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这一个噩梦,我居然做了整整七天!
“啪”的一声,寒叔拉开了灯,他的话就如同这突然亮起地灯光,划破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明亮得惊心动魄。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光明比无边无际的黑暗还让人恐惧。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从噩梦中彻底清醒,记忆如同钱塘怒潮般汹涌,我这才明白这个噩梦不同寻常的原因。
我差点就死掉了。
从三楼窗台上掉下来,是个人都会和死神拥抱那么一下,不过很幸运,似乎死神的怀抱不如寒叔来得温暖,我居然挣脱出来了。
现在是寒假,我以需要社会实践学习照顾自己为理由找了个工作,那就是在一家网吧当网管。
网吧没有名字,没有营业执照,属于地地道道的黑吧,两间小小的房子,包括主机在内有十三台电脑还外加一张钢丝床,和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
这里是煤矿山,同样作为攀西的矿产,它显然没有钢材来得有名,毕竟攀西的别名是钢城,不是煤城,就算它的盈利并不比钢材差劲也是一样。
大宝顶是本市很有名的原煤出产地,除开国营大矿,小煤窑遍地开花,当地的农民别看房子低矮简陋,一个个的荷包都是鼓鼓的。
就拿我和寒叔所住的干巴堂来说,一个小小的村子而已,山高水旱,如果没有煤矿开采,这里的农民连温饱都不容易解决,可是现在,小小的干巴堂比我们的老家还要热闹。
我们不是干巴堂本地村民,老家虽然也是在攀西,却是在另一个山区,棉花地,一个镇,三个乡合并而成的镇,就是那么一个镇,就算是在赶集的时候也没有干巴堂这个小小的村子平常日子那么热闹。
小煤窑多,安全隐患也多,招收的工人更是五花八门鱼龙混杂,其中又以十七八岁的野小子居多,网吧的主要客源就是他们,而不是网吧附近的那所学校里的学生。
学校只有小学和初中,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并没有随时上网的时间和经济,那些挖煤的年轻民工就不一样了,上网打游戏聊天什么的,比网虫还网虫。
毕竟干巴堂只有那么大一个地方,可供娱乐的也就只有“茶馆”、“猫店”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地方,可惜那种刺激并不能持久,而且煤炭山就还有些脱离低级趣味的人,真正能够打时间的娱乐,实在是不多。
小小的租书店应该算一个,可是羞羞答答的藏在旮旯里,里面的书籍也不算多,还大多是盗版的网络小说,根本就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网吧老板看出了其中商机,就开了那么一个网吧,独家经营,一块钱一个小时,经常性爆满,遇到小煤窑休班或学校放假,通宵是很正常的事情。
网吧老板是干巴堂地牛人,可不只这么一个小小的网吧,还同时经营着一家茶馆和一个猫店,相比之下那才是需要镇守的地方,于是招聘网管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谓网管,也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在这种黑网吧,网管也就是扮演了一个服务员的角色,六百块一个月,包吃包住,全天候值班,还指定要相貌端正的年轻女孩。
不得不说,这个工钱相当于煤炭山下市区里餐馆服务员的薪水,而且还很清闲,只是形形色色的顾客很是复杂,这活儿并不好干,从网吧经常性更换网管就不难看出来。
按道理说,放假了,我该好好呆在出租房里当乖乖女,每天给寒叔做饭烧水什么的,可是我闲不住,寒叔上班的时候屋子里空落落的让我害怕。
我情愿找个活儿,小打小闹的挣点伙食费什么的,也好打无聊的日子,要不然长此以往,我可就真正真地变成寒叔地专用米虫了。
恰好网吧又贴出了招聘网管地告示,我去和老板见了一面,马上就拿到了网吧的钥匙,一来我也算是干巴堂的老住户了,二来他的女儿和我是同学,虽说不是一个档次的也谈不上死党,连朋友都算不上,多少也是层关系。
当然,工资是寒碜了一点,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吧我。
一晃过了十来天,小日子满充实的,还以为可以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春节,没想到意外悄然降临,我险些乎就成了香魂一缕。
站在窗台上擦玻璃的时候,从三楼上掉了下来,耳边呼啸的风如冤魂夜哭,完全掩不去我那撕心裂肺穿云裂石足以让河东吼狮都羞愧而死的尖叫。
那一刻的恐惧,恍若天崩地裂。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掉,我可就再也看不到我地寒叔了,没有了他的陪伴,我在阴间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算天塌了,叔也会给你撑着。”
这是意识模糊直到沉沦的最后时分想起的话。
难怪,我会做那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噩梦,原来是惊吓过度,只是,从那么高掉下来,怎么会不在医院却呆在出租房里?
“想起来了?你从楼上掉下来,差点把叔给吓死。医院那帮混蛋,居然说你没救了,哼哼,有叔在,天还塌不下来!”
寒叔咧嘴一笑,瘆人的笑容足以吓跑拘魂的黑白无常,落在我眼里,带来的却是透彻肺腑的温暖。
只是,记忆复苏的我难以作出轻松的回应,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却知道这是个大大的奢望,就像我奢望把寒叔叫作“寒”一样。
那次从火海中死里逃生,应该说是大难不死了吧,结果我没有什么后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伤心和恐惧。
寒叔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是他没有倒下,甚至,没有去医院。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棉花地,一个偏远山区,穷得病了伤了痛了都只能咬着牙齿“捱”的地方。
寒叔本来就是孤儿,仅有的家产也被那场大火烧了个精光,我们那作为栖身之地的窝棚还是在乡亲的帮助下搭建的,说白了,根本就没有去医院的资格。
这个时代的医院,在我们眼里和阎罗殿没什么区别,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仁之心,只不过是个遥远的传说。
寒叔就靠自己从山里采来的草药对付,那些烧伤在不断的恶化,流脓、淌黄水、散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和这样的一个人朝夕相对,无疑是一个恐惧无边的噩梦,还好,虽然我只有七岁,可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个样子的。
他能捱出来,和我能捱过来一样,都是奇迹。
只是,那段日子,成了我不愿触摸的记忆,从那时候开始,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鬼话。
现在,又是一场大难,没有死,可是我怕,怕又迎来无穷无尽地后患。
“醒了就没事了,放心,一切有叔在……饿了吧,给你炖了肉粥,一直热着呢,给你盛去——”
寒叔用粗糙的大手拧了拧我的鼻子,起身去给我盛粥,身子却在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话语也就此停止,再无半点声息。
仿佛,绷紧的琴弦,铮然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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