噪了。

“恩，不错。什么事我还没想好，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跟我来吧。”

回到土山脚下，杨柔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另外一半自己正仗剑威风凛凛地警戒远方，两边手臂都挂着一个银发的小姑娘，背上还靠着一只狼女，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

心情复杂地指了指山谷的出口，杨柔还是忍不住影响了一下事情的发展：

“将军进去见到夫人和百姓请千万对他们说曹军已被我军暂时击退，让他们由山谷西面向南撤退。而后请将军带幼主由山谷东面突围，吸引曹兵的注意力，掩护百姓和夫人撤退。若将军肯听我此言，还可避免一出人间惨剧。”

子龙没有答话，进得山谷见到夫人和幼主方想起杨柔的嘱咐。虽然心存怀疑但还是照做了，此后民间流传着赵子龙上以忠勇救主母，下以仁义护百姓的佳话，这是后话。

回头说多了一句嘴的杨柔，心事重重地走上土山，向自己的另一半示意了一下西北。果然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杨刚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抚摩了一下孪生子的头，然后迈开大步向西北走去，身后跟着三条尾巴和沉默的杨柔。

他们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曹操现在肯定已经注意到赵子龙了，只要他一直向东南突围，曹军的机动部队肯定都会被派去追赶。然而百姓中老幼妇孺太多，还有包括夫人在内的伤者。就算是重装步兵速度都比他们快，唯今之计，只有李代桃僵了。

选了一处山壁陡峭入口狭窄的山谷布置妥当，杨柔披上一件车里拣来的贵妇装，装做不小心出现在十几名曹军游哨视野里，然后跌跌撞撞逃进山谷，让躲在山顶树后的孪生子射杀大部分追兵，只放一两个逃生。事情果然如她预料的发展，为了躲避惨败的惩罚和羞辱，逃回去的曹兵把山谷描述成藏了上百精兵猛将。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山谷外就聚集了几路想争战功的人马。

最先行动的是曹八将之一的乐进，只见他令旗一挥，一员偏将便带着百多士兵杀进山谷。由于谷口狭窄弯曲，外面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错之声和惨叫声过后便没了动静。山外众人心道里面果然有埋伏，幸亏没有草率行动。

吃了亏的乐进不甘心，又命几队士兵一起爬山。结果都被擂石滚木砸了下来，死伤惨重。士兵开始怯懦，带队的小校上前呵斥，却都被暗箭射中要害死亡，队伍立刻溃散。

众将大惊，这山谷不知藏了多少人马，甚至是刘备的本队也说不定。当下派人禀报中军，不久大将曹仁便被派来核实。曹仁到场后听了众将叙述，又令手下盾牌军攻山一次，然后向众人公布了自己的结论：

“这山头上的滚木和暗箭虽然歹毒，但都是间或发出，恐怕没藏几个人。而乍看山谷中似乎埋伏了大量人马，但这样只有一个狭窄出口的山谷根本就是死地，根本不是寡势军队该长驻的地方。再加上游哨先前看到的美貌贵妇，恐怕里面藏的不是刘备本队，而是一些精锐卫士护卫的要人家眷。”

众将想想事情前后也觉得有道理，再联想到要人家眷队伍里的美貌侍妾和珍宝细软只有少数卫士护卫，众人不禁又蠢蠢欲动。但既然有地位更高的曹仁将军在这里，自然轮不到他们先动手。只见曹仁叫过侄子曹丕道：

“贤侄，这次就偏劳你吧。”

这曹丕是曹操宛城失去长子后的第一个儿子，而且个性也非常像父亲，所以曹操珍爱的不得了。凡事都顺着他，连打败袁绍后他抢先进入袁绍宫中搜罗美女都没有怪罪，只是玩笑一句：我与袁绍相争只为我儿子得了个女人。从此曹丕好美色的名声遍尽人皆知。这次曹仁派他去攻击只有少数人守卫的要人家眷，丫鬟小姐侍妾自然是随他先挑，示好的意图不说自明。曹丕微微一笑，点点头算做答谢，随即命嫡将曹武、曹庆，曹瑞等人率领本部近卫军分三路攻山。

这近卫军来头可不一般，都是精挑细选的武艺高强的力士，装备巨盾重甲。平素在大将身边担任护卫工作，偶尔也客串攻城兵的角色。与虎豹骑，突骑兵，连弩兵，藤甲军齐名，都是作战能力一等一的部队。曹操把这样的精锐派到他的身边，其意味大家都看的出来。

近卫军果然勇猛，虽然不时有人被暗箭和木石击中，仍然结阵稳步推进，不多时便接近了山顶，领队的曹武一声令下一齐冲进了山顶树林之中，然而林中昏暗，不时有人被偷袭死伤，中招处都是头颈关节和铠甲的缝隙。而他们却连偷袭者的样子都没看到。走着走着突然一支火把飞来，整个树林开始燃烧。曹武被迫带队狼狈逃出树林，发现另一面似乎也遭受了同样的情况，领队的曹武和曹瑞将消息报告给曹丕，曹丕下令：包围山谷，等待大火平息。

要等大火把林子全部烧光还得一些时间，此时曹庆所率领的队伍已经开始排成四列方队小心进入山口。然而还没等前锋进入几排，左边山脊上便出现一名手持巨剑的青年武将，只一剑便把山头削去数丈见方一块，直直落入近卫军队中。下面的近卫军纵然再壮硕盾甲再坚固也经不起这一砸，当时便有十数人被压在乱石下，怕是凶多吉少。还没等慌乱闪避的士兵重整队型，那青年武将从山脊一越而下，一招力劈华山竟然将地面劈出一个二尺深的扇形大坑，当中的近卫军非死既伤，正中的几个倒霉鬼更是直接被劈成了两半。不等那些被震的七荤八素的家伙稳住脚步，那巨剑便如风车一样旋转起来，瞬间乱石前的坑里就只有那青年武将一个人是站着的了。曹军众将无不色变，半晌曹丕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来者何人？”

只见那青年武将很有风度地将巨剑背于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上乱石堆成的土墙，亮了一套招式，然后方才声如洪钟地喝道：

“伏曦剑传人在此！对人世无所留恋的尽管上来！”被那气势所逼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曹军一面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其实杨刚的内心没那么平静。刚才那一句把他给难住了。自己的名字取了还没半个时辰，听过的人实在太有限了。但是不答话也不是办法。所以他故意摆了半天仪仗最后才决定借用古圣贤的名号。反正伏曦已经尽人皆知，多往他身上码点事也没什么。

不过没有名气的人气势终究只是暂时的，很快曹军便清醒过来，在曹庆指挥下发动了进攻，但谷口狭窄对方又有高度上的优势，近卫军虽然有重甲巨盾也架不住巨剑劈砍，仿佛扑火的飞蛾般一个个倒在土墙前。然而路遥知马力，越是恶战越能检验一支军队的强弱。纵然知道是必死的冲锋近卫军仍然奋不顾身前进，不多时尸体已经累积得和土墙一样高了，杨刚的巨剑一次斩得破一个近卫军的防御却斩不破第二个，面对蜂拥而上的士兵也只能且战且退。

曹军用尸体开路终于冲进了山谷，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十几个帐篷和木头临时搭的棚子，里面不时传出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青年武将死守在前面，再不肯后退一步。曹庆一面带人对峙一面派人将情况报告给曹丕，曹丕心中大喜：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妇孺更是命贱，能让一名如此的猛将拼死守护的必然是地位极高者的家眷，以数量来看说不定整个刘备势力核心人物的家眷都在这里了。若能将她们俘获不仅可以得到美人和嘉奖，甚至可能击垮整个刘备势力的人心。他越想越得意，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营地！此战奖赏加倍，立首功者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曹军士兵怒吼着冲向营地，那青年武将似乎也十分焦急，完全放弃了防守，发疯一样挥舞着巨剑，营地里也不断飞出暗箭射倒几名曹兵。但军令和奖赏双重作用下的曹兵完全不顾及伤亡，留下一片尸体后终于冲到了营地里，第一个到达的曹兵兴奋地踹开一座木棚的门，却马上被一支弩箭贯穿了喉咙。另一名曹兵掀开一座帐篷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当他们渐渐发现有问题时山谷背面的山脊上垂下一道软梯，从木棚和帐篷中冲出几道身影迅速窜到山顶，那青年武将也杀出重围向梯子上爬去。曹庆大惊，但近卫军本来弓箭手就极少，又都被堵在山谷外，下面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有几名士兵想顺软梯追上去，却被一杆标枪扎成了穿堂葫芦，剩下的再没人敢尝试。曹庆急令放镝矢，通知外面的包围部队。

听到镝矢响起外面的曹武和曹瑞急忙令士兵排成狭长的队型将山谷团团围住，密集的巨盾插在地上，连一只老鼠也别想钻过去。本来捉拿几个逃跑者这种布置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对方不是用钻的，而是更直接的方式。

围山的近卫军目瞪口呆地望着山上疾驰而下的木车。确切的讲那根本不能算车，只是把一段粗大的树干前面削尖中间挖空，下面再安上几个粗糙的轮子，说是攻城用的冲车还比较像。只见那辆“冲车”载着几个人顺着山势跌跌撞撞冲过来，有时甚至腾空数秒之多，活像一只坐了几个人的大蛤蟆，十分的滑稽。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那辆怪车几乎是用下坠的速度冲过了近卫军的队伍，所过之处的几个可怜虫被撞飞两三丈高十几丈远，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摔成了肉饼。而那辆怪车又用那恐怖的速度前进了百多丈才撞在一块巨石上停下，从车上爬出几个人影跳了一会奇怪的舞蹈才跌跌撞撞地向南逃走。这时呆呆地看了半天的近卫军才反应过来，曹武和曹瑞气急败坏地踹着手下的屁股：

“追！快给我追！”然而这么远的距离超重装的近卫军怎么可能追得到，不多时便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南边的江边，杨柔正在经历一生最大的恐怖：两只手臂各吊着一个白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小美女，不过是用嘴吊的。而她的半个脑袋还在莉露的嘴里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口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也不敢擦一下。最后还是杨刚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三位小姐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吧，你们这样继续我会很难堪的。”三人才欢快地答了“是”又堆回他身边去了。一边撒娇一边还对杨柔怒目而视：

“下次再出这种馊主意就把你洒上胡椒煮汤！”面对如此情景同一个人的两面对视一下，一起无可奈何地撇撇嘴角，然后大笑起来。然而马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北面的原野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正中一面大旗上飘扬着一个硕大的“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