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八章. 董志原（1 / 1）

驻陕清军，除左宗棠所部楚军外，还有刘松山的老湘军、郭宝昌的皖军、黄鼎的川军等；驻甘清军更为庞杂。这些部队不但待遇差别很大，而且编制很不统一，有的名为一营，实际只有二三百人，有的则多至数倍。

左宗棠下令淘汰疲弱，一律按楚军的编制加以整顿，统归其指挥。同时，在陕甘就地招募新兵。左宗棠和刘典直接统辖的楚军就达到步队五十五营、马队十五营，共三万人左右。

已经到年底了，对回匪失去信心的西捻军，转而救援东捻军。由宜川东面的壶口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回匪在陕西处于孤军作战的不利地位。虽然这时左宗棠率清军主力入晋追击西捻军，陕西清军大大减少，但由于回匪股数众多，互不统属，未能对清军实行有效的打击。反而在清军节节进逼下，回匪转取守势，十分被动，以致?州、宜君、三水、绥德等地相继失陷。

西捻军退出陕西、回匪大部转入甘肃，但董福祥的饥民武装仍在陕北一带活动，对清军威胁很大。董福祥与金积堡和董志原的回匪都有联系，是左宗棠进攻甘肃的一大障碍。

左宗棠在榆林、绥德、延长各驻一军，截断董福祥东渡黄河之路；又派刘松山率部从山西渡过黄河，由绥德西行，直逼董福祥的根据地镇靖堡。

刘松山不是只会硬拼的莽夫，和对付回匪不一样，对付董福祥，他没有动武，而是收买了董福祥的父亲董世有，就使董福祥投降。刘松山将受降的十多万人，挑选精壮，按楚军编制，编为“董字三营”，由董福祥、张俊和李双梁各带一营。把这一强劲对手变成了自己的膀臂。

董福祥的投降，不仅使回匪失去了一支同盟军，并直接威胁到金积堡和董志原的安全。以后左宗棠正是以董福祥的“董字三营”为前驱，进攻金积堡、西宁和肃州等地的回匪。

左宗棠在作好一切准备之后，便大举向甘肃回匪进攻。左宗棠拟定“三路进兵之策”，分三路向甘肃进军。刘松山率部由绥德西进，直指金积堡，是为北路；李耀南、吴士迈率部由陇州、宝鸡趋秦州，是为南路；左宗棠和刘典率军自干州经?州、长武赴泾州，是为中路。其中，北路是重点进攻方向。

作为左宗棠的唯一一支助战客军――陈逸杰的联邦远征军，也已经进驻陕西。

“李将军到！”

“军门。”卫兵声音未落，李富源就一脚跨进陈逸杰的大帐，胸前一抱拳。

“哦，富源，看座。”没等李富源坐下，陈逸杰继续顶着沙盘说道：“这一趟怎么样？”

“清营诸营都认为董志原贼势浩大，非克日可下。”

“唔，也对。回匪多携家带口，举家随军，陕西回匪自同治五年九月到董志原，占据董志原达四年之久，主从多达十万之众。说贼势浩大，也非妄议虚言。”

“咕咚。”李富源灌进一大口茶水，见陈逸杰一说完话，就袖子一抹嘴，回话：“以末将来看，回匪势大，但能战的精壮人丁不过三四万之数。如果清营调配得当，董志原不过又是一场屠城血海而已。”

“他们北与金积堡，西与狄道、河州的甘肃回匪相联属，互相声援，互相配合，也是给陕甘清军以极大的威胁。”陈逸杰何尝不了解自己嫡系的战力，不过手下这帮骄兵悍将，不能夸浮了心，所以依旧一脸凝重。

“董志原北起驿马关至庆阳城一线，南止泾河谷地，东西介于马连河和蒲河间。纵约一百五十里，横约二百八十里。陕西回匪啸聚董志原，活动范围延袤三四百里。66年春，固原等地数万陕西**军因粮食短缺，纷纷弃城挈眷，大举返陕，受到清军的堵截阻击以后，大部遂经平凉、泾州向庆阳府转移，集结在董志原，号称董志原十八营。”

“他们按原来的村寨或教坊关系择地而居，一个大的居住区叫做一营。营既是生产单位，又是作战组织。每营人数不等，多至数万，少则几千。营的领导者主要是阿訇和乱回上层人物，也有一些是在乱军中现出来的嗜杀狡诈之徒。驻扎位于交通要道附近的比较大的村镇或要隘关，这些地方原先就有堡寨，有的新修了回堡，用作军事据点。肖金镇是其大营所在地。”

“嘿嘿！驻甘清军可是有点弱。主持甘肃军务的提镇将官有穆图善、雷正绾、陶茂林和曹克忠几个，除曹克忠治军较严、声誉较好外，其余三个皆有劣迹。”

“你说的是穆图善？他初在多隆阿手下任职。多隆阿死后，他统其旧部。据说，其人好利无能，所部不服调遣，兵勇亦逃亡过半，杀掠**，一月之间，至四百余起，逼死民间妇女一百余人，报案山积，穆图善一概徇庇纵容。兵饷索之不已，白面任意需索，旋即兵勇售卖。军－队调防时，所带各勇，自为队伍，三五十成群，淫抢无所不至，一路如火燎原，甚于盗贼”。

“不错不错，这些事早已经风闻在外了。”李富源摇摇头，“不是一无是处，简直就是搅屎棍。”

“哈哈！你的嘴里，清营里还有几个干将？”

“不是我说他们，还有固原提督雷正绾，一个大烟鬼，兼是个老色鬼。哎，每日二两呐！不管是行军还是打仗，一旦烟瘾发作，则须觅一间僻处所过瘾，精神日短，身体日衰。有人说，他所部全无纪律，将领颇有思去者。所带兵丁军律废弛，涂炭生灵，无所不为。”

“清营里这样的官佐，不是一个两个呀。”

“据说有一次，雷正绾亲兵在街奸抢，将一商户银钱劫掠一空，闯入后堂，见商家妻妾甚美，索性擒住，当场扒光，就在院内轮番**。之后还不罢手，竟将二女**身体挟往军营。商家闻讯带人赶到，劝阻不听，拉扯之中，雷正绾亲兵抽刀乱砍，连杀三人，砍伤一人，竟依旧挟持两个裸女扬长而去。直至三日后，才将一丝不挂的二女扔出大营。苦主状告无门，闻者切齿。”

陈逸杰面有怒色：“兵匪……”

“哼，还有就是总兵陶茂林，性情尖猾，贪财好色，他坐镇兰州的时候，兵勇于省外掳来女人，在省出卖。恩麟奉之若神明，不敢撄其锋。民间俱要需索，否则纵兵奸抢。”

“真不想甘肃军务糜烂，一至于斯。左大帅有的忙了，传令个营，谨言慎行。”

陈逸杰所虑的，就是大战未开，先起内耗。就是由于省内清兵，形同匪盗，**日甚，于是就有雷正绾军一溃于宁夏，再变于泾川；陶茂林军一溃于通渭，再变于安定；曹克尽军也败退于金积堡，都兴阿军也失利于花马池的败绩。联邦军自成体系，与清营虽有协同，但交往不多。对于其形式作风，各营多有厌恶之意，此时，甘肃即将开战，左大帅正在整顿备战，自己客军一旅，还是要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让左大帅为难，更不能坏了联邦的大事。

其实，这些事左宗棠何尝不知道呢？1865年4月间，陶茂林的军－队驻扎在安定，由于上司克扣粮饷，军－队又屡吃败仗，军心不稳，发生了大规模的哗变，变乱后叛者十余营，每营约五六百人，大多湖南人，经陕西回湘，陕甘清军一路堵截，五个月以后才被镇压。未叛变者，只有五营。

紧接着，雷正绾军又叛乱。起初，其部将胡大贵、雷恒攻金积堡失败，死伤惨重，粮饷悬虚，遂发生哗变。变兵围逼泾州，并与赫明堂领导的回匪合并。雷正绾泣涕开导，百计抚慰也无济于事。未叛变者仅六营之数。

再就西路来说，安肃道黎献，用兵河西，起先很得手，不料战胜而骄，大败于肃州，一蹶不振。1866年2月，长江水师提督杨岳斌来兰继任陕甘总督，他一到任，督标兵就发生兵变。督标兵因与湘军待遇不同，趁杨岳斌外出巩昌途中，发动兵变，将督、协两署委员、幕僚、亲兵、随丁等皆杀之，等杨岳斌回来，大肆镇压督标兵，又株连了许多无辜。总之，甘肃省内清兵，形同匪盗，**不堪，已成不可挽回之势。

甘肃之军，不能卫民，反以扰民；甘肃之官，不能治民，反激民为乱，官府势力日蹙，无法应付各地如火如荼的回匪的攻击，只能坐困兰州、秦州等少数战略据点，全省大部分地方遂为金积堡、河州、西宁、肃州等四大回匪势力分割与占据。用人之际，能约略不计的，就暂且撂下吧。

根据左宗棠的计划：欲平陕甘回匪，非先攻金积堡不可；而攻金积堡，非宁夏、固原均有劲军夹击不可。而其揭幕之战，必非先收复董志原、重创陕西回匪不可。非如此，不能巩固后路，打通进攻金积堡的重要通道。

对手董志原那边则为了打破清军的部署，采取的措施是分路出击，以打开被困局面。

1868年――同治七年十二月初八日后，董志原十八营回匪分路杀出，一路向陕西东北路，在郝州、洛川、延安、甘泉和白水、澄城一带；一路向南，到陕西西南的淠阳、陇州、长武和甘肃的灵台一带。

回匪的攻势十分凌厉，有防不胜防，攻不胜攻之势。左宗棠命各路出击、严密封堵、将之压在董志原一线，尤其严堵欲入关中之回匪，不令再扰后路的对策。

1869年3月，左宗棠派兵向正活动于正宁、?州的回匪进击，回匪作战失利，退回董志原。

由于重兵压境，加上伤亡很大，回匪决定进行改编，将原来的十八大营合并为四大营，分别由白彦虎、马正和、禹得彦、崔伟率领。18位帅里有７位战死沙场，９位投降清朝就抚，马长顺随白彦虎出嘉峪关之后下落不明，后退入新疆的就只剩下白彦虎亲自领导的残回一支。

清兵大举来袭，四大营开始倾巢转移。一半兵力护家口辎重先行，留崔伟、马正和等率悍党万余伏董志原断后，时出游骑数百，由太昌、政平等镇分扰泾河两岸，以牵缀官军。挈眷先徙金积堡，继复议暂勿移动。

老少十万，那时说动就动的了的？在这里已经经营有年，一旦全数拔营，回众不免大乱，愿走的吆喝家小安顿收拾行装家什，找车寻马；不愿走的拉住邻居，连说带劝；能走的急急忙忙的备马装车；不能走的，捶胸顿足，哭天抹泪；还有想走愿走却走不了的，又怕留在这里，被清兵蹂躏屠戮，一时间悬梁自缢者纷纷而挂，回众往来阻拦，竟不能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